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要素终于在几个小时后聚集到了一个地方,莫勒的小竹屋门敞着, 里面联通外面, 熙熙攘攘挤了这么多人, 无论多么阴森恐怖, 这会儿也热闹的好像景点。
刚开始,乘客们对莫勒还有几分畏惧,后来发现这位神明两耳不闻诸事不管,也就放开了,正讨论着时间以及任务……大部分都有些担心,怕寨子毁灭前自己出不去,又或者出去了完成率太低,下一站会更坑, 甚至被遣返或重来。
然后他们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浅、傅忘生和包玥玥以及李潇分成的两拨人先后也到了这儿,傅忘生扛着一动不动的翠花, 包玥玥拎着翠花的坛子,后头乌泱泱跟着乖巧的小鬼们,它们悬浮空中, 一点也不着急攻击人的样子, 反而优哉游哉的,还有几个围上来戳戳翠花的腮帮子, 又被赵浅挥手驱散了。
而后整个村寨的人察觉到了动静,又拿着锄头镰刀团团围了过来,等凑近了,他们又心里发虚, 且不论小鬼是被他们亲手献祭的,所以内心怀恨,看见他们就龇牙咧嘴,而神明蹲在角落里就是不动弹,连个眼神都不打算分给他的子民,更离谱的是,现在的乘客和上午的乘客也有不同的精神面貌……
上午,乘客被挡在竹塔之外时,还会判断局势,知道自己跟村民数目悬殊不做抵抗,现在乘客之间却漫延着一种盲目自信,他们人数上没有丝毫增加,但面对村民却异常冷静。
敌强则我弱,村民们的气势瞬间就垮了下去。
等村民们想撤退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进了一个陷阱,包玥玥抽之不尽的罗盘丝在几十米外的栈道和竹屋上缠绕了无数道,走在前面的村民茫然无知,直接被切成了很多份,这些村民可真是得神明庇佑啊,哪怕散落残缺脑浆迸溅一点都不完整了,竟然还活着,能眨眼睛,能喊救命。
这副奇景实在让人恶心,乘客当中都有几个干呕了半天。
村民虽然不死,但也不会飞,更何况人高的地方都布满这种看不见的利器,他们就算想出去,也得以那副残尸的模样,并且还是一半在外一半在内。
“……”卫城东实在看得背脊发凉,他压低了声音问包玥玥,“你什么时候布得陷阱?万一有乘客耐不住性子想出去了,岂不是……”
“回来时布得,”包玥玥也坦陈,“见你们都到了,才按赵浅的意思,缠成现在密不透风的墙。放心吧,乘客现在一心想完成任务,快点离开,此刻形势大好,不会随便出去,更何况……”包玥玥瞥了赵浅一眼,说话声更低了,还包含着几分戏弄卫城东的笑意,“要是乘客真出事儿了,我看赵浅也无所谓。”
“……”卫城东一边觉得赵浅确实是这种人,一边又觉得包玥玥是在吓唬自己,左右为难中只能苦笑着摇头。
所有关键因素聚于一堂,整个村寨都被这一届的乘客掏空了,有仇有怨的相互瞪眼,竟然产生了微妙的平衡。
“既然都到齐了,那现在开始吧。”赵浅半蹲在地上,卫城东他们还算仁慈,没将这些老人们脸朝下堆放在地上,相反,还挨墙角放着,让他们不至于尊严尽丧。
赵浅这张漂亮的脸已经逐渐变成了npc的噩梦,那老婆婆看见他就不受控地发抖,连说话都上下唇不分次数的接触,跟结巴一样吞吞吐吐,却还要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腔调,“开始……开始什么?”
“乘客与npc之间从来只有任务关系,你现在装傻会不会晚了点?”赵浅笑道,“我们要开始完成任务了。”
不知为何,随着赵浅声音,那些老人的脸色随即苍白发暗,像是一瞬间透出了死气。
“今天的任务是什么来着?”傅忘生适时的开口问,他与赵浅又开始了夫唱妇随的表演。
赵浅琢磨了一下回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赵浅一字不差地重复着上午npc的话,“我们的错误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我们的答案是……没有。”赵浅又着重强调了一遍,“没有。”
“……”大部分乘客目瞪口呆,本以为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赵浅他们是准备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此人两片薄唇一条舌头,竟然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了npc的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剩下的人里一半回答“有”一半回答“没有”,反正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已经够大了,无论对错都能活一半?
然而顺着赵浅的话音,那老婆婆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她双目圆瞪,死死盯着赵浅,口中还喊道,“你确定没有吗?你确定吗?”
吃人的东西赵浅都耍弄了不少,更何况这些老人根本色厉内荏,被束缚成这个样子,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付诸行动。
赵浅膈应那些老人时,傅忘生则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村民,他笑了笑,“怎么,你们不是不死之身吗?怎么也吓成这样了?”
那些村民的脸色不比老人来的好,一个个几乎得靠着相互搀扶才能勉强立住了脚,就算傅忘生再怎么的嘲弄讽刺,他们也分不出精神来搭理,只是死死盯着莫勒。
莫勒是他们恐惧的本源,就好像他们生怕下一秒,这位神明就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在赵浅解答问题之前,他们的关注重点还在乘客的身上。
这样的转变不是毫无意义的,村民害怕什么,就意味着这样东西即将产生变故,果不其然一直缩在角落里阴阴沉沉的莫勒忽然笑了,他根本不管那些已经被吓到瑟瑟发抖的村民,反而对赵浅道,“我喜欢你这个答案,也喜欢你将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末了,他又问,“你不怕我对客人们也痛下杀手吗?”
“我们有自保的能力,不劳费心,”赵浅心平气和地回复他,“我们可不是神明牧得牲畜。”
这里的村民已经被神明庇佑太久了,一些基本的自救能力已经失去,就算人数完全压制的情况下,乘客都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倘若这时神明要收走他所有的恩惠,甚至可能举起屠刀,他们不被吓坏才奇怪了。
“凌晨四点是你对我们下得最后通牒,既然我们已经提前完成,不如你也快点动手,”赵浅继续道,“只要人活着,可能十年,可能二十年……”赵浅叹了口气,“不过我看他们的架势估计百年都悬……终归是能反思并弥补错误的,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可能。”
“而要断绝这种可能,就需要所有始作俑者的生命就此终止,我们既然已经回答了问题,就只剩下结束任务。”傅忘生半边身子架在赵浅肩膀上,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莫勒,又做了个“请”的手势,“动手吧。”
死亡是一瞬间降临的,先是被剥夺的特权,年迈的人开始真正虚弱苍老,他们身上的那股精神说没就没了,而后是失去脑袋或被切割成一段一段的人终于开始死去,断胳膊断腿的不仅疼更是大量失血,村民们开始恐慌焦躁攻击乘客,而乘客们也开始反击。
仇恨在狭小空间中滋长,小鬼们也参与屠杀,而翠花就是个搅屎棍,她现在这个状态,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战斗力,简直是个残障人士,而且哪方都不帮,但也不是纯看戏,时不时就伸手抽一下,无论抽到谁,她都觉得很高兴。
几分钟内,莫勒这间小竹屋以及竹屋附近方圆近百米的区域都变成了人间炼狱,所有死去的生命开始疯狂报复,而那些习惯安逸的村民还没意识到罪从何来,到最后乘客都没必要插手,站在旁边,防止自己被血沾上就好了。
当所有的村民作为仇恨源头被消灭,那些小鬼作为仇恨本身也像忽然找到了自我,坛子一个个的破碎,每碎裂一个,就有小鬼褪尽了用以藏身的黑暗,露出他们原本的样子……
他们死时很惨,而这个原本的样子就定格在那一秒,光天化日下也很能吓人,但总比坛子里面那个没有骨头,腐烂发臭的蠕虫要好许多。
这些小鬼的遗言不多,大部分是挑了自己想要的坟地,随即就安安静静做个死人,再也不会诈尸了。
这村寨的主要构成就是村民和小鬼,现在这两方势力都被剔除,那就只剩下神明与翠花还有乘客们,乘客竟然一朝之间混成了优势人群,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但即便在这场任务中占了上风,也是不敢跟神明硬怼的,搞不好莫勒挥挥手,下一个被绝种的就是乘客。
而赵浅也示意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敌方还有内斗的空间,阿朵就像是存在于姐弟三人之间的桥梁,不管是翠花还是莫勒,都跟阿朵的恩怨更深,切断这道桥梁,莫勒与翠花都成了孤岛,相互对视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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