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一路上会遭到阻拦,但没有, 那些村民只是单纯用目光进行威慑, 包玥玥心想着, “要是瞪人有杀伤力, 我一个抵你们十个,赵浅一个抵你们二十个。”
“先别进去。”好不容易有点线索,找到了疑似地点,赵浅开口却是这一句,包玥玥奇道,“你不是不怕么?”
“谨慎与怕是两回事。”赵浅神色不改,他以眼神示意李潇往后退上几步,李潇伸手揪过包玥玥和卫城东的后领子, 将这两人一并拉到了安全区域。
包玥玥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她道, “我跟你都做了这么久的队友,你帮赵浅不帮我?”
“对不起,习惯使然, 况且, ”李潇道,“有些地方你不如他。”包玥玥宁愿李潇不要开口解释, 省的自己受闷气。
这间竹屋与阿朵吊死其中的那间没多大区别,这村子大概也只有这一种房型,赵浅再闯进去就显得轻车熟路。
村子古朴,没有通电, 赵浅刚一进去就看见一排的烛火,他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靠门的一盏,这里应该是有机关之类的东西,一盏灯亮随即所有的灯都亮了,通明烛火中,赵浅看见了地面以及柜子上排列的无数腌菜坛。
当然,这些腌菜坛并不是普通的那种,它们上下均用八股绳捆缚,插着漂亮的孔雀翎还垫着血红色的符阵,整个竹屋拴满了绳索,还挂着铃铛,这些铃铛遇风不响,察觉到生人的靠近,忽然就吵闹成了一片。
赵浅真是个不怕死的,他居然伸手想去碰一下离自己最近的坛子。
那坛子一瞬间似乎想往赵浅的身上攀,但赵浅却不是个受其蛊惑的,他伸手找死是性情使然,但别人要他死时他又不愿意了,手指一蜷收了回来。
“……”那坛子觉得眼前人是在耍自己。
人体不能接触,按理说赵浅继续留在这儿,也只能跟这些古旧的坛子面面相觑,最好的选择还是退出去另谋他选,但这么放弃就不是赵浅的作风了。
正当他展开折扇,准备将周围的网绳全部割开,用站点本身的东西做成网兜,带着其中一个腌菜坛出去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寂静幽黑的环境以及瞬息万变的思绪很容易被打断,赵浅轻轻叹了口气,不看屏幕都知道是谁打过来的。
“喂喂喂,赵浅,我警告你,我要是进来的时候你有点缺损,不是全须全尾的话,我就弄死包玥玥那个小妮子……连自己师母都照顾不好,就她这实力,若不是故意,就是有意,其心可诛,你知不知道?!”
傅忘生絮絮叨叨,别说一日,仿佛一时不见便已隔了三秋。
赵浅将手机挪出听觉范围内,掐着时间确保傅忘生已经将废话都说完了,这才“嗯”了一声,傅忘生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我刚刚说得话你一句没听是不是?”
“……”赵浅被他戳中,没有反驳,“说正事。”
手机这种东西一旦进入了系统,在信号满格的情况下也只能做内部通讯之用,不过很少会有人察觉到这一点,大部分都以为打出去时会以神烦的语音代替,在站内使用肯定也差不多。
“我已经知道如何才能进这一站了,过程不危险但是很复杂,估计要耗上一段时间,你那边具体什么情况?”傅忘生将语气一收,正儿八经起来竟有几分肃穆。
“目前没有大的进展,我面前都是些阴森古怪的坛子。”赵浅问,“既然你能打电话进来,为什么不开个视频?”
“……”聪明绝顶傅忘生沉默了半分钟,“没想到。”
“详细形容我没有时间,总之,现在怀疑站点在坛子上动了手脚,里面很有可能装着夭折的孩子,并且此处村民从中获利,将其作为献祭给神明的牲礼。”赵浅以两句话结束了几个小时的调查成果,“你有什么经验可以用来参考?”
“据我所知,站点中夭折的孩子与惨死的女人更容易变成厉鬼,前者是因为心思单纯,憎恨这种情绪能够得到滋养的沃土,后者则是因为……”傅忘生停顿了一下,“后者通常死得非常凄惨,如果你我经历过,恐怕会报复的更加彻底。你们如果要对付这种东西,一定要倍加小心,尸体甚至是他生前所有的遗物都不能动。”
“这一点我已经深有体会。”赵浅赞同,“还有呢?”
“若真成了冤魂厉鬼,普通方法是杀不了他们的,就算掘了坟一把火烧了尸骨也没什么用,最好搞清楚原因,让他们自己心甘情愿被超度。”傅忘生越说声音越轻,他那边似乎遇到什么事了,“看起来站点很不满有人强行入侵,我这边有点问题得先挂了……任务不要做太快,记得等我。”
忙音传来,赵浅无奈地摇了摇头,加上房间里的银铃声已经停了,耳边静悄悄的,他的思绪重新飘回来,落到了这些玄黑或朱红的坛子上,“你们到底是完全困于其中,等着乘客来救呢,还是站点中的刽子手,为它所用呢?”
坛子静默,未曾回他只言片语,赵浅便继续道,“你们为何而死,又该如何超度?”
大概觉得赵浅这一去耗时良久,怕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死在了竹屋中,包玥玥蹑手蹑脚地潜了回来,也不管会不会吓到赵浅,就背后拍肩,赵浅下意识扣住包玥玥的腕子,电光火石之间,包玥玥被赵浅掀起,半空中画弧又平稳落了地。
包玥玥的头发丝与最近的那根绳相距不过毫厘,她抚胸感叹了句,“好险好险。”然而下一刻刚刚消停的铃声忽然大作,所有悬挂成结的绳索窸窣抖动,连带着坛子也开始疯狂挣扎。
赵浅的手还搭在包玥玥前臂上,他当机立断,拽着包玥玥就往外抡,而那些终于被惊动的坛子从中伸出苍灰的手臂,眨眼之间手臂堆叠成山,追在后面像是要挽留闯入其中的乘客。
倘若被它追上有什么下场之前已经见识过了,由现在的情况看,那位死相凄惨的同志应该遭遇相同的状况。
李潇几年前习惯了给赵浅收拾烂摊子,现在又习惯了给包玥玥收拾烂摊子,眼瞅着这两位不省心的从屋檐底下窜出来,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行动速度还极快,几次差点拽到赵浅的衣袂。
卫城东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他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问李潇,“怎么办?”
李潇从腰后拔出匕首,低声喝了句,“躲远点。”自己却忽然迎头而上,离赵浅尚有一段距离时,李潇吼道,“应对方案!”
“扩散有距离,砍竹子挡一挡!”赵浅刚说完,李潇手起刀落,长在她身侧的巨大毛竹裂了一边,又被她踹了一脚带着繁茂冠顶往下倒,竹枝鞭笞着山呼海啸铺天盖地的手臂们,转眼抽出个烟尘四散。
赵浅空余的那只手又拽上了李潇,李潇倒退两步立马跟着跑,四个人跟参加了马拉松即将冲过终点线似得,急速冲刺后又嘎然停住,就站在村寨的边缘处。
回头看时,那间堆放腌菜坛的竹屋并不算远,百米距离而已,但这当中的紧张却仿佛充斥了几千米,卫城东差点一口气没上的来,直接去见阎王爷了。
“什么,什么情况?”卫城东撇过头,疑神疑鬼地往后看,那些烟尘贴面被吹过,他脚底下哆嗦,准备再向前走两步,防止有什么冤魂未散,挨着自己的边。
谁知,赵浅却拉住了卫城东的后颈子,阻止他这种无知之举,“离开村寨的地界,我保证你会走得很安详。”
卫城东已经感觉到了,他因气流飞出去的衣角已经被削平,迎面而来一阵利器寒光,再错半步,他整个人都会被开膛破肚。
之前还觉得自己离死亡有一段距离,但现在却切切实实有了感受,卫城东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周围三个人都看见了,但都没说什么,生死一线的时候,各人有各人的应对方法,歇斯底里算一种,绝望自残也算一种,当然也有卫城东这样的,将眼泪作为情绪宣泄口,至少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几分钟后,卫城东哭完了,他擦了把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平生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丢脸了。”
“没关系。”赵浅并不在乎别人如何缓解情绪,比起关注卫城东,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竹子压倒的地方。
按理说,那些追出来的手臂都是魂魄的一部分,没有实体,消散之后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但竹叶此时沾满了白色的粉末,李潇通过与赵浅的眼神交流,确定她刚刚将这支毛竹砍下时,并无这些东西。
“尸体和生前所有的遗物都不能动……”赵浅小声重复着,包玥玥凑过来听,“说什么呢?”
赵浅答道,“兴许是我们保命的关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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