“所以,你的遗愿就是跟我下一盘棋?万一我不会下棋, 你岂不是死不瞑目。”傅忘生说着话, 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就像李却提到的那样, 原本下这局棋的都是高手, 双方本该咬得很紧,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白棋忽然风格大变,到最后惨败。
“当初赵浅与我做生意,我答应回答他几个问题,关于地铁和我们的,但是……”李却将子落得很快,一方面是因为黑棋赢面很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局棋他已经烂熟于胸。
落完子, 李却又道,“赵浅那边有一个凌驾于我的存在, 我被完全屏蔽,所以只能转而来找你。”
“为什么是这一站?”傅忘生又问。
“这一站的惩罚比较单一,基本只有小黑屋管用, 但因为困不住你们, 所以站点才临时调动更改,想给你们造成难题的同时, 也搞出了不大不小的漏洞。”李却拿出了长者的威严,“所以说太过争强好胜可不行啊。”
这样谨慎的残局要继续下去并不简单,双方都会越来越吃力,因此房间中安静了好一会儿, 只听见棋子敲在棋盘上的声音。
“你是来回答问题的,那现在开始我要问了。”傅忘生的指腹摩挲着棋子,“地铁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李却理直气壮。
“……那我换个问题,像你们这样的人有多少个,在什么情况下会干预乘客与站点,你们受谁的指派,跟系统之间存在何种关系。”傅忘生说着,又道,“如果这局棋最终下成平局,也算是我赢了哟。”
“就算最后你只输我一目,也算是你赢了。”李却摇了摇头,又道,“你的问题我还是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在系统中很分散,时有死亡也会有新人加入,很难进行精确的统计,而每个人又有自己做事的基准,有的就算你将站点掀翻了,他也不会干预,有些则从一开始就给乘客制造麻烦,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简而论之的答复。”
“剩余的两个问题,我们受谁的指派……据说是有个制定规则的老大,但这个老大脾气古怪,很少堂而皇之的露面,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就算见过,他也蒙头盖脸,难以窥见全貌。至于跟系统之间存在什么关系,我如果说没有关系,你信吗?”
李却顶着一副老实人的相貌,看起来也不太像油嘴滑舌说谎的样子。
“……”傅忘生问了这么多,结果李却都以“不知道”给推拒了回来,他想了想,决定将主动权交出去,“那这样吧,能说的,你知道的,都趁此机会告诉我,反正这些秘密你就算留着,也是要一起进棺材的。”
“我能给你的信息并不多,我们这些人看起来好像比乘客高等,能左右别人的生死,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些汲汲营营的小人物。”李却叹了口气,“据我所知,站点反复无常,这一点估计你们也察觉到了,但导致站点反复无常的原因,是系统被分割成了三部分。”
李却加重了语调,“你没有听错,是三个部分,第一部分,也就是传统的那部分温和也没什么杀伤力;第二部分非常的极端,属于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折磨致死就是娱乐项目;第三部分则很难说,它介于这两者之间,有时候杀人不眨眼,有时候会网开一面……”
前两部分不难理解,系统曾经被关闭过,重启之后就呈现这两种状态,也就是说,那次重启时有不同的理念参与进来,但李却现在却说,站点还有一个隐藏的属性。
如此看来,除了最初的基础系统,幕后至少还有两个人的干预。
“另外,”李却继续道,“让你自幼进入站点,是方便监视,也为了限制你的自由,为了让你与赵浅能够保持距离,最好永不相见,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赵浅也被扯进了这个系统,且第一站就与你相遇。”
棋局已经到了拥挤不堪的地步,整张棋面一发而动全身,李却叹了口气,将手中转了很久的黑子重新归入奁中。
他道,“有一部分的站点很痛恨你和赵浅的相遇,并想方设法要将你们两个排除在外,或干脆弄死,但也有一部分刻意的维护,因此你们能够暂且平安,后面会发生什么还很难说。”
李却又道,“这局棋,是你赢了。”
只赢半目。
“我也说了,我的棋艺比不上原本下这棋的人,你若与他对弈,胜负犹在未定之天。”随着李却的话音,房子与棋盘都消失了,而他本人也变得无比稀薄,“我衷心希望你们能够平安走出这里,那么,就此永别了。”
李却一消失,整个走廊的雾气就散了,傅忘生正听见赵浅在唤他,看起来并未受伤,却苍白的摇摇欲坠。
“你呀,是怎么弄成这副样子的?”经历了最初的心疼和紧张,傅忘生此刻才算冷静了下来,他仔细检查过赵浅,确定他没什么大碍,至于迷雾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得等赵浅醒过来才能知道了。
傅忘生想着,双手开始不规矩起来,他绕着赵浅的头发,试图给他的赵大美人绑两个朝天的小辫子,就这么往找死的道路上奔腾而去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赵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胸口还是有些抽搐似得疼,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除此以外感觉还好。
傅忘生在他耳边轻道,“你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赵浅摇了摇头,在站点中长时间的失去意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更何况赵浅向来喜欢勉强自己,他微微皱了皱眉,“我昏睡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我头上动了什么手脚?”
“没有!绝对没有!”傅忘生举起双手,他也就是过了一把心瘾,赵浅刚有点要醒的意思,他就手忙脚乱的将所有事物恢复原状,乃至赵浅的头发被他拨的有些乱,十分乖巧的遮在额头上。
赵浅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直到更强烈的头疼席卷了上来,他才闷哼一声,放弃了追究。
“还好吗?”傅忘生问。
“没事,待会儿就好了。”赵浅揉着额角,“我在里面遇到个十岁的半大孩子,自称是我的亲生哥哥,他在系统中的存在非常自由,超乎我想像的自由,甚至能代替站点实施惩罚。”
李却虽然也能趁着站点搞出来的bug钻进来说一两句话,但他同时冒着被系统发现的风险,只一盘残局的功夫就被驱逐殆尽,死得彻彻底底,更别说替站点行驶惩罚职能了,顶多也就占用个惩罚程序的运行空间而已。
“我遇到李却了,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将整理出来的线索告诉你。”傅忘生又将手放在赵浅的眼睛上,替他挡住了光,“如果还有时间,我再给你讲个童话故事。”
“……”赵浅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拒绝。
未免里面的乘客过于担心,赵浅和傅忘生还是卡在了八点五十的点回到办公室中,孙攀峰一看见他们就瞬间来了精神,他哭丧着脸,“我已经被连续追问几个小时了,继续这样,我恐怕连条底裤都剩不下。”
鉴于孙攀峰是大佬的队友,就算是新手,那也算半个大佬,莫名就成了十万个为什么的回收箱。
然而事实与孙攀峰的想像还是相差甚远,就算赵浅和傅忘生都回来了,也没人敢蜂拥上去问东问西,更何况赵浅还闭着眼睛,一直按着眉心,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
“第一轮的惩罚不是没落下伤吗?”邓易拽着孙攀峰小声说话,“这一轮的惩罚竟然这么厉害?你要不要上去关心一下?”
“算了吧,你没看见傅忘生护犊子的眼神吗?”苏攀峰一手摁住了不安分的邓易,“别在这时候去打扰他们。”
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男人,邓易的情商稍微差了一点点,但也能看出猫腻来,他将脖子一缩,重新坐回办公椅中,并试图远距离吃瓜。
夜间死亡的同事可以第二天复活,但白天死亡的同事却没有重新站起来的迹象,当周围的腐朽与细胞组织都随着阳光褪干净了,断肢残骸便重新暴露在视野中,一股压抑难闻的味道瞬间席卷上来。
早上十点,同事们陆陆续续来上班,地上这些未被打扫干净的痕迹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干扰,有人甚至一脚踩在头颅上,思考片刻后,这颗被踩烂了的脑袋归于垃圾桶中。
傅忘生端着一杯茶水间中弄来的咖啡放在赵浅手边,并低头看着时间,“天亮的似乎更晚了。”
迟了近一个小时。
同事们陆陆续续都坐到了工位上,看起来认真无比,但从现在到下班剔除中午的休息时间,真正的工时还不到五个小时,真照这个作息上班,公司倒闭指日可待。
又等了一会儿,没有一个npc往会议室来,仿佛都忘了乘客们的存在,更别说颁布任务了……外面的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而乘客们逐渐开始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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