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怎么说也是我的师叔,结果却抢我到手的食物?!”尹陆离当场炸了, 仇恨值拉满后挨了一刀, 结果连快奶酥都不给犒劳,这什么人啊。

    沈延年确实觉得这奶酥有些腻了, 又油又腻, 哪里适合大病初愈的人?“一会儿要喝药, 你尚未恢复伤势还是少碰这种太过油腻的东西。”

    “我都吃了一盘了, 到最后一块才告诉我别吃。”尹陆离彻底怨念了,这奶酥比以往吃到的都要好, 他还担心以后回了仙境极有可能吃不到呢。

    沈延年也郁闷着。她从桌上取了几颗百花枣, 用灵气凝成的刀刃切开了再去核, 放到尹陆离随手都可拿到的地方。“那个太腻, 吃点果子。”

    “都吃过甜食了,百花枣必然寡淡无味。”可能是又一次感受到一脚踏入阴间大门的恐惧感, 尹陆离才觉得自己有太多遗憾,有好多事都未享受过,好像偶尔这样像个小孩子似的耍耍脾性也不错。关键是,耍起来的架势一点都不生疏。“不吃。”

    “那便不吃,避免吃撑了。”沈延年冷声道。

    尹陆离的眉宇一下子耷拉下来了。这人以后要是当了父亲, 必然和孩子处不好, 小孩子不都是哄出来的吗?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兀乎弥端着药盅敲响了房门。【晋氵工独发,拒绝转载】

    沈延年起身开门取了药来。“喝药了。”

    尹陆离当即摆出一张臭脸, 甩向床的另一侧,连看都不看一眼。当初他也是这么端着药让还是沈寿的沈延年喝药的,结果这人怎么对他的?就是不喝。

    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这回他也不喝了。

    沈延年耐着他突然兴起的性子,把药盅里的汤药倒入碗中,拿起调羹吹得微凉了才送到他嘴前去。“把药喝了,听话。身体是你自己的。”

    哟哟哟,还知道这句话啊。

    他像是给予微弱希望似的睨了一眼,接着将头瞥向另一侧,冷声道:“闻起来太苦了,不想喝。”

    沈延年:“……”

    他偷偷瞄了一眼沈延年极其为难的表情。

    “别胡闹。最后一点伤不养好,以后吃苦头的是你自己。”沈延年切身体会了一把苦口婆心。

    他饶是傲然地道:“反正我还年轻,不吃药也会好起来的。你把我奶酥吃了,我没糖品和药喝了,所以这药就不喝了。”

    沈延年本就内心郁闷,梵无心做的奶酥好吃在何处?与兀乎弥的比起来根本毫无区别。眼下尹陆离还不配合喝药,沈延年一动气,马上驱使藤蔓将榻上的人固定住,准备强行喂药。

    尹陆离当然不依,一来二去,沈延年手中的汤药一下子洒到了他胸口上。

    “嘶——”虽然汤药洒到的地方并不是受伤的一侧,而且也不烫,但是湿哒哒的感觉确实让人觉得难受。“疼!”他佯装恼怒道。

    沈延年一愣,立时收回藤蔓放下药碗,拿起在边上备着的棉布为他细细擦拭掉了衣服上的药汁。

    尹陆离“委屈”极了。“小师叔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出这药有多烫吗……可疼死我的小心肝了。”他捂住胸口,做痛苦状。

    但沈延年知晓手中的药已经被他吹温了。再一看对方浮夸做作的表情,他凉飕飕地回了一句:“心在另一侧。”

    尹陆离马上换一个部位捧,结果手上力道没控制好,这回真的碰到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了。“嘶——”这一次,他真的抽了一口冷气,疼得眼泪水都挤出来了。

    “还胡闹。”沈延年知晓这回他是真疼,立时拉开他的衣衫查看绷带之下出血的状况。好在伤口并未崩开。他伸出一根藤蔓,准备连上兄长的灵藤种,让其吸取灵力用以恢复尹陆离最后一抹伤势。

    却不想尹陆离阻止了:“不用了吧,大师叔也辛苦,他还在睡觉,别吵醒他。”

    “你不觉得疼?”

    尹陆离稍稍挺起胸口:“小师叔帮我呼呼两下我就不疼了。”

    沈延年:“……”这人几岁?

    见沈延年不答应,他揪住了手边的一角衣袖轻轻拽了拽,“帮我呼呼嘛,小师叔,呼呼就不疼了。”

    沈延年有一种脑袋上爬上了万千蝼蚁的感觉。但是他向来扛不住尹陆离的软磨硬泡,便将嘴凑过去了一些,对准包扎着纱布的地方轻而缓地吹出一口气。

    这气息撞在未被纱布包裹的肌肤上让人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比尹陆离的感官更敏感的,是他的肌肤。

    在舒缓的春风吹拂下,娇嫩的豆蔻一点点地散发出生机,精神勃发地立在了枝头。

    如此情形,让尹陆离有些尴尬。

    沈延年忽的愣住,盯着眼前的景致欣赏了许久。他抬起眼,乍然对上了尹陆离带着隐隐水光的双瞳。虽然眼神中略有羞赧,但是尹陆离的双眸依旧如幼鹿般纯真,如镜湖般清澈,然而却比任何一双如丝魅眼都要勾人。

    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缓缓起身。“我去问兀乎弥再要一些奶酥来,药盅里的药暂且温着,等我拿了糖品过来你在喝。”

    尹陆离乖巧地点了点头,觉得心脏有些疼。这可能是心口伤势还未恢复,心脏却狂跳不止引起的。他配合沈延年换了一身干爽的底衣,静默无声地靠在床头。

    兀乎弥是驿馆里的厨艺高段的厨娘,只给位尊者烹制,而且一顿下来只做几道热菜,所以沈延年来厨房找人的时候,她已经忙完手头上的活了。“沈仙君,可是尹仙君还想吃些什么?”

    “奶酥。”沈延年直言。

    “好,奴婢立时准备。”

    “等等。”

    约莫等了一刻钟多余一些,尹陆离终于等来了端着食盒的沈延年。“小师叔一直等在厨房?我原以为你待不住那种油烟味浓重的地方。”

    沈延年不冷不热地道:“生怕有人对你的吃食做手脚,所以一直在边上看着。试试看味道如何。”他打开食盒,展示了里边一块块如豆腐般白嫩,且乳香四溢的奶酥。

    “不都是兀乎弥做的吗能有什么区别。”他取了一块放入嘴中,下意识的用极轻的力道咬下去,结果——“嘎嘣”一声,以入口酥脆,久含绵密,舌敛极柔的奶酥居然像一块油炸过的面粉似的,发出了极其清脆的声音。

    这一声,听得尹陆离尴尬极了。好在兀乎弥不在房内,他“呸”的一口吐掉了嘴里的砖头道:“弥姑娘是不是被你盯着做没发挥好,这味道也太差了吧。”

    沈延年:“……”

    “明明刚才那份好吃极了,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沈延年:“……”

    尹陆离以为刚才那块只是个例外,所以又取了一块,结果这块更难吃,甜味都没和均匀。“呸,不好吃。和不了药了。”

    沈延年:“……”

    他连着吐干净了嘴里的碎渣子,抬起头时却发现沈延年的面色不大好。“额,小师叔,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是外面阳光正好,他都怀疑自己头上顶了一片乌云,阴气沉沉的。

    沈延年轻启薄唇,以极其平淡的语气道:“你觉得好吃的那份,是梵无心做的。”

    这回换尹陆离无语凝噎。不提起梵无心,他都要忘记自己在梵无心面前掉马的事情了!所以梵无心做奶酥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在奶酥里下了慢性毒〇药?亦或是加了什么会上瘾的毒素,想通过吸引他的胃制服他?

    但是一回想起梵无心在楚将离死后有多悲痛欲绝,九年不理魔域之事,断情绝性连君后都不娶的一系列事后,他自然而然地猜到了原因……

    除了尴尬,尹陆离想不出任何词来形容此时的心境。为了缓解当前的窘迫,他假笑两声:“哦,他做的,估计是看我为他出谋划策结果受伤了却没点表示所以良心发现了吧,这个谢礼我勉强接受。但弥姑娘做的奶酥不至于这般难吃啊。”

    沈延年沉默良久才开口询问:“真有这般难吃?”

    “真的非常难吃啊。”他说得超大声,然而看到沈延年异样的神情后,他猜测到了并不好的事情,“额……奶砖……不会是小师叔做的吧。”

    沈延年负手转过身去。

    尹陆离立时战术性后仰,嘴角噙着尴尬且极做作、极假的笑意。不是吧……当着沈娇花的面说了那么多次他做的东西难吃,这人以后不会故意使绊子为难自己吧。

    尹陆离开始瑟瑟发抖。“那个,小师叔,我不知道这是你做的……辛苦你了,你真是一个会体贴人的好师叔。”

    沈延年转过身,俨然一副“既然你领了情,就把东西吃下去,不要辜负了好意”的眼神。

    尹陆离呵呵一笑:“你不会是希望我把东西吃得一块不剩吧?可我也不想为难自己啊,小师叔,一次没做成功其实没什么的,以后再接再厉嘛。”

    他敢打赌,如果沈延年的花苞藤露在外面,此时保不定又要耍性子表演原地枯萎,因为花苞藤“玻璃心”得要命,还非常善妒。

    “觉得口味不佳,便扔了吧。”确实如尹陆离所想,沈延年气得胸口都要裂开了,然而为了保持从师父那儿学来的涵养,做到喜怒不显于色,他的眼神又恢复往日的寡淡。

    “那……小师叔帮我倒一盏茶给我漱漱口呗。”尹陆离怯生生地道。

    有这么难吃吗?

    沈延年捏紧了身后的拳头,却还是拿了一盏茶过来。

    尹陆离眯眼笑了笑,将几块奶砖放入火热、色浓的茶水中,拿着调羹轻轻晃了晃。很快,奶酥便在茶水中化开,外层化成了乳水,内层也在茶水的湿润下成了脆片。尹陆离先喝奶茶,再舀奶味脆片,又创出了一道新品甜点。“这样子味道很棒,小师叔你尝尝。”

    “别说些没必要的。口感差就是口感差。”

    “不信你试试啊。”尹陆离将带着乳香和茶香的杯盏递到沈延年身前,“我既然批评了,不可能还会昧着良心夸赞你。如果真的夸赞了,说明确实好喝,来,张嘴尝尝,啊——”

    沈延年微开双唇,将湿漉漉的奶酥残渣含入嘴中。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奶酥失败品混合了浓茶之后,口感竟然比平时吃到的奶酥还要好,茶的清冽冲掉了奶酥的油腻,清苦冲掉了过多的甜味,乳茶更是丝滑甘甜。

    尹陆离像一个求夸赞的小孩,左右微微摆动着身子,道:“奶酥是魔域的特色菜,必然已经有很多人会做了,这样一来显得毫无特色。但是这种酥乳茶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小师叔想做独一无二,还是做人人都可做的甜腻?”

    这孩子。

    沈延年忽然噙起笑意,抬手揉了揉尹陆离翘着春季初生新发的脑袋。“想做独一无二的。谢谢。”尹陆离的夸赞,总能让他心生暖意。

    尹陆离也不再想让他担心了,自觉地喝下了药盅里尚且温热的汤药,取了百花枣块放嘴里“嘎嘣嘎嘣”地咬着。

    唔,这百花枣甜得要命。

    他被甜得眯起了眼睛。

    就这样,尹陆离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躺了几天,期间得知不少魔域中低阶将本拿去买宅院的魔晶拿去买了进阶考核资格文书,而华音阁出售的下品附灵石也遭到了哄抢,即便这附灵石只有名灵榜上的斩魔仙士可以买,且每人限购两颗。

    如此一来,那些“低价”出售的宅院无人问津,幕后黑手自然也得不到任何现钱。同时,约定给予货物所属权文书的日子终于到来。在繁海和陀罗的共同努力下,但凡与这两境相关的产业,店铺,货物所属权统统涨了一定的价格,很多所属权的价格甚至高过了动乱发生前的两三成。。

    因为交易的不可逆性,这下子中间商可能得自掏一部分钱买约定好了的商品所属权。星砂石虽然因为不可抗多多少少跌了价格,但是其他商品足以让幕后黑手陪得底裤都不剩。

    眼见巨量的魔晶与晶石打了水漂,突骨枭急得在大殿之中来回徘徊。渐渐的,他感受到一种压抑的气息在靠近,这种比丧命还要恐怖的威慑感,让他一下子跪倒在殿内道路的一旁,用魔域最崇高的礼仪恭迎主人到来。

    一袭白色的身影迈着步子走入殿堂内。这人披着一件厚重的披风,面部被宽松的兜帽掩了大半,寻常人根本无法看清楚其容貌。他在大殿正位上一座,自下而上地看着跪伏于地上的突骨枭。

    “主人……这场博弈,我们输了。”突骨枭战战兢兢地道,“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谁都没想到半道里杀出了华音阁的人。那人不仅让巫觉罗尸骨无存,还将我们的计谋识破了。”

    “哦?”兜帽下的人冷冰冰,毫无情绪波动地应了一声,仅凭声音,一般人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谁?死了吗?”

    突骨枭如实道:“是一位默默无名的华音阁小弟子,一直跟在沈延年身后。属下,本已经派人去刺杀,可……”

    白衣人轻轻往后靠了身子,倚在灯火照射下眩光夺目的主座上,“所以说那人没死?”

    “本来是要死了的!再补一刀绝对会死,可谁知道梵无心闯进了房……也不知道那华音阁小弟子有多大的能耐,能让梵无心都记挂。然后,他就被救活了……沈延年还让华音阁出售附灵石,魔域更是用购买等级考核资格的方式抢走了那些本要买宅院之人的注意,属下……属下都是依您的计谋在行事,可就是束手无策啊!”

    “我不喜欢听失败的理由,说说吧,你亏了我多少?”

    突骨枭哪里敢说。

    “算了,说了也无用。”白衣人悠悠道,“损失了一颗,与损失了一座城,在我看来都一样,都证明你失败了。我不会留失败者在身边。”

    “主人,请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手头下的宅院只要卖出去了就能得到足够的现钱,就能让我们再来一次。”突骨枭为自己争取着机会。

    白衣人轻轻抬手,宽大的袖子中慢慢地伸出了一根漆黑色的藤蔓。

    “主人,属下恳请再给一次机会。”

    漆黑的藤蔓在突骨枭之前停下,其主人再次道:“有过一次,你觉得他们还会再上当吗?如今他们将手中的产业抓得比以往更牢固,你如法炮制,恐怕连棺材本都留不住。是自绝,还是我亲自动手?”

    “求求你了!”

    “噗”的一声,漆黑色的藤蔓捅入了突骨枭的心脏,但是突骨枭的身子并未被吸□□血,反而通过藤蔓注入了些许白衣人的血液。

    但是这样的血液哪是一般的异化宿主可以承受的。很快,突骨枭的身子就如面团子一样膨胀,痛苦尖锐的叫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歇斯底里,待到身体终于膨胀到难以承受的程度,大殿之中“砰”的炸开了一朵血肉之花。

    藤蔓将沾于自己身上的血液吸食干净,回到主人身前开出了一朵通体白色,但带着浅浅粉意的花。

    白衣人起身,留下了一地血污,也把一片狼藉留给了中立地带。

    整个中立地带虽满目疮痍,但其作为交易枢纽的地位还在,被毁的家园可以共建。没了晶石的支持,没利可图的百姓不得不停止骚乱,欲回归于原本的生活。但是他们哪里能如意。

    并不是所有中立地带的管事都是突骨枭那边的,更可况突骨枭离奇死亡,再也威吓不了这几位掌事,现在动乱结束,也到了他们对□□的百姓秋后算账的时机。

    经过几日的疗养,尹陆离的伤已经全部恢复。中立地带的边境在冲突结束之后顺利开放了,所以现在也到了他和沈延年回归华音阁的时候。

    异化宿主与造成此次动乱的幕后黑手是一伙的,而梵无心的魔域险些成了最大受害者,所以尹陆离觉得异化宿主可能真的与梵无心无关。更何况,梵无心想做坏事绝对不会遮遮掩掩。

    与此同时,御无垢夫夫也被华音阁如约送到了驿馆。

    尹陆离将属于御琉璃的包裹一样不落地归还。只不过御无垢的乾坤袋里被沈延年不慎弄丢了一摞书。

    御无垢实在想不起那一摞书是什么内容了,想着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更何况沈延年还给了晶石作为赔偿,他也就没去追究。

    把包裹还给御琉璃,尹陆离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此时沈延年并不在,他去交易商管置办最后的文书手续去了。然而尹陆离才收拾到一半,兀乎弥找来,说是有急事要问。

    他下意识地跟着兀乎弥走了出去,然而走到驿馆的一个小间,他才发现兀乎弥是受了梵无心的意才将他叫离房间的。

    负手而立的梵无心在听闻背后的声响之后慢慢转过身来。眼下,公事解决了,是该将私事处理一下了。

    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梵无心的眼中泛起一抹淡淡的柔情。他低声道:“阿离,和我一起回魔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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