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说话时,郑凡刚开始还凑过来听一听, 后来越听越困, 干脆等这两位自行推导出结果告诉自己就行了, 于是郑凡开始混吃等死的过程, 两口将自己塞成了仓鼠。
恰好撞上傅忘生喊他,“郑凡,你下一站是什么时候?”将郑凡呛了个七荤八素。
“十六天……十六天后吧,还不知道是什么类型的站点,不过天数倒是可以推算,根据我的表现和最后的完成率,”郑凡翻着大眼想了想,“应该是五天或者六天的任务。”
“也就是说我们完成任务之后, 你还在站点里?”傅忘生的笑容逐渐变态,看得郑凡打心眼里瘆得慌。
少年人下意识将位置往后一挪, 手里拿着抱枕挡在身前,试图跟他老板拉开距离,“你……你打算干嘛?触犯系统底线的事可别拉上我, 我可是模范乘客。”
相较于傅忘生或赵浅, 郑凡还真算是个“模范”,但若类比对象不是这两绝世祸害, 郑凡也能算是个让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惹祸精,只是缺乏自知之明而已。
“你放心,我不会拿你的生命安全做赌注的。”傅忘生的话郑凡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所以少年人只是撇了撇嘴道, “你先说事儿,我再想答不答应。”
“一天任务的站点如果要突破必然十分困难,如果我跟赵浅真遇到无法摆脱的情况,可能会需要你在站点中接应。”傅忘生虽然偶尔有些不靠谱的样子,不过他这些样子都是装出来迷惑人的,遇到正事傅忘生的处理手段会比赵浅更加果决周全。
郑凡犹豫了一下,“我们身处不同的站点当中,要怎么接应?”
“简单,”傅忘生将怀表塞在郑凡手中,“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怀表因为做工复杂的缘故,抓在掌心时有些硌手,郑凡着实愣了好一会儿,这东西虽然是系统放的海,但只有傅忘生和赵浅同时持有才能发挥作用,而且底线在哪里迄今无人知晓,万一锁住死人时间就正好到头,没别的功能了,郑凡拿着也就是个装饰品。
然而不等他说出拒绝的话,刚刚还围着茶几的两个人已经瞬间散了,傅忘生还将房门摔得很响,伴随着他一句,“把碗洗了。”
郑凡撅起嘴,什么怀表什么站点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有眼前的桌子与碗是当下存在的,并且等着郑凡去收拾。
十五天的时间不算长,加上郑凡还偶尔要去学校报到,晃眼已经过去了一半,而秋天的热度也终于见了底,已经到了穿厚大衣都瑟瑟发抖的程度。
赵浅不清楚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但傅忘生与郑凡都有完整的家庭,逢年过节也喜欢搞些形式化的东西,既让自己开心,又让别人跟着一块儿开心。
而赶巧的是,傅忘生与郑凡的生日只相差了两天,并且是傅忘生在后面,以至于郑凡不爽的时候,逢人就说他有个叫傅忘生的弟弟,比他小两天,还特别不是个东西。
赵浅对生日没有概念,所以当傅忘生开车载他去商场闲逛,并压低声音说“趁此机会,坑一把郑凡”的时候,他也就跟个工具人似得,跟在后面绕圈子。
傅忘生给他科普了一大堆平常生日会送的礼物,赵浅不熟悉这些人际交往的套路,但他又不是弱智,当傅忘生絮絮叨叨还打算就细节继续掰扯时,直接被赵浅揪到应急楼梯间,用一个吻封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傅忘生没想到自己与赵浅的第一个吻会交换的如此仓促、别扭、没有仪式感,就算是个情场的老手也瞬间僵住,傅忘生隔着一层不算厚的门,听着外头纷纷扰扰的热闹,与赵浅交换着气息。
赵浅的身上总是有股清冽的薄荷香,他平素很少抽烟,只在思考或提神时来上一根,还通常抽不完就掐灭了,所以薄荷香里混杂着生烟草的气味,精致却又粗糙,像一只徘徊绝顶的雪鹰,充满了优雅的攻击力……片刻之后,赵浅的唇带着燥热的温度离开,傅忘生却随后贴上,他的手拿住了赵浅的腰,两人同时向近在咫尺的墙上一倒。
这个距离说话,双唇自然地摩挲,傅忘生低低道,“这就完了?你不尊重我。”
“去他妈的仓促、别扭、没有仪式感,”傅忘生心里想得却是,“赵浅在楼梯间里主动吻我!”
赵浅轻声笑了笑,“那你要如何,水晶灯、舞池中央、亲朋好友陌生人,还是大劫之后遍地尸体中……”赵浅话未说完,下唇就被傅忘生叼住了,傅忘生轻轻喘息着,“不要诱惑我。”
应急通道的灯是声控的,到了时间就晃一下灭了,黑暗漫延并持续,五分钟后,傅忘生带着一脸的不甘心被赵浅给推了出来,而赵浅的嘴角破了一道口子,已经止血了,而周围却有些肿。
“我想给郑凡买套刀具。”赵浅挑起来的火他并不负责灭,还试图将话题往另一个方向领,傅忘生看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郑凡不缺这个,站点给他的道具大部分具有杀伤力,更何况家里菜刀、匕首、长剑应有尽有。”
“那求个护身符,再找高僧开个光?”赵浅琢磨着这个想法不错,他还能再回那深山老林的寺庙一次,正好与那老主持请教请教……这么久不见,难说那老主持是不是又想透露所谓“天机”了。
傅忘生自然看得出赵浅不过是拿郑凡做了个借口,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回寺庙看看,那老主持既然能在地铁系统中谋个职位,肯定对当年建造系统的事有些了解。
系统现在变的多危险,老主持应该是知道的,毕竟他处理自杀女施主的事件时娴熟的让人心疼。老住持不肯将一些事告诉赵浅,估计也是怕赵浅牵扯太深,有可能到最后被这些事所累,不得不为别人的生死和系统的存亡赔上性命……
老住持的心地不错,但奈何以己度人度错了人,他没想到赵浅是个没心肝的,如果认定了这事没必要做,这人没必要救,那赵浅直接拂袖转身,管你是系统还是系统背后的甲乙丙丁。
天色还早,郑凡又去学校了,加上确实得给他准备个礼物,所以傅忘生心里一合计,还是决定载着赵浅去古寺看看,车程漫长,平稳的高速上赵浅先睡了一觉,等进入颠簸地段,他才跟傅忘生商讨起找老住持要问哪些问题。
傅忘生道,“你左手边的活盖翻一下,里面有纸笔,我们将需要的线索都写下来,那老和尚要是不肯说,还可以委婉地诓骗他。”
光天化日地商量如何诓骗佛身下虔诚的高僧,也不怕因此遭雷劈。
“老和尚应该知道我的身世,他一直挂在嘴边的故人不是周雪莹应该就是周枕,”赵浅在纸上简略画出一幅主要人物关系图,“按老和尚的年纪和个性,他如果知道系统详情,就不会跟周枕做朋友,周枕当然也不会将年轻的和尚作为npc放进站点中。”
傅忘生飞快地扫了一眼赵浅手中的白纸问,“为什么不会是你那素未谋面的爸爸?”
“很简单,地铁系统这件事由始至终都跟他的基因领域没有太大关系,主导的还是心理与精神问题,所以他在这件事中唯一的作用,应该就是对你违背伦理和法律的胚胎改造,”赵浅想了想,“这么看,我的亲生父亲道德观念也很淡薄,周雪莹还真是能屡屡挑中这样的人来给予爱情啊。”
赵浅一直用全名来称呼那位极有可能是他母亲的人,除了本来就不亲近的态度,其实还有种不想与之挂钩的排斥。
赵浅能接受自己出身在一个并不光彩的家庭,不过遗弃是原罪也是割裂,从他睡在孤儿院门前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血缘关系中唯一能做主的那个人,道德与是非观在这件事上都不能苛责他。
“有些人喜欢瘦的,有些人喜欢胖的,有些人喜欢不胖不瘦的,我估计周医生是喜欢有点变态的,”傅忘生忽然吹了个口哨,又开始发骚,“而我喜欢就你这样的。”
“……”赵浅没理他,继续低着头完善那张任务关系图。
他已经连孙攀峰都写了上去,刚刚还是简单的两根线,此时已经错综复杂到傅忘生一眼看不完了。
开车的人心想,“你是高三的数学老师吗?眨眼的功夫已经把黑板都写满了?。”
“想起孙攀峰……希望他还没死,有些事情也要从他的身上寻找突破口。”赵浅说着,车身忽然迎来一个巨大的颠簸,他的牙齿磕到了舌头泛起血腥,笔尖也戳破了纸,正戳在孙攀峰的名字上。
“到了。”傅忘生将车停了下来,他眉心微微蹙起,没急着让赵浅下车,“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赵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气与他舌尖上腥甜的创口交织,整个寺庙愁云惨淡,像是刚刚发生过一场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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