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傅忘生的经验,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 站点的优先记恨批次当中也有“傅忘生”这个名字, 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更何况地铁系统这种反人类的设计也算是自己岳母和大舅哥的杰作, 它这么针对自己, 始终有点大家长的意思,傅忘生过于乐观的认为,这也是考验项目。
只是别人家考验人品与责任感,赵浅家考验命够不够硬。
带着湿气冷气与肃杀之气重新回到房间中的赵浅与傅忘生,仿佛十几分钟里就变了一个人,映入眼帘时更显果决,胡峰刚想为自己说一些洗白的好话,话到嘴边却又默默噎了下去, 随即整个站点中响起尖锐的口哨声,傅忘生的艺术天赋偏到了沟渠里, 一只口哨他都能吹出喇叭与唢呐结合的感觉。
陷于寂静而越发恐怖的站点莫名其妙热闹了起来,身处其中的乘客怀疑自己耳朵有毛病,好像听见了结婚或送葬时才有的乐器声。
因为口哨的单一性, 没办法做到唢呐高难度的转音, 所以越吹越是刺耳尖利,好听其实也平常, 所有的乘客受到了这明显不过的信息,都开始向赵浅与傅忘生所在的地方靠拢。
高警惕的靠拢使得大部分人都围在外面或堵在走廊中,不敢一下子都闯进来,然而谨慎也有谨慎的坏处, 外面与走廊的空间都不大,一下子汇聚这么多的乘客,难免会有撞在一起的尴尬,到最后只能相互笑笑做个“请”的手势,试图让对方做炮灰。
赵浅当然清楚这些乘客的想法,他与傅忘生的本意也非强求,只等人到的差不多了,口哨声一停,赵浅道,“我建议各位不要尝试自相残杀,刚刚稻田里死去的女人已经变成了索命的怪物,她第一个目标肯定是凶手,但之后你我都有可能被盯上,倘若不信……”
赵浅的这种做法明明大仁大义,说出的话却不大好听,他又道,“倘若不信也可以尝试尝试,只是造出怪物后麻烦与之同归于尽,别拖累别人。”
膈应人的话某种时候也能起到挑拨离间的效果,有些乘客就是喜欢浪,但也有乘客会选择小心行事,观念不同,对危险的警惕程度也有不同,倘若还有人想对乘客动手,必然也有害怕制造出怪物的及时插手阻止。
赵浅不求此举能消除所有自私自利的做法,但至少动手前可以三思。
“好了,说完了,能听懂人话的都散了吧。”傅忘生兴师动众的将所有乘客都召过来,又轻飘飘用一句话打发了。
乘客:“……”这是什么品种的混蛋?
因为挤得紧,里面又下了逐客令,乘客们只能散得咬牙切齿,甚至还有前头踩后头鞋的状况,彼此之间都问候了一番对方的祖宗,就连站点也很无语。
像这样两句话将乘客聚在一起,又两句话打发掉的情况几乎是站点特权,乘客只有被玩弄没有凌驾和模仿的资格,但一来赵浅与傅忘生现在的位置不属于站点规划,二来他两也真的没做什么,总不能以“站点里不能吹哨”定责,将他两送去惩罚改造吧?
“你们是不是在外面经历了什么?”许阳景年少老成,不过好奇心还没被磨灭,加上烛光穿透力有限,窗户外黑暗笼罩,她当时就算是想往外看,烛光最多也就能照见窗户缘,看不远。
许阳景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又追问,“稻田里死了一个女人,怎么死的?”
“奸杀。”赵浅丝毫没有在小姑娘面前掩藏残酷真相的自觉,他又道,“两个人。”
“阿弥陀佛。”老住持的反应比许阳景还要大,倘若这儿有尊佛像,赵浅怀疑他老人家会跪下去忏悔全人类的罪行。
许阳景张扬的眉眼一沉,“啧,杀人就不能采取干脆利索的手段吗?站点里还要满足自己的兽欲,真是死了也活该。”
这屋里除了老住持的四个人本身道德水平就很成问题,瞬间达成了怪物如果要复仇,会就地装耳聋眼瞎的共识,大不了其失控后再收拾,反正阻止怪物复仇的难度也轻不了许多。
“不出所料的话,现在木屋中应该还有个身受重伤的人。”赵浅在耳边指了一下,“刚刚有惨叫声。”
傅忘生与赵浅刚刚吹哨演得那一出好戏除了警告乘客们不要随便动手之外,还有个原因——
倘若在木屋里被伤害的是蜡烛争夺中的无辜者,那伤害他的乘客夺取蜡烛之后也肯定不愿他死,怕他变成怪物实施报复,头脑正常就会立即返回原地救治。
但如果刚刚惨叫的人是被怪物收拾掉的,其余乘客都聚集在赵浅这里,自然不知道此人的确切位置,恐怕他跟他那同伴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这么久还没听到第二声惨叫,看来不是怪物得手喽。”胡峰佝偻着身子来参加讨论,他一只手捧着玻璃瓶,另一只手拿着蜡烛,整个人的状态异常猥琐,要不是刚刚许阳景和老主持全程跟他呆在一块儿,保不齐就将他当成那丧心病狂的杀人犯了。
赵浅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认胡峰虽然外表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头脑还是够用的,很快就抓住了重点,但同时,赵浅又补充道,“如果乘客死后都会变成这样的怪物,我们得随时最好遭遇三只怪物的准备。”
乘客会听劝谏,听不进去的也会心存疑虑不敢轻举妄动,但怪物不会,它一旦报仇,那凶手就会在死后成为它的同类。
除了傅忘生和赵浅,屋中其他人还没见过那只怪物,其中傅忘生跟它缠斗许久也算对其了解,简单总结出几点道,“怪物身上的气味很大,跟那腐臭的人头差不多,很远就能闻见,所以要提前躲藏应该不成问题。还有,怪物出现的地方都会有一块圆形的水潭……”
傅忘生的话刚说到这里又忽然停下了,他缓缓看向赵浅,“外面的稻田地里有多少相同的水潭?”
答案是“无数”,就算是赵浅这么好的记性也数不清藏在无边稻田中具体有多少水潭,而且所有乘客经过稻田时都是白天,那些水潭就算有什么不对劲也看不出来,可是现在的黑暗中,那些水潭究竟是水潭,还是死在此处的乘客怨灵,谁也不敢保证。
“守住所有的出入口,我与傅忘生再出去一趟。”赵浅当机立断。
这个一天的站点,让赵浅恍然想起他刚进地铁系统时,被送去的第一个站点。在那个站点里,原本死在其中的乘客也被站点所利用,成为了屠杀新乘客的工具。
那吊在水晶灯上的尸体,那满冰库的死人就是这稻田中千千万万的水潭,同样的游魂周而复始,被缚其中。
刚回来几分钟的人又风风火火冲了出去,带起的风吹了许阳景一脸,小姑娘“哈”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不是说这两人沉稳多智的吗?怎么现在看,所有乘客就他两又能作妖又冲动?”
许辰星给她这个妹妹恶补的知识看来略有藏私,没将赵浅和傅忘生的本质挖出来好好掰扯掰扯。
蜡烛这种东西除了越少越短之外,它还有个特性,烧到一定程度就算尚未见底,剩下最后一层薄蜡既容易碎也容易软,就算是平稳的玻璃容器也很难保证烛芯坚持到最后一刻,更何况赵浅手中提着的架子是钢丝掰成,相当简陋。
作为乘客中蜡烛长度最短的那根,已经快见了底,风中一吹摇摇欲坠,赵浅说了句,“最多能撑半小时,剩下的就会掉出架子……我这根蜡烛也算寿终正寝。”
他手上其实还有两根备用的蜡烛,不过这些蜡烛是站点的额外配置,点燃之后会不会还有其它花招谁也不清楚,所以乘客们也在等,他们知道赵浅的蜡烛最短,肯定第一个坚持不住。
有人在前面当冤大头白老鼠,何乐而不为呢?
一望无际的稻田没有因为之前的变化而有丝毫更改,那些能吸收光芒的水潭错落分布,由于赵浅与傅忘生两个人只有一根蜡烛的缘故,因此只能专注脚下而难以看清更远的地方。
当然赵浅也尝试过使用电筒和手机,不过此处所有黑暗都是出自站点的杰作,别说手机和电筒这样微弱的光源,恐怕就是抗座核电站过来,也没办法亮一枚灯泡。
既然条件受限没办法大规模搜查,那就只能专注于最近的小水潭,赵浅和傅忘生两大男人拉着胯半蹲在水潭边,身影几乎能完全遮盖这小小的祸端,倘若不是这东西的隐藏杀伤力可能大的吓人,几乎有种乘客合伙欺负它的感觉。
“应该是有什么触发条件。”傅忘生随手折了根稻草,这水潭怪异,就算是傅忘生这样的也不会疯到直接拿手去戳,这稻草杆子在这时起到了作用,直没入其中三寸有余还不见底,而水潭也没起太大的变化。
“水是液体,被外物侵入是会起涟漪的,”赵浅凉薄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讥讽道,“你这样浑然一体,半点波澜都不生能称之为水吗?是站点当初设计时有毛病,还是人死后脑子蒸发,导致这么浅显的破绽都掩盖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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