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蜡烛不会引起大范围的伤害,但相对集中的爆发对于站在它面前的乘客来说还是很可观的。
赵浅和傅忘生在房梁上看见三个穿蓝色衣服的小鬼, 这三个小鬼画着不同的花脸, 头还比身子大, 乍一眼看过去就是个圆鼓鼓的球, 四肢短小的难以着地,就以一种滑稽的姿态滚来滚去。
三种花脸的风格还不一样,最中央的黑如锅底,右边的则是朱红色,左边的泛黄,唯一相同的是三张脸都在笑,嘴角咧着像是没有极限,一直咧到了耳朵下面, 里面是森森白牙,密密麻麻的长着还分里外两层, 一眼看上去像是绞肉机,这要是被咬上一口,可不是单纯的伤筋动骨那么简单, 很可能大半个身子都会遭受牵连, 直接被撕碎了。
赵浅的胳膊刚被接上,虽然当时断的利索, 骨头没出问题,但青肿还在,用起来到底不怎么方便,傅忘生自觉主动的将大部分压力都放在自己这边, 赵浅也乐得清闲,就这么靠在墙上盘玩着手里的扇子,时不时还数落两句,“你不是没受伤吗?怎么腿脚也不利索的样子,这圆滚滚的球你都逮不住?”
傅忘生上蹿下跳的时候还得抽空苦笑,“这东西看着胖可灵活的很,赵浅,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注意力一分散,三个球娃娃立刻瞅准了时机扑向傅忘生,尤以黑色的那个速度最快,肉眼只能看清残影,等乘客意识到的时候,它可能已经从上而下套在活人脑袋上,连同性命一起取走了。
然而傅忘生身经百战,还有个置身事外的赵浅可以帮他纵观全局,即便看不清黑色肉球的动作,他也能凭着条件反射进行防御,再神出鬼没的东西都得寻着破绽才能伤人,而赵浅与傅忘生仿佛是联系在一起的整体,相互弥补,所有的破绽都被抹平了。
黑色的肉球进不了身,红色的那颗就开始焦躁不安,这个五短身材的大头娃娃速度比黑色的那个慢了不只一倍,但力气巨大,傅忘生的左臂刚刚与它有次短暂的接触,一直麻到现在,差点就跟赵浅组成残联了。
唯有黄色面具的十分神秘,全程在外围晃晃悠悠,不进攻也不出声音,但让傅忘生和赵浅最担心的却是这个小娃娃。
许阳景其实有些急性子,她眼看着蜡烛越烧越短,不一会儿就只剩下薄薄一层,就连有人从边上走过带起的风都足够她提心吊胆,反观和尚性命悬于一线,还是能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无我境界难免气上心头。
小姑娘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句话也不说的拿绳子将胡峰扎了个严严实实,还用布团塞住了他的嘴,确保胡峰全身上下连根头发丝都别想伤人,这才开口道,“已经过去半小时,蜡烛也快坚持不住了,我去看看他两,别是出什么事需要帮忙。”
许阳景说着,老大不客气地拍了拍老和尚的头,“别只顾着念经,好好看着蜡烛也看着胡峰……最后一根备用蜡烛你找准机会点上,我要是没死,很快就回来。”
老住持做事慢条斯理,许阳景却风风火火,他两天生相克,以至于老住持刚开口有话要说,许阳景已经消失在大厅中了,走廊上厚重的帘子还在晃悠,老住持只好重新闭上嘴叹了口气。
寂静与黑暗是绝佳的搭档,也因此打斗的声音可以传出很远,大部分的乘客没有凑热闹的心,就算听见了也会压下好奇,毕竟这时候保命要紧,谁也不知道闹出动静的那一方招惹了怎样的东西,会不会牵扯到别人,有时候可能看一眼都是要遭罪的。
许阳景心里清楚,这一准是赵浅和傅忘生找到了蜡烛,触发了机关,现在正和站点斗智斗勇呢,所以眼皮子也不眨,直冲有动静的地方而去。
她的蜡烛够长,烛芯没怎么剪因而光线充足,两三米远就看见傅忘生耍猴似得辗转腾挪,跟两个肉球打个死去活来——
而第三个肉球已经收拾完了,正被赵浅踩在脚底下呢。
这种类似的东西许阳景见过,她拿走第一根蜡烛的时候也遇到过差不多的,但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多,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对付起来也算有经验了。
“你怎么不上去帮忙啊?”许阳景光明正大地走到赵浅跟前,嘴里问着“你怎么不帮忙”,但看傅忘生游刃有余的样子,她自己也打算旁边看戏不插手。
赵浅没有回答她,而是眉心一皱,“你怎么来了,不是看着胡峰跟蜡烛的吗?”
“放心吧,我出来之前将胡峰给捆好了,能够百分百保证他没有攻击能力,更何况老和尚虽然年纪大了点,拳脚不比年轻人差,可能还是练家子。”许阳景耸耸肩,“怎么,你还怕他老人家吃亏啊。”
老住持和赵浅他们是熟人的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隐藏过,并且站点给出任务后他们看似分散却随即汇合,乘客们只要长着脑袋,就知道他们三个在现实中肯定认识。许阳景看赵浅如此严肃,第一反应也是认为他在为老和尚担心。
谁知,赵浅猛地站直了身子,冲旁边的傅忘生喊了句,“胡峰被绑,跟老住持共处一室!”然后也不管傅忘生和许阳景的反应,转身就走。
许阳景被搞得莫名其妙,她好心过来通知他们时间不多,赶紧点燃下一根蜡烛,却被赵浅这冰雪一般的冷漠直接怼脸吹,甚至连“为什么”都不回答。
许阳景并不知道,赵浅和傅忘生之所以全程留下一个人陪着老住持和胡峰,并不仅仅为了监视胡峰,也是为了监视老住持,系统施加在老住持脑海里的影响并没有剔除,就算进了站点也依然存在,只是老住持全程“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还叽里咕噜逮着机会就念经,才勉强跟这脑子里的声音拉锯。
但现在,胡峰先暴露了他卑鄙无耻的行事作风,又被许阳景捆成一团扔在老住持的面前,老住持脑海里属于恶魔的低语肯定嚼舌根嚼得高兴,弄个不好,胡峰就人头落地死得……也不算冤枉。
赵浅丢下的那句话就相当于告诉傅忘生自己离开的原因以及要面对的问题,同时傅忘生也想速战速决……倘若老住持真的杀了人,势必暴露出精神问题,继而成为众矢之的,毕竟乘客一来担心他下次失控的时间和原因,二来明确警告不能杀人的状况下还动手,不是平白增添任务难度吗?!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许阳景虽然一时难以明白,不过看赵浅这急急忙忙的架势她也没有多问,而是跟在后面一路往大厅里跑,刚进走廊,狭窄甬道中就迎面而来一股血腥气,厚重的布帘虽然风吹不起,只是光凭这个味道,许阳景就知道有人死了——
隐藏在此味道之下的是巨大的失血量,一个人如果流了这么多血,就是立马送医院也于事无补,更何况这站点里哪来的医院?
方才还匆匆忙忙的赵浅因为这股血腥味反而放慢了脚步,他回手示意许阳景先做好准备,而赵浅自己则用折扇挑开了布帘……
许阳景离开时,这大厅还干净整洁有些模样,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变得连许阳景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桌椅板凳包括花瓶全部翻得翻碎得碎,大型柜台翻不了也碎不了但边角全是伤痕,还有几个抽屉被打穿了,内外通透。
墙壁与地面都是溅上去的血,连房梁都没放过,全是红殷殷一片。
当然,光是溅上去的部分还形成不了这么重的腥气,血有成滩的,就在布帘之后不足半米的地方,赵浅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踏进里面了。
可是没有尸体,胡峰和老住持的尸体都没有,刚刚还在这间木屋里的人像是忽然蒸发了,除了这遍地的狼藉什么都没留下。
许阳景应该是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所以能够面不改色地接受眼前这副烂摊子,她微微掩着口鼻在大厅中走了一圈,最终停在翻倒的桌椅之后,“快过来看,我发现了点东西。”
许阳景指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瓶底和被胡峰动过手脚的塞子道,“这瓶子里关着要命的人头,胡峰这么胆怯的人一直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摔碎放出里面的东西……”
然而现在瓶子却已经摔碎了,人头消失,胡峰就算没被老住持弄死,这人头估计也不会跟他客气。
“如果说胡峰的失踪还有原因可循,那老住持为什么也消失了?”许阳景的脸色有些发青,她看着赵浅问,“人头只对胡峰感兴趣,不会随便动老和尚,而其它乘客已经知道不能随杀人,也不能抱有侥幸心理,所以同样不会掺和这件事,老和尚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安全的,没有事物会跟他过不去。更何况胡峰被我绑成那样,老和尚虽说仁慈了点,也不会仁慈到脑子进水将胡峰松开……如果胡峰伤害不了老和尚,那就是老和尚主动招惹胡峰,你们是不是故意隐瞒了什么?”
许阳景能够给出的信任本来就不多,这会儿已经开始分崩离析了,她又问,“那老和尚究竟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会断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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