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湘尘持着自己的掌门信物, 在整个幻音山内搜寻尹陆离的下落。只要尹陆离把自己的门派信物带在身边, 她一定可以找到。
但是, 那信物显示的方位在男苑, 可尹陆离并不在自己小苑内,定然是没将信物带在身边。
她来到沈延年所在的密林,看到大病未愈, 且满头白发的师弟,第一时间是心疼的。这八年来, 她都没好好瞧过师弟的模样, 如今都已变得这般憔悴。但是一想到师弟把自己的小弟子弄丢了, 她心里便来火。
“你在这附近看到了魔藤宿主?”她问。
沈延年颔首。
“若他不幸遇到了宿主, 被感染倒是其次,毕竟现在灵药宗内有解药;若被吸食掉了精血, 你自求多福, ”这是沈延年拜入师门后,郁湘尘头一次对他恼火,“我定不轻饶你。”
沈延年知晓这时候认错已来不及, 只能尽快将人找到。
于是, 原本要休息的所有内门、外门弟子,以及杂役全部被郁湘尘招来,满幻音山地找尹陆离。延绵不断的幻音山上燃起了晶石灯星星点点的光,和光尊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接连不断的寻找进行了两个时辰,但是来报的弟子都说没找到尹陆离。考虑到明日的修习还要继续, 郁湘尘虽然不甘心,却又不得不遣散弟子叫他们先行回去睡,而自己则和师妹、师弟接着找。
沈延年在后山殓灵堂附近找过,在尹陆离失踪的林子里也寻过,可就是找不到人。
他又回到尹陆离的小苑,想着人是不是已经回去了,然而小苑内依旧空空如也。
沈延年自责地扶住额头,打算再去自己屋里找找,结果刚走到雅居大门口,他发现雅居大门前东西走向的一条道路上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浑身黢黑潮湿,步履蹒跚,走的步子也极其细碎,还时不时发出隐隐的抽着气。
他愣愣地看了那人影一会儿,立时唤出了通灵玉,对郁湘尘及各位师姐道:“人找到了。”
“在哪儿?”郁湘尘问。
“在雅居边上。师姐们不必过来,他需要好好洗个身子。”言毕,他挂断了通灵,朝浑身是泥的尹陆离走去。“你去哪儿了。”
尹陆离憋着嘴,一脸要哭的模样,就像一个在外面撒欢玩玩丢了,如今终于被父母找到了的孩子。“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到泥洞里去了。”
他被安在高树上,当然得想办法下去,于是他找好了较近的树枝当台阶,准备用他蹩脚的扶摇功一阶阶往下飞去。结果到最后一阶的时候,他却发现没有过渡的阶梯了,而这树枝还离地面三丈之高。正在此时,他看到不远处正好一大片矮树丛。于是他就朝那树丛跳了下去,打算用树丛来做个缓冲。
知道掉在树丛上的时候,他才发现下面是三人多深的泥坑!
他因巨大的冲击在坭坑里昏了过去,自然没听到漫山遍野的叫唤声。
醒来之后为了从坭坑里出来,他又挣扎了许久。结果刚掉进坑里时只有胸以下染了泥,爬坑过程中却发展成了浑身是泥的状态,有些泥还结块了,光是看脸,他人哪里认得出来。
沈延年听完他的解释,眉宇微蹙,转而有些内疚地别开眼睛,低声道:“抱歉,今日是我不对,不应该把你留在树上。”
“那小师叔今天吃药了没有?”尹陆离委屈巴巴地问。
沈延年未作回答,而是将手伸向了他的衣袖。但这淤泥脏得很,而沈延年喜欢干净,所以在手即将触碰到之前,沈延年还是犹豫了一下。然而想到他这模样终归因自己而起,沈延年还是拉住了满是淤泥的衣袖,把人拉向自己的雅居。“男苑里的浴房已经不能用了,你且去我那里把身子洗干净。”
于是,尹陆离一脸沧桑地跟在沈延年身后,从西厢房外围绕到了正房后边。
雅居的后院有一个极大的水池,水池边上有一道极小的瀑布慢慢倾下,泠泠作响。
沈延年把他安置在水泉边上,随后通过后门到了正房西侧的浴间取了一个水桶与水瓢出来。
他很利落地从泉水中舀了一大桶水,准备往尹陆离脑袋上倒。
尹陆离当即阻止:“夜间的山泉水很凉的,你倒慢点,我怕冷。”
“我知晓。”于是,一整桶水从尹陆离的脑袋上倒了下去。
尹陆离本做好了直打哆嗦的准备,却不想这水洒在肌肤上时居然是温热的。他将手探入水池中,但水池里的水明明凉得很。“你用灵力将水加热了?你现在内伤还未好,还是少用灵力为好。”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沈延年舀了第二桶,接着往下冲,冲掉了一大堆泥水。
眼见无法阻止沈延年使用灵力,他开始剥自己身上的脏衣服,但是脱了一半,他又回头去看身后的沈延年。
虽说都是男人,但他还是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把自己脱个精光。“小师叔,你能不能多拿几个水桶过来,用晶石将水全部加热,我自己在这里洗就好。”
沈延年顿了一下,先为他热了一桶,再去浴间取更大的桶子给他。在拿着桶子出去之前,他试图在浴间搜寻可以清洗身子的澡豆。
但平日里他都用灵力排浊去污,每日只用清水冲洗,澡豆什么的已经很久没用过了。无意间打开一个柜子,他突然被一阵青涩的芳草香熏得心旷神怡。
见到柜子里的东西他便记起来了。当初楚将离送了他一盒香皂,说是沐浴身子用,可他一直藏着,一藏就是八年有余。他取了一块用黄色纸张包裹着的香皂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这气味很淡雅,与楚将离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心中的苦涩感随着香味刺激嗅觉,就像潮水似的涌了上来。他将香皂放回原处,准备再找找可以沐浴的东西,可一想到尹陆离当前的遭遇因自己而起,而自己连一块香皂都不舍得给,未免太过小心眼。况且,这样的香皂还有十余块。
于是,他拿着香皂与巨大的水盆放于尹陆离身边,嘱咐道:“将身上的泥冲洗干净后,拿边上的东西擦一擦就没有泥腥味了。”
尹陆离看向这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抬眼看向沈延年,对上了对方的眸子。
这种最稀疏平常的东西,居然藏到了现在?
“若水不够了,再叫我一声。”把水加热后,沈延年离开。
尹陆离对着自己做的植物香皂看了好久,转而脱光自己的衣服,抽掉头上的发带继续清洗。
这长头发永远是他的痛,特别还是被结块的淤泥搞得纠缠不清的头发!
于是,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清洗自己的乌发,拙劣的梳头发技巧毫无疑问地让他梳下了一地的头毛。
但是头发还没洗完,一大一小两个盆里的水又不够用了。于是,他只好叫沈延年来加热。
沈延年觉得外面那人应该已经将全身的淤泥冲刷掉了,现在去浴间的池子里洗也无妨,还能泡个安逸的热水澡。然而他刚出去,便看到尹陆离将水桶举过头顶,任冒着烟气的热水自头而下冲洗的画面。
尹陆离一丝〇不挂地坐在石凳上,虽清瘦,可背部的肌肉线条却非常精致流畅。温水顺着脊柱沟与肌肉线条流下,终而冲刷掉了身上残余的泡沫。
空气中弥漫着青涩且带着隐隐花香的味道,夹杂着尹陆离炉鼎之身自然散发的气息。这似曾相识的气味使他的胸膛猛烈又极速地跳动起来,心脏仿佛要从胸膛一跃而出。
此时,一条带着花苞的藤蔓也从沈延年的衣服里钻了出来,像一条蛇似的看着眼前少年的白皙躯体。藤蔓向前一扯,沈延年的意识登时回归,转眼看到这不老实的藤蔓已经朝尹陆离爬了过去。
他能感受到小花苞的兴奋,且因为花苞极其兴奋,他的身子产生了莫名其妙的热意。这样的感觉熟悉而陌生,花苞的行动也几近疯狂。
沈延年立时扯住窜出去的藤蔓,努力想将它收回体内。但这藤蔓就跟撒欢儿野马似的,一个劲地朝尹陆离爬了过去。
最后,在沈延年的盛怒之下,花苞藤蔓终于被收了回去。因为两者之间发生了博弈,难免发出一些声响。
尹陆离听闻背后的声音,下意识地捂住,稍稍转身问:“小师叔,你何时来的?”
沈延年轻轻咳了一声,道:“刚来。你可以去屋内洗,天气已经入秋,你筑基还未结束,若着凉,长师姐还得怪罪于我。”交代完毕,他将一块白布扔了过去。
尹陆离小心翼翼地包住该包住的,赤着脚走向正房后门。【晋氵工独发,拒绝转载】
腰上的浴巾,在他走路之时摇摇欲坠。
沈延年一脸寡淡地扫过他的身子,视野却在触及风光春意后立刻转移。但是不知为何,尹陆离的身子与他脑海中的身躯重合在了一起,仿佛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时,那条生了花苞的藤蔓又钻出来了。
沈延年面上虽波澜不惊,内心却十分窘迫,立时在藤蔓飞出去丢人现眼之前离开了浴间,在外指挥尹陆离水池的用法。
他有些心烦意乱。尹陆离的背影最大程度地让他回忆起了楚将离令他初次春意萌动的画面。就是在那次之后,他的脑海里总有摆脱不掉的污秽之物,在梦中更是难以自持。
打坐定神过后,他从榻间翻一套干净的里衣出来,放在浴间门口。
尹陆离终于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香气四溢,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可当穿上沈延年的衣物后,他又哭笑不得。他原以为自己一米七八的个子在男生里算优秀的,可当穿上沈延年的衣服,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娇小”。毕竟沈延年高他大半个头。
于是某人拖着一身宽大的衣衫从浴间里走了出来,双肩披着乌黑的湿发。沐浴之后的少年在此时变得更加鲜活,这芽尖似乎在滴水。自湿发流下的水打湿、打透了衣襟,如同春雨洒落在最为娇嫩的豆蔻花苞上。
“小师叔,你的衣服有点大。”尹陆离笑吟吟地走了两步,张开手甩了甩宽大的袖子,一双眼睛晚成了浅浅的月牙状。
随着属于炉鼎的独特青涩气息窜入沈延年的鼻尖,经脉全开的人再一次感受到了这气息里的暖意。他转而停止运作,可这种忽然从温泉抽身至冷潭的落差感让他一时无法适应。
尹陆离这身体,不可避免地让他产生了上瘾的感觉,使他不得不重新运作经脉接受这气息的润养。
就在他手足无措,欲极力保持镇定时,尹陆离从清洗干净里的乾坤袋里取出了一盒焦糖布丁。这布丁在乾坤袋里一直保持着刚从冰匣子里取出时的温度。“小师叔,你年岁已经不小了,我希望你可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一些。如果今日你早些吃药,我也不用这么惨了。喏,给你做的,你以后要是按时吃药,我可以天天给你送这种甜品。”
看了一眼桌上的布丁,再看尹陆离令人舒心惬意的笑,沈延年心里的愧疚感愈发扩散。明面上,他与尹陆离是师叔侄的关系,理应是年长的照顾年少的,可从头到尾,他这当师叔的一直在让小师侄操心。
尹陆离只不过是想让他服药,以便内伤尽快恢复,而他却极其任性、过分、不负责任地把人挂在了树上。所幸今天尹陆离未出事,若今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具被宿主吸干了精血的尸体,他该如何?
他抬手挪来鹅黄色的布丁,音色喑哑地问:“谢谢,你有心了。你如何知晓我喜欢吃这个的。”
尹陆离处变不惊地解释道:“师尊说你以前老喜欢跑瑜泽,就是因为这种小玩意儿好吃。”
沈延年第一次自觉地打开桌上的药匣,服下一颗糖衣丹药。服药之后获得奖励,方式是他在楚家养成的习惯,所以再去碰眼前的布丁时,他更加心安理得,取了小勺舀了沾了焦糖的鹅黄小块放入嘴中。
这布丁充斥着一股淡淡的乳香,甘甜却不腻,只需用舌尖轻轻一敛便可化开,而焦糖使得布丁的口感更加香醇。
一个小小的玩意儿,瞬间挑起了他味蕾的所有记忆。他看向湿发的尹陆离,再看这布丁,眼神饶是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小花苞:你放我过去!我就蹭蹭!少年美妙的躯体!
小师叔:丢人现眼。
奶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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