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来得很快,比赵浅想象中的还要快。
脚步声不算重却也未曾遮掩, 就隔着一道门停留了好一会儿, 直到赵浅出声道, “进来吧, 没什么可隐藏的,我已经知道是你了。”
那门外的人闻言,先笑了笑,他的笑声很有意思,也很有感染力,要不是手上还拿着杀人的凶器,几乎像是过来叙旧的。
他道,“老朋友,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以我对你的了解,这门只要一开, 你就会直下杀手,我还不想死,所以委屈你了。”赵浅的声音很飘忽, 难以确定具体位置, 就连远近都听不出来。
“不想死?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赵浅……何况你跟其他人不一样,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不会这么快就动手。”门外的人还在笑,笑意掩在了话音中。
赵浅沉默一阵,“人说H一言九鼎,这么多年过去是否仍然如此?”
“我们曾经当了好几年的队友, 我做出的承诺你还不信吗?”H也就是廖晨叹了口气,“我本来就不想杀你,只想将那个姓孙的叛徒处理掉罢了。”
当初赵浅那个小团队中一共有四个人,四位亡命之徒,除了赵浅,其它三位都使用了代号,但直到刚刚,赵浅才知道自己熟悉的“H”竟然就是廖晨。
门还是开了,赵浅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站在廖晨面前,廖晨也只是伸出手指抵在赵浅的额头上“嗙”了一声。
廖晨跟赵浅记忆中的相差无几,当他还是“H”的时候,四人小队中他的年纪最大,但没有任何长辈的自觉,开朗爱笑,至少面上毫无阴霾,以至于赵浅都觉得他这样一个人不适合当亡命徒,应该做有钱人家的二世祖。
“你是什么时候进入站点的?”赵浅随手拖了张椅子让他坐下。
廖晨环顾了一下四周,“不久,四五年吧……刘死后就是我了,也不知道系统是怎么想得,我跟刘……”廖晨伸手比划了一下长短,“我两的个性差距有这么大。”
光这一点赵浅是认同的,廖晨跟刘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不过赵浅又道,“你们两个虽然相差很大,但在系统里,你们两个都是刽子手,没什么区别。”
“……”廖晨冲赵浅眨了眨眼睛。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做什么事都随心所欲,基本不管回报也不管后果,是我们四个人里最自由的,”赵浅看着廖晨,“不要告诉我,你帮系统是因为与它一拍即合。”
系统的这套理论在廖晨这里就是狗屁,按廖晨以前的脾气,别说合作,可能直接动手将系统给砸了。
“我们四个人中除了你都用代号,是因为你无牵无挂,在这世上孤身一人,因此无所畏惧,”廖晨笑着叹了口气,“我的代号是从我妻子的中间名里拿的,她怀着我的孩子被发现淹死河中,身上所有财物全部失窃。”
他看起来并没有十分难过,只是目光悠远起来,落在了赵浅的身后,廖晨又道,“这是我唯一的弱点,正好系统也知道该如何妥善利用。”
就在这一方空间里,赵浅看不见的地方,廖晨年轻美貌的妻子手牵他已经会走路的女儿在旁边站着,光是眼睛里偶尔看见,廖晨就已经很知足了。
系统就是这么一个会利用人性的东西,而廖晨明知道系统对自己的不过是利用,但这种方式的利用谁又能拒绝?
“你还是要杀孙攀峰?”赵浅将话题给转了回来,“如果是因为怕身份暴露那大可不必,孙攀峰只告诉了我们几个,而我们也不打算泄露出去。”
廖晨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收拾了回来,专注看着赵浅,“你跟以前比好像变化很大,更加沉稳,更加冷静也更加温柔了……刘要是知道,包管能被气得在棺材里仰卧起坐死去活来,毕竟他就喜欢你那副冷冰冰谁也看不上眼的态度。”
赵浅凉薄,“他就算从棺材里爬出来,就站到我的眼前,我也会将他重新摁回去……我变成什么样跟他有半分关系吗?”
“……”廖晨无语了一阵,他最终点点头道,“如果有你做保障,确定孙攀峰不会将我的身份泄露出去的话,我倒是可以留他三天五日的性命。”
“可我要的不是三天五日,”赵浅得寸进尺,“我要你永远不对孙攀峰出手……孙攀峰只是个坐办公室的聪明人,论身手,论手段,他绝对比不上你,只要他被你咬上,就算我跟傅忘生在他身边,也能以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我必须拿到你的承诺。”
廖晨摇头,“做不到。”
他已经接了站点的任务,就算孙攀峰这一辈子守口如瓶,但为了完成任务,廖晨还是会向他下手的,只是早或晚的问题。
就在这时,赵浅却忽然问了廖晨一个奇怪的问题,“我们也算共事过一段时间,你相信我吗?”
“不违心的说,相信。”廖晨看着赵浅的眼睛笑了起来,“否则生死关头,我也不会屡屡将方向和退路都交给你。”
“那我请你再信我一次,给我三天时间。”赵浅连得寸进尺都显得理所当然,他道,“我会让系统归于正常,即便孙攀峰不死……即便所有乘客都不用死,任务一样能够完成。”
“我刚刚少说了一项,”廖晨打量赵浅,“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盲目自信?”
赵浅忽然开始跟廖晨叙家常,“当我知道这系统与我有关系的时候,这关系还千丝万缕,理都理不清,你如果想听,我倒是不介意从头说一说。”
廖晨这辈子坏就坏在过于八卦上,赵浅一撩拨,他就竖起了耳朵。
赵浅这边莫名其妙说起了故事,傅忘生那边好戏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廖晨是个爱干净的人,因此他的房间也出乎意料的整洁,里里外外还充斥着一股洗衣液的香气,对于一个家来说刚刚好。
孙攀峰的脸色还是有些惨白,他失血不算特别严重,但毕竟与死神擦身而过,因此状态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傅忘生拉着郑凡说了两句话,随后帮他们关上了房门。
郑凡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傅忘生和言阙被锁在了门外。
“平时见你,都活力十足的,连傅忘生跟赵浅的事你都敢搅和,现在垂头丧气又是怎么了?”孙攀峰的成熟终于跟上了年纪,不再是那个被郑凡捉弄的新手,甚至还能开解郑凡了。
郑凡蔫蔫儿的,他只问了孙攀峰一句,“在站点里是不是不骗人就不能活啊?我觉得我也没怎么骗人,任务能完成,人也活的挺好的呀。”
在站点里如果你足够厉害,就算什么龌龊的手段都不用,也一样能保护自己,但在系统中却不行……孙攀峰接近过系统的核心,那是一个比站点更加复杂的领域,至少站点都是已经写好的程序,而系统却遍观人性,熟知并能利用。
言阙被傅忘生挡在了房门外,前者就顺势往墙上一倒,既不显得紧张,也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言阙的身高已经很优秀,但在傅忘生的面前还是输了一筹,因此气势上被压住了,言阙并不习惯被人居高临下的凝视,片刻之后她眉心微蹙,有些不耐烦地看向了傅忘生。
“有事说事,我不是赵浅,不擅长知晓你的心思。”言阙懒洋洋地笑了笑,“如果你是问我关于周枕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全盘托出,另外就像你猜到的那样,我确实是核心人员……不过我并非后勤也不负责制定规则。”
傅忘生是真没想到言阙会这么的坦率,就像他之前也是真没怀疑言阙的身份。
这嘴上相互不饶的朋友也做了好多年,言阙实在没干什么缺德事,相反,她每次进站点都表现得尽心尽力,有时候还会主动成为带路的大佬,傅忘生曾见过言阙出手,七天的任务中,她能保证每位乘客都平安出站。
作为系统的核心人员,这么拆自家老板的台也不太好吧。
“你什么时候被提拔的,出人头地了也不请我们吃一顿?”傅忘生收敛了他身上那股锋利的气焰,随即往言阙的身旁一靠。
两个人就像是墙上长着的挂件,懒散出了新气象。
“我要是升了主任当了院长,自然会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别说一顿饭,就是请你一个星期都没问题。但被系统看上这种事又不光彩,我还想好好活着呢。”言阙嘴一努,“许辰星伤成什么样你也看见了,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倒也是人之常情。
言阙又道,“这事落在我的头上我也觉得奇怪,我与系统作对也是出了名的,并且不早不晚,大概一年前,我才成为这核心十二人之一。”
也就是说言阙助纣为虐的时间并不长,甚至有点短,只能堪堪给孙攀峰做个前辈,按这个节点来算也就是赵浅进站之前没多久,言阙才得到的青睐。
虽说她本人并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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