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先帝, 宁樱嫌弃的垂下眼帘。
秦玄穆已经饱足, 手指抚过她色泽鲜丽的唇,叮嘱道:“不用再回母后那里。”
无端端叫她来狠狠亲了一通,又让她不要去永安宫,宁樱对秦玄穆的行为实在疑惑, 询问道:“为何?”
秦玄穆当然不会告知,收回手道:“等会朕让人给你送些粽子。”又问,“只喜欢吃红枣馅?”
“……”关他什么事,宁樱腹诽,嘴里还是嗯了声。
似乎口中还残留着一点红枣的味道, 秦玄穆嘴角勾了勾, 转身走了。
宁樱一头雾水, 然后舌尖又是一疼,心想还知道她要吃粽子呢, 既然如此, 为什么要咬她!
香玉亭四周没有遮蔽之物, 两个宫女看得清清楚楚的, 只是不敢多瞧, 都挪开了眼,此时双双迎上来。
宁樱瞧见她们的眼神就知道怎么了,脸庞红了红道:“回宫吧,等会惠妃从永安宫回来,请她过来打双陆。”
红桑笑嘻嘻答应,心想, 虽然太后可能会偏袒廖姑娘,可看刚才的情形,皇上明显很喜欢主子,这样就没什么可怕的。
贺禹父子俩刚到永安宫,廖家母女俩也到达了。
不见秦玄穆,廖清妍询问道:“姨母,皇上没有来吗?”在家中她光是挑选裙衫都花费了半个时辰,就为让秦玄穆觉得惊艳,结果人影都没有见到,白白打扮一番。
“玄儿才来过,刚刚走。”
竟然走了?廖清妍起先失望,后来一看那些妃嫔,心想秦玄穆许是不愿意见到她们,便生出几分欣喜,不过很快她又觉得不对头。
怎么宁樱也不在?
宁樱个子高,在妃嫔中容貌也很显眼,可她就是没有找到。
有种不好的预感,廖清妍问太后:“姨母,宁昭容呢?”生怕母亲发现端倪,还故意解释,“宁昭容是教我弹琴的。”
太后道:“被玄儿叫去了。”
廖清妍心头一沉。
坐在旁边的贺禹更是面色顿变,暗道以后就算入宫,见到宁樱他也绝不会多看一眼,小命要紧!
廖夫人笑道:“皇上终于有可意的人了?可喜可贺。”
听到这话,廖清妍更是难受,不免胡思乱想,但她没有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来,反而让琥珀给她剥粽子吃。
等后来寻到一个机会,廖清妍把自己做的抹额送与太后,太后很喜欢:“你的女红倒是不错。”
“姨母就别安慰我了,做这个我手都弄破了几次。”廖清妍撒娇。
为她破了手,当然是有孝心,太后笑着揽住她:“我没白疼你。”
真疼她就该帮她啊,廖清妍挨着太后低声问:“姨母,皇上真的很喜欢宁昭容吗?”
太后一怔。
仔细看发现廖清妍眼里满是委屈,她突然间明白过来,这表外甥女在吃味,可她上次不是还请了宁樱一同用膳吗?她是一早就知道宁樱被升为昭容的啊,怎么现在又介意了?
如此,这皇后还怎么当?
太后原本以为廖清妍想通了才会愿意嫁给秦玄穆,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太后摩挲着抹额道:“清妍,姨母不骗你,玄儿早前就对宁昭容有意了,不然也不会提她的位份,不过这么多妃嫔中,也就这一个得他的意。”
那是真的喜欢宁樱了?廖清妍低头拨弄着指甲,感觉脑中一片混乱。
怎么会这样?
前世宁樱明明没有得到秦玄穆的喜欢,而且上次她故意请宁樱来,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怎么短短几日,秦玄穆竟对她留意了?
这么多妃嫔在场,就把宁樱叫去,廖清妍心里慌乱,一不小心折坏了片指甲。
看着裂开的口子,她心想,这一世关于宁樱,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她没有摔断腿,还搬入玉芙宫,升为昭容,莫非……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廖清妍险些跳起来,莫非宁樱也是重生的?
看她沉默不语,太后轻抚着小姑娘的后背:“都是我不好,看玄儿不近女色心里着急,愣是给他选妃,早知你会答应,我又岂会多此一举?不过你不愿意,我是不会强迫你的,明白吗?”
廖清妍点点头:“姨母,我明白。”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明白了,起初太后得知廖清妍愿意,一时高兴过了头,并没有考虑周全,但见廖清妍这样,也冷静下来了。她希望廖清妍能好好考虑,无论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的:“姨母希望你能想清楚,毕竟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
虽然这消息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冲击,可廖清妍不甘心这么放弃:“我就想陪着姨母。”
秦玄穆是她重生之后就想嫁的人,凭什么要让给宁樱呢?宁樱若是重生的,她更不能让了。
太后轻抚她的发顶:“你真的能接受?不要勉强。”
“嗯,”廖清妍道,“除非姨母给我找个比皇上还要出色的夫婿。”
这倒是难了,自己这儿子的才能,容貌,大燕都无出其右吧,太后思忖着问:“那你还跟宁昭容学琴吗?”
“学啊,可不能半途而废。”廖清妍歪头道,“不过今日不学了,我等会要去观龙舟,与爹爹说好了的,我好几年没在京都看过龙舟。”
“你不早说,玄儿来问我,我还说今年简单些,不然就安排去观龙舟了。”
“那等明年,我与姨母一起看。”
“好。”
廖清妍又道:“我明日来同宁昭容学琴。”
她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宁樱回到玉芙宫后,果然柏青送来很多红枣馅的粽子,红桑笑着剥给她吃:“皇上算是记住主子的喜好了。”
可她舌尖还在疼呢,宁樱道:“不吃。”
红桑:“……”
后来惠妃来了,二人玩了半日的双陆,几乎是不分输赢,本来还约好第二日再玩,谁想到早上有个宫女来请宁樱,说廖清妍在御花园等她,想一起赏赏花。
竟没有直接来玉芙宫学琴,宁樱心里不想去,奈何廖清妍不好得罪。
玉芙宫里的樱花此时已凋谢,只有几支芍药开着,但御花园里仍是百花争艳,海棠,牡丹,荷花,忘忧……姹紫嫣红。
半途遇到杨昭仪,宁樱道:“这么巧,姐姐也在。”
“是啊,你也要去御花园?”
“廖姑娘相请。”
杨昭仪眼睛转了转:“廖姑娘是为学琴的事情请你吧,那我倒不好打搅了,我等会去别处。”
话是这么说,但真的见到廖清妍的身影后,她并未离开。
“这位是……”廖清妍没想到还有另外一位妃嫔。
琥珀介绍:“是杨昭仪。”
廖清妍不认识,前世她也来过宫里好几回,但对那些妃嫔毫无兴趣,就是宁樱也是从母亲口中得知的。
“坐下吧。”廖清妍没有赶她走。
“多谢。”杨昭仪之前就晓得廖清妍在,也知道请了宁樱,就是过来看好戏。
她有一种直觉,宁樱跟廖清妍势必会成为仇敌。
不知谁会赢呢?她觉得应该是廖清妍,毕竟廖清妍无论是家世,还是与太后,皇上的关系,都比宁樱来得亲。也许皇上对宁樱现在有些兴趣,新鲜感过了也就没什么了。
“廖姑娘今儿不想学琴吗?”宁樱问。
这两个人,她都不想坐着谈心。
“学琴不急,我又不是很难得才来一趟……姨母让我天天过来呢。”廖清妍微微一笑。
那就随便了,宁樱端着宫女倒的花茶喝。
茶里有桂花的清香,带着一点点甜。
杨昭仪瞥宁樱一眼:“妹妹,你可是用‘九霄’教廖姑娘了?”
被她逮到机会了吧,又要挑拨离间,宁樱都懒得回答。
“宁昭容把‘九霄’给我用了,”倒是廖清妍替她说了,专注得看着宁樱,“宁昭容的琴艺真是出神入化……不过我之前听姨母说,刚入宫时也没那么出彩,宁昭容可是毫不懈怠的练琴了?”
“廖姑娘,宁昭容是天赋异禀,在棠梨殿我一次都没有听到她练过。”杨昭仪见缝插针。
风寒就是搬入棠梨殿才得的,后来知晓书里的事情,她再没心思练琴,当然,本来出众的琴艺也是得益于她的前世,不过廖清妍为何会这么问?
五月的天,竟从茶盅上传来一阵凉意。
难道廖清妍怀疑她了?
也是,廖清妍是重生的,她知道曾经的自己如何凄凉,而这一世却被升为昭容。如果让她发现秦玄穆还亲了她,不知会生出什么心思。
宁樱道:“在翠玉轩的时候,我每日都要花功夫练一会,时日久了自然水到渠成。”
真是这样吗?廖清妍脑中又闪过太后说的话,笑着道:“昨日我本想与你说说话,结果问姨母才知,竟是皇上将你召去了。端午节,也不让你多吃几个粽子,有什么要紧事吗?”
此事不光廖清妍好奇,杨昭仪还不是?
这两年来,秦玄穆是第一次当众把个妃嫔带走的。
问得是单刀直入,宁樱手指摩挲着茶盅:“皇上岂会有要紧事与妃嫔商量?廖姑娘说笑了。”
并没有回答,廖清妍咬了咬嘴唇:“那到底说什么了?”
这么紧逼着,难道她就会告诉真相吗,她又不傻,宁樱垂下眼帘:“我倒是想与皇上多待片刻,可皇上什么性子廖姑娘不知吗?只是随意说了几句便丢下我去了文德殿。”
听着有些幽怨。
廖清妍拧眉,只是这样吗?
不过秦玄穆讨厌的时候确实讨厌,就像上回她在澄瑞亭遇到他,还不是被他冷落。
他这个人不容易动心。
别的皇子十几岁时都在讨论哪家姑娘好看时,他从不这样,有回她还问他呢,“四哥哥怎么没有瞧上谁呢?”
他道:“水都要漫上头顶了,还有心思看姑娘?”
她就奇怪,水怎么就漫上头顶了。
后来才知道,他是说身边危机四伏。
回忆起往事,廖清妍忽然觉得她跟秦玄穆仍很熟稔,他们只是分开了几年,宁樱算什么,他们才认识两年多,她与秦玄穆认识十几年了。
就算现在有那么一点喜欢,秦玄穆也不会把宁樱看得很重,未来的皇后才是与他并肩齐行的人,而宁樱并不配,想清楚这一点,廖清妍再看宁樱,就觉得宁樱也不足为惧。
她有姨母在背后撑腰,又与秦玄穆有幼时情谊,宁樱有什么呢?廖清妍懒得再探究:“我去陪姨母,你们随意吧。”
宁樱巴不得她走。
倒是杨昭仪看宁樱也要离开,凑过去道:“依我看,廖姑娘似乎挺喜欢皇上。”
宁樱脚步一顿。
是啊,廖清妍来试探,定是觉得她是挡在路上的绊脚石,如果是这样,可能廖清妍会想法子对付她。
不,书里的廖清妍从来都没有自己动过手,全都是别人替之解决,要么是太后,要么是秦玄穆,要么是齐湛。
宁樱心头一冷。
“宁昭容,我如果是你,一定会好好对待这位廖姑娘,毕竟她是太后最为疼爱的,太后没有女儿,这可不就是她女儿吗……”
杨昭仪的声音好像苍蝇讨厌的“嗡嗡”声绕在耳边,本来宁樱心里就烦,突然间一个念头冒出来,伸手就把杨昭仪一推。
没有防备,杨昭仪一个踉跄,身子摇摇晃晃的,随后就摔倒在了地上。
绮云惊住了,急忙上前扶杨昭仪:“主子,你怎么了,可摔伤了?”一边怒目瞪着宁樱,“宁昭容,你居然推主子,奴婢一定会告知皇上与太后!”
杨昭仪躺在地上直哼哼,好似伤得很严重。
其实她力气哪有这么大?
不过算了,宁樱看着装样的杨昭仪,她一直都想推杨昭仪,正好自己撞上来,也是个好机会。
她不喜欢杨昭仪,杨昭仪又何尝喜欢她呢?恐怕心里早就想着她死了。
而太后那边,太后想让廖清妍当皇后,如果这时候她犯错愿意出宫,那么廖清妍就少了一个对手,何乐而不为?凭太后在后宫这么多年的经历,不会想不到。
至于秦玄穆……
她确实犯错了,他应该很讨厌推人的妃嫔吧,刘贵人可不就是的?
宁樱道:“你现在就去告诉太后吧。”
身边的红桑与白鹃已经吓傻,尤其是红桑,之前主子就说过要推杨昭仪,没想到真的推了!
主子不是说没骗她吗?为什么还要这样?
红桑欲哭无泪。
此事先是禀告给了惠妃。
惠妃完全不敢相信,与宫女说:“应是杨昭仪设计陷害宁昭容,宁昭容怎么可能推她?”
宁樱极为聪颖,有如此才情,又得皇上喜欢,为何会推杨昭仪?
“让太医先看伤势,晚一点才禀告太后。”
宫女应是。
虽然被推,但却是对付宁樱最好的机会,决不能错失,杨昭仪在等太医过来的时候,忍痛用簪子在自己的腿上弄出伤,好嫁祸宁樱。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宁樱是赖不掉的,得意了这么久,最终还是毁在她自己手上。
她就说,宁樱可能会有轻狂的一天,可不就来了?
绮云看得惊心:“主子何必如此,不疼吗?”
这种痛比眼睁睁看着宁樱受宠来说算什么?杨昭仪把簪子给绮云,闭起眼睛道:“你来,弄得像一些。”
绮云吓地手都抖了。
杨昭仪腿上鲜血直流。
只是簪子刺破皮与擦破始终不太一样,太医看过之后神情复杂,给杨昭仪开了药。
后来惠妃问清楚,马上上报给太后。
此时时辰已不早,廖清妍已经离开,太后听说后极为震惊,立刻使人去请秦玄穆。
“我让姜嬷嬷去查实了,在场所有的宫女都说是宁昭容推了杨昭仪,不管是棠梨殿的,还是玉芙宫的。”红桑跟白鹃,甚至是宁樱也都没有否认,太后摇摇头,“我都不知如何处置。”
秦玄穆比较冷静:“太医给杨昭仪看过了?”
“是,说有多处伤口,不过看起来并不是摔倒所致……”
“言下之意,宁樱推得很轻?”
“是,但总是推了。”太后摇头,“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宁樱这种性格不可能会推人,秦玄穆心想必有其他的理由:“把宁昭容带过来。”
“是。”柏青领命。
玉芙宫里,红桑几个都要哭瞎眼睛了,完全不明白宁樱的做法,但宁樱很冷静,这是她回家唯一的路。
她随柏青去往永安宫。
走进去,行了叩拜大礼,她低声道:“妾让皇上,太后娘娘失望,是妾大错,妾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秦玄穆问:“你为何推杨昭仪?”
“杨昭仪时常搅事,令人生厌,妾一时没忍住。”
太后哎呀一声:“你管她怎么样呢,你如今都住去玉芙宫了,何必这般冲动?”
宁樱抱歉道:“是妾不对,还请太后责罚。”
“这要怎么责罚?”太后犹豫。
宁樱道:“上回刘贵人推妾被判了放刑,如今妾也犯一样的错误,委实惭愧,还请太后娘娘秉公办理,莫寒了别的妃嫔的心。”
放刑……
秦玄穆眼眸眯了眯:“上次刘贵人推你,你确实受伤了,但今次杨昭仪却是故意弄伤自己,如何一样?”他转头看向太后,“母后,你可愿意判她放刑?”
万万不行!
真如此,一生可不就毁了?太后与她相处许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宁樱落得这个结果?太后思忖片刻道:“刘贵人意图不轨,推了你也不出声,更别说承认错误,被判放刑不为过。而你口口声声都在说自己的错,有道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心里已经悔过,我看就算了。”
推人就这么算了?
宁樱目瞪口呆,太后也太没个规矩了吧,她只好把希望压在秦玄穆的身上:“皇上向来英明公正,还请皇上严惩妾身。”
真判放刑,恐怕就不是公正了,那是着了她的道。
秦玄穆道:“罚俸半年,好好思过。”
宁樱:……就这样吗?没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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