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浅原本想的是这一趟进站时,跟系统来个讨价还价, 他这边有的筹码虽然不多, 但可以先通过言阙的手将周枕骗过来绑架, 再有还可以破坏系统整块的地铁架构……反正这种事他真做得出来, 系统但凡了解他,就不会跟他赌“敢不敢”和“能不能”。
不过,如果这块怀表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就连这一层麻烦都省去了,赵浅是个极简主义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采取更复杂的解决手段。
“话是这么说,不过没有说明书的情况下, 你知道这怀表该怎么用吗?”傅忘生用话戳醒他,接着又道, “到目前为止,我们与这怀表之间的联系都是被动的,譬如刚刚它定格我的时间, 仿佛只是摸了一下就被感应到了……这种方式能否延续也不敢保证。”
赵浅虽然自离开系统后, 就一直保持冷静的状态,比平常更加的谨慎细致但也更加喜欢踩雷和冒险。傅忘生甚至想, 赵浅虽然嘴上不说,但似乎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倘若自己真的救不回来,赵浅也会以身相殉……傅忘生喜欢跟赵浅同生共死, 却不是真的要与他同生共死,殉情这种偶尔高尚偶尔傻缺的行为不适合赵浅,他应该高冷冷的站在群山之巅看别人为情所困才对。
“我若为你死,不单纯是因为爱你,”赵浅仿佛看穿了傅忘生的唉声叹气,“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倘若就此斩断,我也没有强留的必要,你不必担心我,不管我选择留下或离开那都是我的选择,你可以影响,却无法左右。”
傅忘生忽然就笑了,“我就知道是这样,我的赵大美人无论何时都不会失去理性,我果然有眼光。”
“……”郑凡顶着一头的雾水,不知道他老板在得意什么,毕竟在郑凡十几年的认知里,相爱不是要越深越好?你死了我还能冷静做选择,这算哪门子的爱情啊?!人渣吧?!
“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赵浅也带着微微的笑意看向傅忘生,傅忘生便一点头,“能瞑目的那种放心……郑凡,松开我吧,我没事了。”
傅忘生虽然自己不觉得饿,不过赵浅和郑凡一直都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松懈下来的瞬间就感受到了疲惫和饥饿,尤其是赵浅,他刚从站点出来,身上还带着失血之后的虚弱,就算不到要进医院的地步,也需要一段安逸的时间来恢复,所以傅忘生得到自由的第一件事就去厨房做饭了。
期间郑凡一直跟着他,在看见傅忘生拿起菜刀准备洗时,郑凡瞬间腰不疼了腿不麻了精神也都回来了,赶紧抢过来让他老人家边上坐,要吃什么随便点,保证半小时内端上桌。
傅忘生刚刚还是劳动人民,这会儿又跟土财主视察工作一样背着手溜溜哒哒又出去了,赵浅还在检查怀表,想弄清楚其运作的原理,傅忘生想了想蹭到他的身边坐下,“这东西要我两都在的情况下才能运作,你在这儿生看能看出什么来?”傅忘生给出一只手,“借你,用吧。”
赵浅抬头看了眼这位恬不知耻的风流人物,“我该千恩万谢吗?”
“那倒不必,我们谁跟谁啊,”傅忘生还可以更加不要脸,“我身上随便哪个部位,只要你想用,随时可以借过去……”
厨房里忽然传来一阵敲锅边的声音,郑凡在里头喊,“家里还有未成年人呢!”
整整一晚带一个早上的阴霾终于散尽了,从窗帘里透进来的阳光十分明媚,偌大的家里扩散着油下锅后炒香的味道,温馨在缓慢的氤氲,与站点里的腥风血雨形成了隔阂,竟让傅忘生短暂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忽然的,傅忘生像是想起什么事来,一边说着,“怀表必然是跟时间有关系的,而这世上除了表盘这种人造的计时工具,还有一种天然存在的工具……”
“是阳光。”赵浅举起手中的怀表,正赶上傅忘生拉开了窗帘,今天万里无霾,晴空碧洗,阳光就这么透过傅忘生的手指边界照在了表盘上。
怀表果然再次有了变化,但这次变化的却不是作为主体的时间,而是怀表盖上的那两圈罗马与阿拉伯数字。
这两圈数字因为只是隐藏在蔷薇花中的一轮装饰,起先并不觉得有突出之处,甚至还有些雕刻粗糙……不是说工艺,而是两轮圆环并不贴合,对应的数字之间有微妙的间差,这会儿经由阳光的纠正,已经固定的雕刻顺序竟然也可以旋转,快得只能在眼睛里落下残影。
“里头有指针的表盘到目前为止只显示了两段时间,一段是我爸宣布死亡的确切数字,另一段就是我活着并且能自由活动的最后期限,分秒不差,那这盖子上的又代表什么呢?”傅忘生想了想,又自己回答了自己,“任务时间和第几站。”
随着傅忘生的话音,两片金属圆环忽然契合,擦出了独有的铮鸣,外面的罗马数字写的是“一”,内扣的阿拉伯数字对应着“三百六十七”。
“……不是,刚刚这里面的数字最大也只到9,怎么现在却有367这么高的位数,眼皮子底下现刻的?”赵浅跟神经病一样凑近了问怀表,这怀表当然装死,一副我就这么不讲科学,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蛮横。
傅忘生真被这怀表的作用给震惊到了,倘若这世上真有什么东西能让系统感觉到危机,这怀表定是其中一样,由此也能想到当初将其带出系统的那群人,得付出多么高昂的代价。
“第三百六十七站,一天任务。”傅忘生将怀表从赵浅的手中接过。
这东西上渍着他父辈的血,所以傅忘生一直不想过多接触,但此时,傅忘生却道,“怀表交给我保管吧……赵浅,你说过系统曾愿意为你开辟道路,让你到达它的心脏将利刃插入?我自小进入系统,在里面无根浮萍般经过这么多年,之前不知我疏离淡漠的爹为何而死,所以一直也没个目标,但要是这次能活下来,你我不如都去它心脏处参观一下,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傅忘生笑道,“以这种运作模式猜想,说它里面坐着个暴君,我们不过是些拼命求生没有自由的奴隶我都相信。”
“饭来了饭来了。”郑凡热火朝天地忙了半晌,端了一桌子的菜上来,赵浅和傅忘生也懒得挪窝,直接将沙发前的茶几清干净了,指使着郑凡端上来。
傅忘生也是认识郑凡之后,家里才有人情味了,郑凡会采买、打扫做家务,不然那冰箱常年都是空着的,不过傅忘生也没亏待郑凡,他这大平层的豪宅随便郑凡住着,不仅不交房租,还每月给这十几岁的高中生发工资,也不管郑凡需不需要。
所以郑凡才一天天的将“老板”两个字挂在嘴上。
时间不多,郑凡只炒了三个菜,他们的口味都差不多也不怎么挑食,傅忘生日常嫌弃了几句,郑凡也习惯了,围着茶几,一开始还算和平,郑凡却在这时开口说了句,“老板,你电脑里怎么还有个文件夹是关于周雪莹的?”
傅忘生挖饭的手忽然停住了,他咳嗽两声,准备阻止郑凡说下去,然而郑凡缺心眼似得,下一句话来不及收已经蹦了出来,“周雪莹这名字我耳熟的很,十几年前……”
郑凡也并非完全感觉不出气氛,周围环境越安静,他的声音也越说越低,最后像是被噎了一下,打着嗝停了下来……郑凡忽然发现,他哥跟老板的眼神都放在自己的身上,尤其是他老板,如果目光里有刀,郑凡怀疑自己会被片成一碗下酒菜。
郑凡现在的年纪不大,十几年前的一套新闻就算他已经出生了,大概率也不会记得十分清楚,除非这条新闻举世震惊,之后还数度被人提起津津乐道,但这样的新闻并不多,所以赵浅瞬间就想起那位放火烧了大楼的心理医生。
那位医生也姓周,她当年在繁华闹市区的一把火差点将标志性建筑之一化为灰烬,就算这件事随着时间渐渐被人遗忘,但只要那座建筑还在,走过路过之时都难免提起这桩旧闻。
不过这件事网上随便搜索都有比较粗略的报导,傅忘生实在没必要如此紧张地遮掩,搞得郑凡逐渐心虚,甚至将头载在饭碗里,有种自己活埋自己的觉悟。
除非……傅忘生找到了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东西,赵浅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而与此同时,傅忘生也知道瞒不过赵浅,于是主动开口道,“待会儿我将文件调出来你自己看吧……本来想等时机成熟,再跟你说明的,但郑凡这小子就是手快,我文件夹藏得那么隐秘他居然都能翻出来。”
“……”郑凡心里委屈,他老板将那文件夹命名为“郑凡的日记”,赵浅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欲望,这个名字兴许可以将他阻拦在外,但郑凡作为当事人,怎么可能不心怀好奇地偷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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