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寿的瞳色较浅, 因而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冷冰冰的感觉会让无数人敬而远之。但此时的沈寿, 眼眸中有一丝怜悯, 或许这丝怜悯只有楚将离看得出来。
保持窘迫的神情良久,楚将离突然勾唇浅笑,一双桃花眼微微弯成月牙状, 里面似有一汪清泉在波动。“仙长难不成是在心疼我?”
沈寿微微闪避双眸,眼神也在不经意间转换。
“你觉得卿玉有我心疼, 我没人心疼对吗?”他抓了抓凌乱松散的发揪, “其实我对此是甘之如饴的, 若非亲自感受, 或许你很难理解。而且我也是为了给自己解毒才那么忙碌,眼下教会卿玉, 我还给自己找了个帮手, 何乐不为?还是那句话,徒儿想学我就教,只要不为非作歹, 我可以倾尽所有。而我也相信卿玉的为人。”
沈寿垂下睫羽, 沉默良久后道:“既然这是你的想法,我也不会再多言。”
“来,帮个忙,帮我把这格子里的花株高测了。”他毫不客气地把软尺扔给沈寿。
眼前突然飞来这么个东西,沈寿稳稳地将之接住,却依旧疑惑地看了手里的软尺一会儿。倒不是他疑惑这软尺该怎么用, 而是楚将离对他的随性是他未曾从别人身上感受过的。
默不作声地将株高记录下,沈寿回到了放置尸体的竹屋,在旁看着楚将离的小徒弟小心观察尸身。
卿玉看到被解剖得毫无人样的尸体,不适应感是有的,然而很快便习惯了。他对着师父的画本琢磨了半天,大致懂得了人体内的构造。看着看着,他突然问沈寿:“沈仙长,最近你没接到什么委托吗?”
沈寿抬眼,对上卿玉的一双杏眸,只一会儿就把对方看得闪避了眼神:“有,你师父的。”
卿玉抿了抿嘴唇,心里暗道自己怎么把这事忘了。
沈仙长是受了师父委托才教自己修炼来着,也轻易赶不走啊,赶走了人,还会辜负师父的好意。“我差点忘了。”他尴尬地笑了笑,总觉得沈仙长的眼神能把自己看穿了似的。
沈寿当然看穿了卿玉的心思。
过了两日,他见楚家大院内一切安好,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与楚将离道个别。毕竟他已经离开师门半年之久,是时候回去复命了。虽然他还有楚将离给的委托,但而卿玉天性聪慧,也不需要他日日指点,一月指点一次足矣。
理好如墨乌发,熨帖了似雪衣衫,再次确定楚将离的卧寝已经收拾至纤尘不染后,他提上佩剑冷棠,欲出门去找楚将离。然而刚抬眼,他看到门框边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手上握着一个锥状的东西。那锥上还坨着两盒黑色圆球,圆球冒着阵阵青烟。
跟着,楚将离地脑袋从门框边探出来,拿着巧克力华夫脆皮筒对着沈寿眯眼一笑:“沈仙长,有好吃的给你。”然而看到沈寿一丝不苟的装束后,他面上的笑意消失了,“你要走啊?”
“叨扰已久,多谢这些月来的照顾。”沈寿取了几样实用的小法器和一大包上品晶放在桌上,“我得回师门复命,往后会每月来两次。”
“是有什么急事?”
“并无急事,只不过要接其他委托。”
楚将离闻言,马上拿着巧克力华夫筒进来,道:“这是今天我新琢磨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不了。你可以让卿玉试试。”
“这东西本就是给你做的,卿玉喜欢却不合你的口味,那也是徒然。”他把脆皮筒直接怼沈寿面前,“快尝尝,知道你喜欢甜食。”
沈寿下意识地往后躲开脑袋,却依旧躲不开夹杂着丝丝凉意的醇厚巧克力味。架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与闪着波光的期待眼神,他犹豫半晌,还是抬手接了过来。
冰凉绵软的巧克力奶油在嘴里化开,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从未尝试过的甜味,同时也看到了楚将离“不怀好意”的眼神。
“既然已经吃了我的东西,接我委托如何?反正接谁的都是接。”楚将离正狂摇他的狐狸尾巴。
“……”沈寿防不胜防,“你说。”
“近几日我通过研究宿主体内的种子得到了不少信息……”
眼见这人又要开始滔滔不绝,缓缓引出自己的目的,沈寿直接道:“你还是直接说‘但是’之后的事吧。”
楚将离笑道:“仙长懂我,明人不说暗话,我要活的。”
沈寿陷入沉默,眼神中的疑惑仿佛是对自己产生的,他觉得自己可能理解错了楚将离的意思。
“我发现死亡的种子没有研究价值,所以我要活的魔藤宿主,这就是我给你的委托。”楚将离道。
“不可。”确定理解无误,沈寿当即拒绝,“这种委托我不会接。”
楚将离点点头,双手抱胸道:“好啊,那你把我的定金吐出来。”
沈寿竟无言以对。这一刻,他想自我反省,反省自己为何经不住这类甜品的诱惑。“你可知魔藤宿主是怎样的存在?你修为尚浅,根本没有击杀宿主的能力。你要我把宿主抓来这儿,且不说你家中还有前来干农活做饭食的劳工厨子,可想过其他平民百姓的安危?”
“让你带活宿主只是委托之一,我还有另一个委托,就是请你控制住这些宿主,供我做研究。”凡是名灵榜上的斩魔仙士,都有禁锢魔藤宿主的手段,更别说沈寿。
这番话又把沈寿给堵了。
楚将离接着道:“沈仙长可是名灵榜上居于首位的斩魔仙士,纵使几月不接委托,名次还是没变,是让诸多仙士望尘莫及的存在,所以我相信你的能力。”
沈寿任由他溜须拍马。反正无论如何,他决计不会答应这事。楚将离想托他做这事,又一次让他怀疑其真正的目的。
“沈仙长,只要你答应我,我会以你的身价一颗不少地给你晶石,你的仙草种植委托我也会给予熟人折扣。同时我可以连续一月每日给你五颗糖丸,外加你刚才吃的定金,如何?”楚将离自认为这个条件已经相当诱人了。
然而沈寿就是油盐不进。这事关乎百姓安慰,不是自身利益可驱使的。“不必再用哄孩童似的法子诱我。今日我要回师门复命,就此别过。”
楚将离立马垮了脸,抬手抢走沈寿手里的脆皮甜筒。他“嘎嘣”一声咬下一大个缺口和巧克力奶油,却被突如的冷意冻得眯了眼睛。赌气吃快了,脑门发凉……
沈寿自小在礼教严谨的华音阁长大,身边的人无一不是端庄有礼,自然从未见过这样抢人口中食粮的,因此手中空空如也的时候,他面上除了惊愕,再无其他神情。再抬眼,楚将离已经顶着那头鸡窝走掉了,一边走,一边还嘀嘀咕咕。【晋氵工独发,拒绝转载】
沈寿不接委托,楚将离也不是没别的办法搞到活的宿主。
靠着刚种出的草药从仙门修士那里换来情报,当晚,楚将离早于那修士到了情报点。这是一片山林,前方的山洞中藏了不下十个宿主。
不过他修为尚欠,自然不会贸然进去送死。想抓活的宿主,没有一点出奇制胜的绝招是不行的。
楚煦死前的模样还令楚将离记忆犹新。
在事情未发生之前,他明显感觉到楚煦表现出了很强大的食欲。只不过当时的他只当是少年郎正在长身子,食粮多出一倍多是最稀疏平常不过的事。但当他回想起楚煦发病后的夜晚,对着他们一行人遏制不住地流口水的情景后,他就猜测寻常人被宿主咬伤抓伤后,从人转变为宿主可能存在一个过程。
这个过程中的宿主还保留着人的某些欲念与良知,因为存在自我控制,所以他们的攻击性并不会特别强。
于是,楚将离小心翼翼地在山洞前布置捉拿这类宿主的陷阱,还将沈寿赠送的法器安在陷阱上。
沈寿站在不远的树上,看楚将离撅着屁股倒腾半天,愣是不明白这人何来的自信想活捉这么一群宿主,直到他看见楚将离又在离陷阱不远的地方烧起了碳火炉,并支起架子,在上面烤起了肉和蔬菜。
诸多香料夹杂着肉类的酯香在林间迅速漫延开来,飘入了沈寿的鼻腔。
与此同时,这股让辟谷期间的人都忍不住分泌涎//水的气味,也幽幽飘入了山洞中。
不消多时,两个留着口水的宿主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沈寿:“……”这人还有什么花招是他没想到的。
他登高望远,视线范围自然比楚将离要广上许多。两只宿主口溢涎//水从山洞里摇摇晃晃出来的画面尽收眼底,而楚将离还在不停地扇扇子,将裹挟着香料的气息使劲往山洞方向扇。
烤肉在碳火上滋滋冒着油,还未啖食的人楚某人自己也中招了,小刀一割,孜然细盐一撒,居然吃得不亦乐乎。
树上的沈寿无奈摇头。这人果然是个撒手没,只要稍不注意,没人能猜到他会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来。他没想明白怎的自己御剑行了几百里路又折了回来,看到某人出门,居然鬼使神差地跟上来了。
随着距离愈发靠近,宿主们的模样也愈发夸张。强烈的食欲战胜了他们身为人类仅存的理智,不再自我约束地大步上前。
吃了一半的人立起耳朵,循着发出簌簌声响的地方看去。两只宿主终于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有些紧张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等待他们一步步走近自己的陷阱中。
“给、给我一点吃的,我要吃……”一个修士模样的宿主抬起手,眼神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他是畏死,也怕自己伤到人才把自己藏到这附近的,他眼中的楚将离就是一个浑身黑白的人形,黑白之下是跳动的血脉与心脏,散发这诱人的气息。但楚将离并不是他的首选,其身前的烤肉才是。
“想吃?那就过来一起。”楚将离拿起蜜汁鸡翅根晃了晃。
宿主跨着大步上前,眼看着炭火盆离自己越来越近,却不想眼前突然亮起一道蛛丝般纤细的网罩。
网罩在接触到宿主的瞬间,如同生了触手似的将两位宿主包裹。沈寿给的法器,即便是最普通的,也是许多修士生前并未见过的。这让两位修士化成的宿主防不胜防。
他们就像两条爬虫似的在地上扭动,浑黑的双目里迸射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性。
捞到两只,楚将离将其收入囊中打算功成身退。山洞里还有其他阶段的宿主,他这些小伎俩,只能对付“善人”。一并收走的,还有烤肉用的炭盆。
他原以为一切顺利,但没想到黄昏天中突然亮起一道亮绿色的信号弹。信号在空中散开,迅速在方圆一里地内落下了结界。
楚将离呼吸一滞,飞身欲逃。
然而他躲过了宿主的危险,却没躲过前来斩杀宿主的修士。结界落下之后,他被生生困在了里面。
不远的洞窟中爆发出一阵嘶吼,本聚集在洞内的宿主在感受到信号弹释放的气息后,开始燥动了。
撒信号弹,逼宿主现身,再来个瓮中捉鳖,是很多仙门斩杀宿主时惯用的手法,但是现在他们误把楚将离也关进去了。
“怎么提前了半个时辰!”这和他打探到的行动时间根本不符。
但是细想刚才的信号弹,他才意识到这波人与提供情报的修士并不是一个门派的,这波人应该是得到了小道消息,前来抢人头增进排名的。
一大波翻滚着漆黑藤蔓的宿主跑出山洞,自然看到了那只笼中鸟。他们深知无法逃脱,不如死前再爽一波。漆黑的藤蔓凌空射出,直指不知往哪儿逃的青色身形。
楚将离已经能听到耳后有无数藤蔓飞扑而来声音。在这一瞬,他的脑子已然一片空白。
“铮——”似可削金断玉的琴音从他耳边如风般呼啸而过,与宿主的藤蔓撞击在一起。
下一刻,他的身子似被什么东西托住了,一改慌乱的状态,转为缓缓下落。
楚将离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沈寿一手托着霜兮琴,一手指尖轻搭着琴弦,飞扬着素雪的白衣缓缓而下,足尖如蜻蜓点水似的落在冷棠剑的另一头。
而他已经被冷棠剑托在了另一头。
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剑之远,但沈寿疏离的气息与略带责备的眼神,似乎将这一剑的距离拉开好远好远。
“修为不足,手无寸铁,也只有你才敢只身闯入宿主的聚集地。”沈寿的视线略过楚将离,白皙指尖在琴弦间微动,但是混着强大灵力的琴音已穿身而过,将飞来的藤蔓碎裂。
一时间,楚将离有种心虚感。他抬手展示了手里的佩剑,嘀咕道:“其实……也不算手无寸铁。”
沈寿:“……”行了,二人八字不合。
他用足尖轻点冷棠,把楚将离送到了附近较为安全的树梢上,自己飞身而下,指尖一拨,给了冲锋在前的宿主致命一击。
楚某人本还沉浸在男神无比畅快的“割草”英姿中,但是一看宿主成排倒下,立马急了:“沈仙长,别杀光,我要活的!”
只他一人,他只能抓到几个暂且评定为感染初期的宿主,但是有了沈寿在,把这一锅宿主全端了能得到多少不同阶段的宿主啊,这都是珍贵的实验数据!
某植物学在读博士的科研之心熊熊燃烧起来。“每天十颗糖球,一个脆皮筒,换这些宿主一条命!仙长我要活的!”
有这么一瞬间,沈寿甚是无奈。
霜兮琴的肃杀之气锐减,琴音穿透宿主躯体,崩断了种子与各大经脉之间的联络,让他们暂时丧失了行动力。
对沈寿而言,杀宿主是一件易事,留宿主一条命反而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他可能只是睥睨众生似的微动手指,下方宿主却要惨遭肃杀的灵力,好几个因无法承受爆体而亡,化为漆黑色的齑粉消散开来。
“寿寿,我要活的!”站在树上的楚将离都要崩溃了。
多死一个就少了个研究对象!
“聒噪!”酣战间隙,他回身用余光瞄了一眼树上颇不消停的某人,却看到有个宿主逃过了他的罗网,居然已经爬到树上去了。宿主和楚将离的距离不过半丈,且那宿主已绷紧了身子,准备一跃而上。
身遭已有宿主发起群攻,呈十面埋伏之势;楚将离身下的宿主也一跃而起,朝着人所在的树干而去。
身前突然猛扑上一只口流涎//水的宿主,楚将离自然没有想到。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口水甩一脸,他猛的扬手,“啪”的一耳光甩在了宿主脸上。“给我下去!”
“卡啦啦”的一声,宿主的脑袋在空中急急旋转两周,紧跟着身体也转了七百二十度,没型没款地落在地上。“你大爷!”
还没来得及操控冷棠剑救人的沈寿见到此情形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这“怪力莽夫”可能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后面发生的情景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只见楚将离美滋滋地从乾坤袋里驱使了银丝网,捕鱼似的把宿主收入网中,并大声嚷嚷:“我都活捉一个了,仙长你加油,使劲,速度快!”
沈寿微微叹了口气。
不消多时,宿主死亡过半,剩余二十几只全被沈寿活捉。
而前来斩杀宿主的仙门进了结界内,愣是没找到一个宿主。因为人头全被两人打包走了。
楚家大院里,卿玉正要出门去寻不知又跑哪儿去了的师父,下一刻却发现人回来了,还是跟着今早告别说要回师门的沈寿回来的。看两人站在同一柄剑上,卿玉心里极其不舒服。
但是楚斯却没那个心思,只管将人迎下来:“沈仙长回来啦。兄长,你出门怎么都不与我说一声,害得我和卿玉哥担心死了。”
楚将离轻巧地从剑上跳下,道:“我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啊。”但是看到楚斯撅着嘴唇满脸写着不高兴,他又揉了弟弟的脑袋,“好好好,以后出门保证交代去处。”
沈寿无视卿玉异样的目光,带着活捉的宿主先行去了竹屋。
楚将离进竹屋的时候,他已经将宿主全部安顿好了,并在含有种子的部位做了记号,方便研究取种。“这并非一件轻巧的事,若控制稍有不慎,除了你,这方圆几里内的百姓都会陷入危机。”
“我知道很危险,但总得有人先迈出第一步。”对自己消毒防护处理后,他先行取了所有宿主各个部位的表皮、黏膜细胞制成样本,与先前获得的死亡宿主进行比对。
沈寿就怕这些宿主突然苏醒,因而寸步不离,看他进行各种晦涩难懂的操作,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
所以,原本想回师门的人又被楚将离间接留下了。
接下来几天,两人的相处方式十分诡异:一个人在那儿打坐,并时不时盯着宿主看,另一个则是闷声不响地捣腾宿主。一整天下来,两人都说不了几句话。
到了第四天,楚将离终于忍受不了了。
这人每天盯着这里看,哪里有时间和卿玉培养感情?“沈仙长,你已经很久没去指教我小徒弟了,可别忘了委托。”
“卿玉的领悟能力极高,过多的指正反而是画蛇添足。”沈寿抬眼,淡漠的眼眸对上他的眼睛,“你既然派人教导卿玉修炼,为何不给他表现机会?”
楚将离稍稍歪了脑袋。
“算了,你继续忙你的。”这人单独赴险不带上他那徒弟不是一次两次了。把刀子往锋锐了磨,却不舍得用刀。
楚将离觉得莫名其妙的。
说来也巧,正在他琢磨着怎么将人与卿玉凑一块儿,卿玉在不久后便持着桃木剑敲响了门。“沈仙长,你在里面吗,我有几处需要你的指正。”
“你看,卿玉找你。”楚将离一脸兴奋地看向沈寿。
沈寿看了楚将离身后的一排宿主,犹豫片刻后跟着卿玉出去了。
两人去培养感情了,cp粉头瞬时干劲十足,准备下一轮的采血工作。沉睡中的宿主像僵尸一样立在墙边,楚将离打开了抽血针头。
同时,一个位于角落的宿主因楚将离做采血准备时不慎稍稍松开禁制,二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那团跳动的人形血管在他身前走动,口中再次流出了涎水。
前院,沈寿指正了才没几句,突然听到竹屋里传出了打斗的声响。
强烈的不安感驱使他火速奔向竹屋,卿玉也感到大事不妙。两人破门而入,只见一个宿主被楚将离甩向了角落,但是楚将离已被宿主所伤,臂上鲜血汩汩而出,将雪白的防护服染成了嫣红。
就在挣脱束缚的宿主即将反扑的时候,沈寿的冷棠已然已然,正中其腹间。
楚将离心有余悸,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待到鼻尖漫开一股熟悉的苦艾味,他才发现沈寿已经到了自己身边,被抬起的手臂也传来了刺痛感。
“这伤怎么来的?”耳边的声音冰冷而严苛。
楚将离懵了一会儿,倒吸一口凉气。他急忙把沈寿推开,坐在地上后退了两步:“别靠近我。”
“师父?”
“这伤是被宿主抓的。”他清楚记得书中凡是被宿主抓伤的人都会成为新的宿主。
有些人不知自己被感染,一点点失去良知,最后伤害身边的亲友,就如楚煦;有人知晓自己已经被感染,毅然决然地选择挥刀自刎,就如之前的陶宛;但是也有些人选择苟且偷生,从一个以斩杀魔藤宿主为己任的斩魔仙士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魔藤宿主。
沈寿闻言起身,眼中有几分不可置信,几分惋惜,还有几分决绝。下一刻,冷棠已被收回手中,冰冷的剑锋与楚将离的脖颈不过咫尺之间。
但楚将离明显感觉到沈寿手中的剑在隐隐作颤。
“沈仙长!你做什么?”卿玉急吼吼地上前压下冷棠,“师父还没事,为什么要拿着剑指他。”
楚将离与这双寡淡的眼眸对视了片刻,说:“卿玉,把我绑起来。”
“师父你在说什么?”感受到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紧张感后,卿玉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他转而与沈寿道:“我知道你对宿主深恶痛绝,但是……”
“你想让我放了你?”沈寿反问。
楚将离摇头:“不是,我想让你杀了我,但是不是现在。”
“师父!”卿玉即刻红了眼眸,“为什么要让仙长杀了你,你不过被宿主抓了一下。”
“听着!”楚将离喝道,同时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自行坐到椅子上等待捆绑,“小煦当初也是被宿主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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