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连许阳景都知道老和尚不是那种粗心的人, 也就是说, 这些血渍极有可能不是老和尚留下来的, 当时老和尚难道跟什么正在流血的东西走在一起?
“是胡峰吗?”许阳景几乎要被自己的好奇心淹没了, “胡峰还活着?那么多血,他怎么活?”
“顺着痕迹找下去就知道了。”赵浅起身往前走,傅忘生示意许阳景走中间他自己垫后,一来许阳景就算表现得再坦率,也有撒谎的可能,傅忘生可不想被人在背后捅一刀。
二来也是为了保护许阳景。
血渍漫延得很远,光凭蜡烛的光芒很难看到尽头,并且随着与稻田的距离越来越近, 许阳景更觉得那种冷并非温度降下来很自然的冷,而是全身包裹在一层难以言说的稀薄液体中, 渗进皮肉里的冷。
赵浅并没有冒然进入,他的脚步停在稻田边上,并随手抽了一根稻草拿在手中, 这根稻草约有半人高, 叶片和杆子都是抹上去的血,看来老住持和胡峰就是从这里进入稻田的。
“怎么样, 还往前吗?”赵浅询问了一声。
许阳景是不大愿意冒险的,可这件事要弄不清楚,谁敢保证发生在老住持和胡峰身上的事,就不会发生在其它乘客身上?知道原因才好规避, 许阳景就不是那种肯浑浑噩噩而死的性子。
至于傅忘生,他早在赵浅这么问的时候,就想也没想地回答,“往前吧,老和尚是跟我们一起来的,扔下他不管显得我们无情无义。”
再往前走就意味着要踏进稻田中了,黑暗倾盖而下,就连赵浅和傅忘生这种已经来回好几趟的人都难免紧张,更遑论许阳景。
为了照顾小姑娘紧绷的神经,傅忘生忽然道,“也没什么,只要你蜡烛亮着,可能也许大概备不住……会活着回来,或者你现在就给你姐开通直播,让她见证你的英勇,万一那啥了,也算生的伟大,死得光荣。”
“……”许阳景强烈怀疑傅忘生在磕碜自己,因此内心极度想跳反。
三个人共两只蜡烛,傅忘生虽然不算在任务系统之内,不过站点也没说乘客不能浪费蜡烛,所以倘若傅忘生想,他完全可以点燃一根,将自己也置于光明当中。
可惜蜡烛在站点中是稀有资源,能有结余都算大户人家,傅忘生作为家里管财政的,不仅不能自己擅自挪用,还得顾着赵浅和许阳景。
傅忘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乐观主义精神,看许阳景的眼神越发怜爱,以至于许阳景回头与他对视时,异常冷静地回了傅忘生一句,“我不会叫你爸爸的,你死心吧。”
稻田里的水潭没有固定的位置,可能刚刚还是一片平坦的土地,眨眼间已经遍布了黑漆漆的陷阱,只要稍不注意踏入其中,轻则有如陷进沼泽,但也有可能直接踩出一只想要你命的怪物。
有赵浅在前面引路许阳景是不慌的,有傅忘生垫后她也不慌,想一想,自己所处的位置可能是整个站点最安全的地方了,许阳景深呼吸一口,逐渐放下了心中的不安。
血迹还在断断续续地漫延,赵浅走了有五六米忽然停了下来,他身后的许阳景早有准备,没埋头往前走,所以赵浅一停她也跟着停了下来,小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生冷的空气中浮动着更加深重的血腥味,傅忘生虽然走在最后面,但已经知道赵浅看到什么了,“尸体,应该是胡峰的尸体。”
在赵浅面前横陈着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谈不上面目全非,但在湿冷的空气中腐化了几个小时,也有些变样了,赵浅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从一些具体特征上认出这确实是胡峰的尸体,而在胡峰的尸体旁还放着一只和尚的木鱼。
老和尚虽然虔诚,但也很会变通,只不过这木鱼是他除了这身袈裟和一包馒头和水外,唯一带进站点的东西,就这么丢弃实在不大对劲。
“你们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赵浅说完,已经走到了尸体边。
胡峰死得并不安详,整个人几乎被开膛破肚,而动脉也被划破了,难以确定他到底是死于哪一处的致命伤,在他身侧的木鱼赵浅曾经见过,已经用了很多年,该磨损的地方从外层的漆开始,但此时却泛着殷红的色彩,鲜艳无比,赵浅不用手碰,就知道是血染的。
“老和尚不会自杀去了吧?”许阳景忽然道,“好好一个佛门弟子,忽然发现自己杀了人,还用尽残忍的手段,要我,我也受不了。”
“应该不会,这一站的情况比较特殊,只要有人死,很容易转化成怪物,老和尚就算自责,也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赎罪欲,致我们于不顾。”傅忘生对老主持还算了解,夸完之后却又道,“但不排除他老人家以一当十,想先替我们解决所有的问题。”
老和尚就算曾经是系统的发明者,系统现在认不认他都落得一说,更何况他年纪已经大了,身手再好体力也跟不上,那些怪物可不是吃素的,赵浅和傅忘生已经领教过了。
漆黑的稻田中有一点光芒都会显得十分夺目,然而赵浅放眼望去,并没有任何其它的光源,老和尚如果真在这片稻田中,恐怕也已经吹灭了蜡烛,迎接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又或者……
赵浅忽然道,“如果老和尚是将胡峰的尸体送到这儿,然后返回木屋了呢?胡峰这么重的伤完全可能将整个后厅染红,也就是说,老和尚很可能并没有受伤。”
“解释不通啊。”许阳景直皱眉,“后厅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老和尚要是没跟胡峰交手……”许阳景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不说话了。
“解释得通,”傅忘生叹了口气,“我们刚开始就想过是谁解开绳索放了胡峰,因为单凭他自己,一定挣脱不开,如果这里面没有第三个人的介入,就只有老和尚能放开胡峰,而他放开胡峰,就是为了能逼胡峰动手,继而留下那些仿佛激烈打斗过的痕迹。”
“可是……”许阳景虽然跟老和尚不熟,但就是不大愿意接受这个推论,她又道,“老和尚不是跟你们早就认识吗?他会出这种状况你们不清楚?”
系统跟老和尚有着更深远的关系,何况老和尚曾经在系统中受过影响,而这影响具体能达到什么程度谁也不清楚。
“而且……”赵浅压低了声音又道,“老和尚是第一批走入系统,并进行干预性治疗精神和心理疾病的,而且看样子治疗的时间还不短,足够赵浅篡改系统结构,但老和尚是什么病他到现在都没说,而且这病治好了吗,还是单纯被压了下去,缺少一个激活的契机?”
“还有,我们之前认为站点分发道具的行为是为了保护乘客,那系统刚建造完成时,是否已经有了这种道具奖励机制,如果已经有了,老和尚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拿着一样你我没见过的道具?”傅忘生越想越觉得老和尚神通广大,不仅会撒谎还会做戏,瞒了自己跟赵浅这么久。
许阳景的经历跟他们两人完全不一样,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关于老和尚关于道具的推测都是什么意思,只能在一旁瞎点头,不管怎样,先表示赞同总没错。
老和尚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而且由于他本人的失踪,这些秘密连追问和调查都没有方向,不过……傅忘生笑了笑,“至少我们已经知道老和尚有问题,之后如果遇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放倒,我还挺期待他的辩解说辞。”
在稻田里呆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寒气逼人,连说话间都渐渐起了白雾,许阳景提议赶紧回去,这地方渗人的厉害,赵浅和傅忘生都没有反对,正要离开时,赵浅却忽然脱了外套,将那殷红色的木鱼包住一并带走了。
他们从木屋中出来的时间并不长,蜡烛烧了还有一半,神奇的是许阳景挑到的那根长蜡烛至始至终没有突发状况,火苗稳定,就连蜡油都滴得很有规律。
木屋也没发生太大的变化,血腥味一如既往的厚重,不过还好,鼻子已经逐渐习惯,只要血腥味不再加重,肠胃就不会太难受,另外木屋的结构也很牢固,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伤痕,然而前厅的门一开,赵浅却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瑟瑟发抖,还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的黄青山。
姜满虽没被吓成黄青山那副窝囊像,不过精神绷到了极致,这边门刚响,他也不看进来的是谁,直接就用刀招呼了上去,如果不是傅忘生挡得快,急吼吼要进门的许阳景可能会直接被劈成两半。
“卧槽!!你有病啊!”许阳景吓得几乎变成对眼,她冲着姜满直嚷嚷,“我看你文质彬彬的,脑子……”
许阳景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也看出了黄青山和姜满的异样,随即话锋一转,“你们怎么了,见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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