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阿韭扶着主子沿阶而下,瞥了眼灰头丧气的未来姑爷,明知故问:“郡主,您怎么这么开心呀?”
忽略掉一旁站着的凛春侯,萧行眉眼飞扬,猖狂道:“刚收拾了两只小菜鸟,委实大快人心!”
菜鸟一号·淮纵:“……”
菜鸟二号·华阳:“……”
帝师家的小孙女默默低下头,暗叹:郡主真是大好人。
她也菜到不行,纯属被公主拉来凑数,她牌技差到同为盟友的公主都没法忍,可这次围桌摸牌,三人里面,她输得竟不是最惨的!
郡主肯定手下留情了。
多体贴啊,早有耳闻萧家郡主温柔良善,闻名不如见面,真人比传闻里更美更善。只是……郡主和侯爷两人,看起来气氛有点怪。
她不知道未婚夫妻应有的相处模式,但如侯爷这般口是心非的实在罕见。明明想看郡主吧,偏忍着憋着,都担心她哪天把自个憋坏了。
华阳公主傲娇地扭过头不看萧行:“就得意吧,迟早有人收拾。”
半日光景,劳神费心输出去三个月零花钱,华阳心疼的想哭,皇家脸面大于天,再心疼她也得忍着,也不是输不起,就是输得太憋屈。
被小九一路碾压,刚看到一缕胜利曙光就被无情地粉碎成渣,那滋味,酸爽极了。
“哼,絮絮,咱们走,不理她们了。”
絮絮乖巧应了声,将小手递到华阳掌心,朝着侯爷郡主微微欠身,羞答答地走了。
金黄的光铺洒在侯府院落,暖风拂面,树叶沙沙作响,突然安静下来,淮纵心里好似有只猫爪子挠呀挠。
光影交叠,无意望见萧行那双大长腿正巧踩在被拉长的影子,淮纵右眼皮轻跳:这人好讨厌哦,随随便便站位都要踩着她脑袋。
捏了捏掌心,别别扭扭别开脸,算了,踩就踩吧,反正踩的是影子,萧行不真踩她脑袋她就谢天谢地了。
华阳输了千两银子,年纪轻轻的菜鸟侯爷输了两千两。
就这技术,以后还怎么陪萧行血战三百回合?莫说三百回合,三十个回合她就跪地站不起来了。
叹息间淮纵不禁担忧以后日子怎么过,‘夫’纲不振,被萧行压着欺负,这哪行?
萧行战斗力强悍,一句话把牌友怼跑了,院里就剩个淮纵,等了等不见淮纵说话,心知此番把人打击狠了。
打击淮纵那多好玩啊,为了不使凛春侯丧失斗志,她温温柔柔道:“怎么了?别难受了,实在不行我下次让着你啊。”
淮纵眼神被点亮,话到嘴边狐疑道:“当真?”
萧行就喜欢看她眼里绽放的光芒,笑容比刚才还柔软:“当真。”
赢你百次让你一次,又何妨呢?
轻轻浅浅的音节从她唇齿发出来,淮纵一瞬沦陷在她温声细语里,移开视线,不敢多看,不敢沉迷她美色。
确切来说,也唯有萧行醉得不省人事时,淮纵才敢鼓起勇气认真打量她温婉眉眼。然后无数次感慨:她的小青梅生得真好看啊。
‘青梅’多看她两眼,目光从淮纵脸上收回,道:“我该走了。”
美梦刹那间醒了。
好吧,她们只是为了拒绝帝后挖坑暂时和好。
淮纵压下缠绵心思,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恕不远送了。”
德行!萧行嗔恼地剜她一眼,抬起细长的腿欲走,顿了顿,她回过头来笑靥如花:“淮纵,等人的滋味如何?”
不如何。
难受极了。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淮纵痴痴地想:三年前,若萧行不冤枉她养外室,这会儿她们领养的孩子都有了吧?
可惜,萧行性子决绝做事不留余地。说要断情,就真得从她身边彻底抽离。
想起那些陈年烂账,淮纵眸眼染了层悲伤,那道绝美的背影愈行愈远,不知怎的,她突然大喊一声:“萧行!”
听到身后那道急切地呼喊,萧行心口一跳急急驻足,轻咬着红唇,一股紧张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扭头,音色清冷:“干嘛?”
是呀,喊住她干嘛?要解释三年前那场误会吗?又该如何说起?
半晌,淮纵摇摇头,甩开一时冲动涌出的杂念,有些事,她还没完全准备好。
“没事,我看天快下雨了,出了侯府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再乱跑了。”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失落,萧行深深地看她一眼,没吱声,转身走了。
她等了三年没等来一份无瑕疵的真心,没关系,她可以继续等。等到淮纵想说为止。
淮纵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她也不是冷情绝爱之人。她就再给淮纵一个机会,也给自己最后机会。
还是那句话:不怕犯错,就怕不知错。她能容忍浪子回头,唯独无法忍受一意孤行不知所谓的薄情寡义。
看不到那道背影,淮纵愣在原地,直到天空落下豆大的雨滴堪堪砸在她头顶,她才恍然醒悟:“阿净,我让你找的人,找到没有?”
阿净恭敬道:“已经有线索了,有人在浔阳见过画像之人,侯爷放心,用不了多久那人必会落入咱们掌心。”
淮纵喃喃道:“要快。”
再不摘掉头上那顶负心人的帽子,她好怕萧行不会等她了。
萧行的心是世上最美的宝石,是苍穹最闪亮的星、最皎洁的月,方才她期待又瞬间黯淡的眼眸,灼烧得淮纵有苦难言。
她再也不想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有丝毫伤情了。
黄昏时下起了雨,天空灰蒙蒙的,一如那些堆积在陈年里的心事,无处可说,也无从说起,稍微深想,就会被压抑地喘不过气。
淮纵喊住她的刹那,萧行指尖险些划破掌心,坐在软轿,听着外面陡然而起的电闪雷鸣,她缓缓闭上眼,心道:再等等。
三年前冲动行事,冷静下来便觉事有蹊跷。与其说是相信淮纵,还不如说萧行相信的是她自己。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她们指腹为婚的这段缘。退婚一次,上天重新将她们凑在一处,淮纵有时候是挺可恶,可她有时候也很可爱。
千金难买心头好。萧行眸光浸着暖,是从未有过的款款深情,她长叹一声:“阿纵,我平生逢赌必赢,你可别害我输啊。”
春雨贵如油,连着下了两天,鸾城空气湿润,雨打芭蕉,淮纵窝在家中读书练剑饮酒作歌,好不惬意。
在二人连番努力下,帝后终于肯相信她和萧行和好如初的决心。
婚前培训目的在于令双方学会包容体谅促进婚后夫妻和谐,帝后心思没差,想了想,淮纵整理仪容冒雨往宫里走了趟,献上迟来的感谢。
见过帝后顺道拐去秋水阁,秋水阁乃皇室子弟学画之地,淮纵去时,华阳公主正忙着给林絮絮画美人图。
看到一幅幅笔墨丹青,淮纵下意识想起那些年萧行用来诋毁她的小画。
东陵郡主琴画双绝,论诗词歌赋她和淮纵比差了那么点意境,论琴画造诣,淮纵差了萧行不止一丁半点。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对于萧行,淮纵一直是服气的。
更别说,淮纵还没萧行会玩,从前两日摸牌输了银子就看得出来,论玩,萧行就是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小祖宗。
“淮纵?你怎么有闲心来我这了,怎么,又和小九吵架了?”
华阳公主丢开笔,将画好的大作拿给林絮絮看,不忘邀功:“好看吧?本公主纡尊降贵给你作画,有没有酬劳?”
林絮絮笑得眼睛眯成月牙:“公主想要什么?”
华阳微仰着头:“三天后是鸾城一年一度的沐春日,你陪我啊。”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淮纵扯了扯嘴角,要不要这样?她一个孤家寡人做什么跑来受刺激,华阳有小姑娘陪,那她呢?她要不要也把萧行约出来?
凛春小侯爷得意洋洋地丢给华阳一枚白眼,浅笑着和林小姑娘打了招呼,二话没说,走了。
等意识到人走了,华阳茫然道:“絮絮,你说淮纵是不是有毛病?她巴巴跑过来就为了冲本公主哼哼吗?本公主招她惹她了?”
林絮絮也很茫然,摇摇头,表示看不透才高八斗的凛春侯。
“哎呀,管她呢,堂堂侯爷,本公主操得哪门子心?有小九那个妖孽在,保准把她治得死死的。”华阳摸着下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絮絮,你猜她回去做什么了?”
“做什么?”
“来,絮絮,咱们打赌吧。就赌淮纵能不能成功把小九约出来。”
“好啊。”
被放在赌桌的淮纵这会正焦头烂额地在徽王府门前踱步。
她在考虑要不要登门。
下帖子自然方便,可都站在门口了不去见见萧行,万一哪天被萧行知道,再和她算总账怎么办?
好吧,她是想萧行了。
暂时和好的这段日子,她好容易能做回自己,不需要口是心非打死不认,以前她进徽王府跟进自家门似的,哪有过如今烦恼?
王府门口的护卫等了半天不见凛春侯过来,被晃得眼都晕了。侯爷这是做甚?不敢登门,是不敢见郡主,还是不敢见王爷?
护卫好心道:“侯爷?侯爷?王爷出门访友了,郡主在家呢。”
“……”对哦,差点忘记萧伯伯这个大杀器。
得知徽王爷不在府中,淮纵胆气慢腾腾起来了,护卫都看不下去了,可见她有多怂。
唉,不能怂。这时候怂了,真娶了萧行她不得被欺负死?
对了,她还有猫在王府。
就以逮猫的名义登门,萧行抢了她那么多猫,‘暂时和好期’总不能还像之前那样,再说了,她是王府姑爷,不登门怎么安帝后的心?
百般自我暗示后,淮纵便要抬腿……
就在此时,王府大门轰得被打开。
阿韭无奈道:“郡主说了,就没见过侯爷这么磨叽的男人,再不登门,以后也别来了!”
淮纵怂得不能再怂,抹了把汗,清了清喉咙:“哎,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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