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中很安静,连带着外头沙沙的风声都显得突兀起来, 包玥玥往后退了两步, 退出了他两的视线范围。
即便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但包玥玥却明白, 有些事只能当事人自己去解决,自己这种不相干的不宜也不能插手,还不如一旁嗑瓜子。
“以你缜密的心思,就算误认为自己看错,也一定要循着蛛丝马迹,以确认我的身份,但你却没有,”李潇道, “赵浅,你很害怕面对过往吗?”
“若过往是你对不住我, 我自然会追着讨债,只是恰恰相反,A, 你何时见过欠债的追在讨债的后面要还?”赵浅在李潇的质问下, 仍然表现的游刃有余并不在乎,他道, “更何况,我还是个赖皮。”
“……”论口舌之利,一百个李潇抢着说话也说不过赵浅,她只得皱了皱眉, “A是一个被舍弃的名字,我现在叫李潇。”
包玥玥在旁边看得干着急,本来对赵浅的十分好感,现在直接打对折,只剩下五分。
“李潇,”赵浅咬字清晰,“在这里你居然用了真名姓,以你多疑的个性可真是难得。”
“彼此彼此。”李潇既然是赵浅的故人,当然对他的恶劣品性了解一二,她见赵浅有些拒人在外的意思,就知道再多言语都没用,更何况眼前重要的还是任务,这三天过去了,总有机会逮住赵浅,将当年之事问个清楚明白。
问他为何忽然解散团队,刘又为何一夜之间去向不明,更甚者,赵浅居然设计陷阱步步为营,将刘引入万劫不复之地。
当年说过生死与共的豪言壮语,似乎只是历过沧桑的少年人们不经意间撒的谎罢了。
“这就谈完了?”包玥玥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她挪到李潇身边支招,“其实跟人吵架的时候,你只要捉住他的小辫子,拼命扎心就稳赢不输了,不过这办法虽然好,但不能经常用,而且得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态。”
“我知道。”李潇回她,“先做任务。”
大概感觉到房间中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结束了,角落里的男人这才动了动,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白领打扮,年纪不太大,三十开外,长相虽谈不上英俊帅气,但尚算清秀。
此人对着赵浅道,“您好,我叫卫城东,今天在车站中因为您一句话而得救,所以想跟您做个队友……我是个新人,如果您不嫌弃的话。”
早些时候,地铁里的情况相当复杂,卫城东作为一个什么都没接触过的新人,竟然能看出是赵浅那句话救了他们,单这份眼力和心思,就足够跟小部分的老手相提并论了。
赵浅打量了他一下,“嫌弃。”
“……”卫城东仿佛求婚被拒,瞬间尴尬到了极致。
“你也别气馁,就你现在的表现,已经很了不起了,随便找个老手跟他打商量,他都会愿意跟你组队,但是他么……”包玥玥安慰似得拍了拍卫城东的肩膀,“他的前队友实在很了不起,整个系统里挑不出第二个,你还是死心吧。”
包玥玥话刚说完,又怕卫城东缠上自己似得,赶紧撇清,“当然,我也不行,我已经有潇潇了,她的奇葩程度虽然追不上赵浅的前队友,但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怕意见相左的时候,你会被灭口。”
“谢谢你啊,我的心里并没有好受一点。”卫城东想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拒绝你,不是因为我的前队友如何,是因为我想跟她们一队,而四人一组在其它站点中兴许无所谓,但这一站乘客们明显各自为政,四个人有点太多了。”赵浅又道。
“等等,”包玥玥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何时要跟你一队了?”
赵浅理所当然,“你们不必跟我一队,是我跟你们一队。”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跟傅老贼简直是天生一对?”包玥玥觉得自己当初肯定是瞎了眼睛,以为赵浅是被傅忘生骗了,竟然曾想拉他一把。
“多谢夸奖,”赵浅道,“我与他确实天生一对。”
“……”包玥玥一直知道自己很聒噪,天底下没有她接不了的话,此时才算体会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怪不得李潇与赵浅相识一场,活生生被迫害成了沉默寡言的哑巴。
同时,赵浅的言行明显还给卫城东做了个榜样,两人的队伍,竟然还有两个强行挂在后面的尾巴,包玥玥的白眼简直翻到天上去了。
不过,事实很快证明,赵浅很有用,他将npc给出的任务要点全部摆了出来。
无非第一点,这里有人死了,谁死了,死在哪里都不知道;第二点,神明很不高兴,按迷信的说法,神明不高兴时,一定会降下灾祸,而这里供奉的还是邪神,灾祸恐怕更重,无慈悲一说;第三平息灾祸。
这第三点就是明确的任务,也是乘客接下来这一天需要达成的目的。
“看样子,我们还是得从死人身上着手,得弄清楚他或她为什么会死,又为什么惹怒了神明。这儿人虽然不多吧,但既然是对外开放的站点,乘客总是要进来的,乘客一进来就必然会导致好几例的死亡,乘客死时神明就不生气?偏偏这个人死了,神明这么上心?”
包玥玥在身前摆了摆食指,“这神明偏心眼啊。”
乘客里面当然多的是无神论者,但像包玥玥这样,将“神明”两个字说得好像“麻烦精”的人却着实不多。
“所以这件事并不简单,就算去问那些村民,他们估计也说不出是谁死了,甚至是谁失踪,”赵浅淡淡地补充道,“照村子里现在和乐安详的情况看,要是到明天早上都不出事,对我们来说反而不好。不过站点既然将午饭时间定的这么早,若要出事,也就十点左右吧。”
越自然的情况越容易掩藏线索,如果出事,就证明站点开始行动。
他就像能够未卜先知似得,赵浅话音一落,整个竹制建筑的架构又开始变幻,门口原本平直的连接桥向下伸去,且旁边的建筑向这边靠拢,后门与前门对接,竟将一个卧房拓展成了功能齐全的整屋。
包玥玥再次与那喝醉酒的男子面面相觑。
“你别这样看着我啊!这地方变化随机,我又不是故意来找你们麻烦的。”那男人刚刚被李潇揍怕了,这会儿缩头缩脑地藏在灶膛之后嘀咕。
包玥玥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宏大量,不准备跟此人计较了。
屋子里忽然多出几个不速之客,赵浅的目光却仍然放在窗户之外,他的眉心微蹙,似乎觉得事情还没完。
果不其然,所有建筑停下动荡后,最底下忽然传来尖叫声,声音短促,看这种克制能力,应该是个老手,但什么情况又能让老手失态的尖叫出声?
“下去看看。”赵浅忽然开口。
他也不管房间里有几人能跟上他的节奏,直接就顺着刚刚出现的竹桥往最下层绕,而以赵浅的能力,也绕了足足五分多钟才到达了出事的地方。
血在地面上漫延,死者是乘客之一,年纪稍有点大,六十来岁,两鬓斑白,赵浅本来对他的印象不深,但这种古怪的死法却直接加深了记忆。
此人的胸口筋脉突起与大地相连,乍看起来像身上趴了只巨大的青白色蜘蛛,而他所有的血都顺着筋脉灌注到了地里,地面一鼓一鼓的正在疯狂吸收养分,围着尸体长出一圈的殷红骷髅花,一个个巴掌大,无枝无叶,一旦被踩破,就溅出血浆,高可达两米。
除此以外,尸体的眼睛被人从上到下扯开,于是脸上横亘两条几寸长的迸裂形伤口,同时他的下巴也被卸了……
整个场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就算是老手猝然之间也难以接受。
包玥玥指着尸体袒露出来的舌头道,“那上面被画了孔雀眼。”
这枚极小的孔雀眼与其说是画出来的,到更像用什么特殊的手段处理过舌尖,所以舌头惨白,但这枚孔雀眼却鲜红欲滴。
“杀人就杀人,手起刀落多好,搞成这样又是何必。”李潇难得叹了口气。
聚过来的乘客多是围观,赵浅却跨过纵横交错的经脉,走到了尸体身旁半跪下,检查其它更为细节的地方,骷髅花像是察觉到这里进了生人,纷纷向赵浅靠拢,赵浅拔出腿上缠缚的匕首,刹那间血浆如雨,又被他用一把折叠黑伞给挡了。
赵浅全程面不改色,他慢条斯理的将黑伞收起来,重新放在手边,一点余光都没分给那些地上作妖的骷髅花,就好像它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骷髅花被砍掉了一匝,瞬间明白了赵浅的凶残,不敢再靠近了,而那些铺天盖地的血点子只要溅在了皮肉上就瞬间生根发芽,那具躺倒的尸体也算多灾多难,除了被黑伞笼罩到的地方还维持原状,手脚与头部都长满了迎风招展的骷髅花。
“嘶。”包玥玥的脸一皱,闭上了一只眼睛,“赵浅这人怎么回事啊,就不能收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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