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应天府启程时已然是十月, 在海上无惊无险地度过了月余, 如常进至凛冬。

    天寒地拆, 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波纹水面上, 船底溅起的浪花碧珠都带着刺骨寒意。刺桐港里发生的不过是小小插曲, 稀里糊涂地翻篇之后,众人便继续往西行驶向梁州。

    梁州里也是明殷朝出了名的边关古城,临靠鄂西北部, 山多内河湖海也多。由于卓岚山的驻军大本营就设在此地, 实属军机要地,故很早之前就实行了海禁。

    若不是凭借摄政王的身份,普通的民船压根就进不了州界,更不用说能安安稳稳地靠岸。

    远处天色未亮,苏果叠着双臂, 手撑在船舷边,探身依稀可看见老渡口铺着的陈旧圆形石柱。

    “大人,大世子他就在梁州么?“

    陆则琰站在她身后,拢了拢苏果身上披着的大氅的帽檐,将人扯到跟前,“嗯。”

    “那岂不是你和赵姐姐马上就能见到他啦?”苏果的语气兴奋带着明显小雀跃, 她其实对陆攸珩并不如何好奇, 但是一想到大人能见到找了十年的亲人, 她就替他高兴。

    “小太监,你那么上心作甚。”

    “因为与大人有关呀。”

    陆则琰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面上不显, “最近你哄本王的本事倒是见长,光言语有何用。”

    “...”她才不是哄他。

    苏果还想辩驳,转头瞥见木锋带着一干土司府的使臣跑来了船头,顿时噤了声,低着头绕到了陆则琰的身后。

    她不喜欢那些人,脾气软也是有脾气的。她可没忘记木锋死乞白赖地要将嫚雅送给大人,而且大人这次显然有自己的计划,她不想多说多错,再被窥探到其他。

    木锋没有在意到苏果,带头上前叩揖,“王爷,看来还有一炷香,我们就能靠岸了。”

    陆则琰身量高大,背着他们侧过脸时,可见下颚瘦削精致,他俊颜上面露慵懒,点了点头敷衍道:“木锋王子,你这些日子思乡心切,着实不容易。”

    “与王爷在一道,回家其实也不觉迫切。”

    木锋笑着说完,当然不是发自真心,他都快急死了。

    每日数着日子等蛊毒起效,如今进了梁州,算来效力这几天该是发作。蛊毒之后摄政王的势力必然掌握在他们鄂西土司府手中,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何必再遵从西厂那个老太监的调遣。

    西厂要的是陆则琰的命,但仅仅只要一条命,实在太暴殄天物,见识短浅。土家族人的野心,岂是那些中原人能明白的!

    木锋站在陆则琰的下首,想到这些,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只能欲盖弥彰地添了句:“不过总归还是欣喜,许久未见父王,不知他身子如何。”

    陆则琰佯装看不出他的盘算,长眸掠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本王记得老土司王精于强身健体,容颜堪比不惑,可有此事?”

    “哈哈,王爷,夸大了,夸大了。”

    木锋接着笑道:“坊间传闻不作数,父王的确老当益壮,但始终岁月有痕嘛。”

    陆则琰几不可见地挑了挑嘴角,转过身又看向岸口,“哦,是么。”

    “是。”

    嫚雅被挤在人群里,想找机会与摄政王说话一时寻不着时机,到木锋安静前,王爷都没给她一个眼神。明知不久后,王爷会中情蛊而独宠她一人,但现在依旧挺不是滋味的,活脱脱她没有丝毫魅力一样。

    没办法,她只能迁怒,狠狠瞪了苏果一眼,谁知苏果就跟没看到她似的,往陆则琰身侧靠了靠,气的她又想跳脚,硬生生被木锋压了回去。

    …

    渡口衔接着的,是荒无人烟的高山野路,路面不怎么宽阔,早先是由衙门的兵差带百姓人力一锤一锤开凿出来。传闻此地民风彪悍,若不是有卓岚山的兵营镇着,怕是已涌出数波山匪肆虐危害。

    陆则琰浮皮潦草地瞟了眼岸边,两排粗麻左衽上衣百褶裤的鄂西族人,薄唇开阖:“你们的人,比本王的护卫来的还勤快。”

    木锋早就留意到对面情况,的确是他吩咐土司府的要早些来,主要是为了直接将摄政王一路接到鄂西,省的与卓岚山打照面再横生枝节。毕竟蛊毒一事已做成,谨慎些为妙。

    可是,他们也来得过早了...

    于是,他干笑两声,掩饰道:“他们没见过大场面,起得早当然是想早早亲睹王爷不世风采。”

    “接本王的?”

    “嗯,都争着要看王爷,拦都拦不住。”

    陆则琰侧身勾唇,笑的摄人,“携剑带枪地领略风采,木锋王子觉得本王是眼瞎还是心盲?”

    话音一落,木锋噗通一声跪下,“王爷!此话严重了!”

    陆则琰看着他跪了一会儿,才用腿踢了踢,语带笑意,“起来,本王开个玩笑罢了。”

    木锋却恍如浑身打了好几个寒颤,冷汗淋漓,也是奇怪,按理说他都胜券在握,方才竟然不自觉就跪了下来,“谢过王爷,是他们思虑不周,在王爷身边,我绝对不敢有多余的心思。”

    陆则琰朝苏果勾了勾手,“小太监,他说的话你信不信?”

    苏果记仇,第一次对此类难回答的‘问题’回了句肯定话,她俏脸憋的通红:“不信!”

    “哈哈哈。”

    略带赌气的软糯声音引得陆则琰心情舒畅,大笑着将人扯来搂进怀里,木锋见状有气无处发,只能自我解嘲地望向别处...

    大船有人抛下了铁锚,缓缓前行。

    土司府来的那堆卫兵却明显很是焦急,船还未彻底停下,他们已经在边上朝着木锋用手势不断比划,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些中原人听不懂的暗语。

    木锋看到一半,脸色一变,“王爷,似乎有急事,我恳请先行下船。”

    陆则琰不置可否,木锋扯着嫚雅就往船下跳,现如今他手上最大的棋子就是嫚雅,必然不会留她在摄政王身边。

    “大人,他们在说什么啊?”

    苏果踮着脚,在陆则琰身边低声询问,她轻声小心翼翼的模样活似个好奇的小猫,可爱的不得了。

    陆则琰往左下一瞥,“想知道?”

    “嗯。”

    其实,苏果只是看他们人走了,想与大人搭搭话。不过大人这么问她,她也不好扫他的兴,于是认认真真竖起耳朵,等着他回应。

    陆则琰弯腰,在她耳边轻笑道:“你亲一下本王,本王就告诉你。”

    “...大人!还有人呐...”

    “那我们回去舱室?”

    “...”

    苏果红着脸左顾右看,光天化日,还有那么多外人在的场合,大人怎么都能逗趣她呢。

    陆则琰是真的挺想亲小太监,虽说最近她嘴上说的万般好听,但面皮依旧薄的很,动不动就拒绝,反而逼得他愈发心痒。

    “大人,你快看,他们还在聊!会不会是和大世子有关?!”

    陆则琰看苏果红着脸硬生生转移话头,只得配合她看过去,木锋的确像是听到了个不得了的消息,黝黑的脸上都能看出煞白。

    看来,他是收到土司王病危的消息了。

    “和陆攸珩没关系。不过,他是得急着赶回去。”

    “是嘛,那真好。”苏果没有细究,下意识说道:“大人,我一点儿都不想看到他们。“

    陆则琰戳戳她的脸蛋,笑道:“醋劲儿那么大。”

    “......“

    虽说部分是事实,但大人干嘛老是揭穿她...

    苏果面上发烫,实在呆不下去,作势要回去找赵音笙,陆则琰边笑边拉住她,“好了好了,小太监再陪我一会儿。”

    他将苏果环箍在身前,下巴抵在她的肩,语气温柔,“今日出来冻不冻?”

    船上天天窝在暖舱里不觉得,到了外头,才发现上船时带的披氅都嫌单薄了,尤其现下还没看见太阳...

    苏果不想陆则琰担心,硬着嘴道:“不冻。”

    “好像,白日里还能忍。”

    苏果点了点头,“是的。”

    陆则琰揪着她的回答,紧接着杀了个回马枪:“那晚上呢?”

    “啊?”

    “晚上怎么办?”

    苏果支支吾吾,“我晚上和赵姐姐一起,也不冷的...”

    陆则琰勾唇,刮了刮她的小鼻尖,“谁关心你了,我说的是我,晚上我冷怎么办?”

    苏果很是诧异,大人在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怕冷,“大人,你怎么会怕冷啊...”

    陆则琰垂着眼睑,睫如扇羽,呵气在她耳边,嗓音低沉,“冷不冷,我说了算。”

    “...那大人多,多盖床被子。”

    “不要,我要你今晚过来替本王暖床。”

    “...”

    陆则琰平日心情好的时候,待苏果便与初见没有两样,惯来是摆起一副笑脸逗弄,苏果侧过头,正巧鼻尖撞上了他,再听他语气暧昧地说出这句,身上一下就莫名燥热。

    仿佛有千百只蚁虫在她身下乱窜,让苏果不自觉地并起了腿。

    她小声嘀咕,“你根本不怕冷,大人骗人。”

    “嗯,那你来不来。”

    “.....”

    苏果挣脱开怀抱,红着脸捏着手指头,“大人,其实,我...我还有话与你说。”

    陆则琰怀里忽然一空,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说什么。”

    “能不能今晚再告诉大人?”

    “今晚?”陆则琰有些不信,“你来?”他可是随便撩撩她的啊。

    “嗯...”

    到现在这个情形,苏果也不想再瞒着自己的女子身份了,大人待她那般好,她再这样瞒着不说,万一陆则琰真喜欢男子悔都来不及!

    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这样大人需要时间来接受,而且以后男女授受不亲,大人也能对她规矩一点儿…

    陆则琰早就忘了她还没承认身份一事,“好,小太监你可别赖皮。”

    “...”

    两个人各自想各自的,没在意木锋正落着脸跑上了船,他顾不得礼数,打断道:“王爷,土司府里有急事,我等先行一步,还请王爷慢慢赶来。“

    “请王爷放心,大世子那处有人服侍,不会有性命之虞。”

    这几句话意味明显,他们要回土司府处理一些事,而且并不想教外人看到,所以希望陆则琰能晚一步启程。

    这件事本就是陆则琰安排的,他明知故问:“哦?是何等急事?”

    “也,也不算急事,暂且未知,还请王爷见谅。”

    木锋觉得很是奇怪,父王素来身强力壮,居然突发疾病,立马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他在土司府安插的眼线要他即刻回去,毕竟还有个异母亲弟对王位虎视眈眈。

    若是被人篡权,那现在做的这些岂不是为旁人做嫁衣?横竖陆则琰已经中了蛊毒,等他成了土司王,其他都来得及绸缪。只是,时间如此巧合...

    陆则琰挑了挑眉,不多见的‘善解人意’,“好罢,本王知道了,暂且宽你两日,记住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是,两日足够,木锋多谢王爷!”

    “哦对了。”陆则琰指了指岸边的嫚雅,信口问道:“她不留下来么。”

    木锋心道,看来药效开始起了,心头登时轻松不少,笑了笑道,“王爷,嫚雅思念母亲,这次闹着与我先回去。请王爷放心,她会好好地在土司府等着王爷来。”

    木锋说完折身离开,陆则琰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恢复了以往几分玩味和不屑,薄唇轻吐:“竖子也敢。”

    苏果看了看陆则琰的脸色,她约莫分辨得出大人有正事打算,是以并没有吃味,猜测道:“大人,他这些日子是不是在算计你啊。”

    “呵,自作聪明。”

    苏果懵懂地点了点头,“大人,那我们现在是启程还是再在船上多等两日呀。”

    陆则琰将她的身体扳正,朝着山口处,轻笑道:“你看。”

    甫一抬头,半山腰处正冒着滚滚青烟,冉冉飘乎。半柱香后,寂静的山谷里传来阵阵沉闷的马蹄踩踏声,声音愈来愈近,惊散了成群南飞的大雁,连站在船甲板上都能感受到震动。

    与此同时更让苏果吃惊的,是她身后也兴起了动静。

    她奇怪了许久,这么巨大一艘福船上压根没见几个人,还以为是摄政王该有的排场。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一眼扫过去,黑压压的铁甲卫一个个从紧闭了个把月的暗室疯狂涌出,那些她曾经以为的空舱里面,原来还能藏这么多的人!

    “大人…这些人…”吃什么用什么,她竟然没听到过可疑响动。

    在她吃惊的当口,一波又一波的甲胄兵出现,很快就站满了整艘船,他们蒙着铁面具,哪怕此时都是安静地仿佛不存在,若不是亲眼看见,简直可以说浑然不觉。

    正前方,是光明正大嘶鸣的马蹄声不断,身后,是层出不穷的鬼魅之军,出没无常。

    苏果在百兽祭没有领略到的,这次近距离地感受更加清楚。

    “没有十全把握,本王不会带你出来。”

    苏果仰头看他,心情复杂,掺着倾慕和胆怯,却只得喊出一声,“大人...”

    领头的高头青马在船头停下奔驰,昂首坐在马背上的老将军头发花白依旧精神矍铄。一双剑眉斜飞透露着锐气,样貌堂堂气势凌人,策马的动作潇洒地如壮年之士。

    他下马抱拳,声如洪钟:“王爷,老夫来的可是正好哇!”

    陆则琰毫不忌讳地牵着苏果走下船,抬眸笑道:“卓将军老当益壮,风姿不减当年。”

    “哈哈,如何能与王爷您这等年轻才俊相比,对了,关于鄂西出兵一事——”

    陆则琰勾了勾唇,长眸点向身后,打断道:“卓老,你外孙女来了。”

    卓岚山皱眉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心忖在外头谈军务的确不适合,是他疏忽了。于是借着台阶话锋一转,“哦?我的宝贝外孙在哪儿呢?”

    一路默默隐在苏果身后的赵音笙听见提她,提了口气走上前福了福身,“笙儿给外祖父问安。”

    卓岚山循声偏过头,在看到赵音笙时,忍不住啧了一声,抚着长须道:“笙儿,你怎的穿个太监服,漂漂亮亮一张脸蛋,净是给衣裳耽误!”

    “外祖,我...”

    卓岚山许久没见外孙女,不等她说完,拉着她的手腕子就绕了圈,鹰勾似的双眼好不容易变得和蔼,“哎,半年不见,怎么又瘦了。”

    赵音笙的母亲是卓岚山最小也是唯一的小女儿,遇人不淑年纪轻轻的伴青灯礼佛,他心疼久了,自然对小辈也尤其偏爱。

    赵音笙虽然也很想寒暄,但她忍不住,“外祖,大世子他在哪,怎么样了...”

    说起这件事,卓岚山顿时眸色复杂。

    他朝向陆则琰,“王爷,您的暗卫早已将人安置在了兴元府的临街小院子,无人敢打扰。”

    “老夫接到密信,即派军里的太医去瞧看过,说是失忆许多年,除了王爷,旁人都记不清了。”

    想来也能猜测到,若不是当年发生意外,陆攸珩怎么会十年杳无音信,若枟先一步带着人来鄂西,就是得了线索将他从土司府里掉包出来。

    可惜救是救出来了,人却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略不世出的人才,除了一张皮相还在,其余的皆平庸如凡俗。

    赵音笙听到这儿差点没站稳,秀气的脸上一片煞白,“什,什么?全都忘了?”

    陆则琰料到是失忆,没有过多的惊讶,“腿确实也治不好了么。”

    卓岚山皱眉摇头,“治不好了,筋脉虽还有细弱连系,但十年太久....”

    一旁的秦素棉看见赵音笙的难看脸色,沉吟片刻,紧接着道:“十年的确太久,但待我去看看,再说也不迟。”

    “如今土司府正防着吐蕃和乱贼勾结,加上土司王病危,他们根本分不出神去留心大世子的事,老夫以为王爷不如今日直接派人将大世子带回应天府。”

    “本王自有打算。”

    ...

    去主街的车马早已备齐,卓岚山回军营之前,将赵音笙喊到了跟前。

    这是他从方才开始见到外孙女之后第一次显示出长者威严,“笙儿,你打小喜欢大世子,我也与镇北王曾有口头定亲,所以外祖这些年不曾不苛责过你逃亲。”

    “你要等就等,十年就十年,越俎代庖代替你娘亲管你的事,外祖不会做。”

    “但是如今,你应该听得很清楚,大世子成家有妻有子,老夫绝对不会允许我护国将军的外孙女作妾,所以那条路,老夫替你堵死了。”

    赵音笙早不是豆蔻年华,方才的情绪揭过之后,又是那样看不出悲喜的浅笑,“外祖,笙儿懂的,笙儿便只是去看一眼,了却心事而已。”

    卓岚山这才缓下脸色,声音老迈慈祥,“那就好,外祖不会逼你成亲,这一辈子你父亲不养你,我卓家也养得起你。但是祖宗训言,不可自我轻贱,你给我要牢牢记住。”

    “是。”

    苏果坐在马车里,离他们的站位不远,卓岚山没有刻意压低声,是以她听得明白。

    赵音笙掀开帘子进马车时,对她歉意地一笑,“苏果,我外祖的话,让你见笑了。”

    “没有...赵姐姐,你真的决定了么?”

    “嗯。”赵音笙轻声道:“还能怎么办,他都不记得我了。”

    连最后唯一能怨怪他的理由都被轻轻松松的‘失忆’二字推翻,她做什么都是多余。

    苏果没有接话,女子总是太容易共情,也或许是天寒地冻,赤日未升起,不够明亮的天色,压的人心头愈加喘不过气来。

    一路无话,马车穿过小道走上大路往北。大清早,路上并没有许多行人,拐个弯堪堪停下来,正好对向了个二进小院的门口。

    若枟换了百姓常见的装束,于门口看到棕马背上的陆则琰,低头旋即将大门打开。

    陆则琰干脆利落地翻身而下,站在石阶下背着手,停住脚步没有走近。

    苏果坐的厢椅在绸帘边,听见犹豫之下没有率先动手。

    “能不能帮我...”

    赵音笙近乎哀求的看着苏果,她的手可见地打着哆嗦,整个人无力地靠着软垫,“我没力气...”

    “嗯...好。”

    苏果心疼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挥开帘子一角,往马车外看去。

    大红色的垂花门内,灰色雕花照壁前,是个坐着轮椅的白衣男子,他身旁还站了个少妇,少妇手里牵着八九岁的男娃。

    虽然有三个人,但是你很难不被那个男子夺去视线。

    他有着和陆则琰同出一源的好看皮囊,隐隐存在血脉传承之下的相似,但气质却大相径庭。

    不同于摄政王的霸道强势,反而温润到了极致,成了一块暖玉。

    他的轮廓俊秀分明,瑞凤眼的眼尾微微上挑,笑的时候眼底会现出细细卧蚕,眼波流转间,看什么都好似深情脉脉,叫人弥足深陷。

    若说陆则琰的俊美容色是因为带着侵略性令人无处可逃,见之不忘,那么陆攸珩即是举手投足间能滴成春水,遇到缝隙便钻,缠着往上。他们两人一个是俊美无俦,一个是温柔无边,各自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马车前,陆则琰终于动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轮椅男子的身上,薄唇轻抿成直线,长腿慢条斯理地踩上石阶,直至走到那个人面前。

    他弯下腰轻轻开口,“好久不见,本王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外孙,可指外孙女或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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