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鸡汤里放了菌菇, 红枣, 还有些淮山,飘出的香味极其浓郁。
即便宁樱已经垫了肚子,闻到也控制不出馋意。
没有要宫女布菜,秦玄穆亲手夹给她吃。
宁樱不知不觉吃了许多, 饭后睡意汹汹而来。
许是整日挺着肚子太累,那小家伙不知怎么折腾她的,秦玄穆想碰触又缩回手,恐怕把她弄醒,悄悄起身离开。
宫女们都守着。
因是小憩, 宁樱睡得会儿又醒了, 打个呵欠道:“皇上呢?”
“早就走了, 娘娘,”红桑回, “娘娘与皇上说话时就睡着了。”
是吗, 宁樱支着脸颊嗔道:“都怪他一直夹菜, 吃得我撑。”
可娘娘还不是都吃完了, 红桑笑道:“这孩子生下来一定是白白胖胖的。”
张嬷嬷瞧她一眼:“听着就是没见过初生的孩儿的, 这孩子啊,生下来都是红彤彤的,过些日子才会变白。”
“是吗?”宁樱惊讶,“居然是红的?”
“是啊,娘娘,在肚中待了十个月, 憋红的。”
宁樱笑:“那倒也是,确实时间太久了。”
得知秦玄穆捉了只鹿回来,不止戴鹏派人把草棚搭好,御马监的管事也急忙让两个小黄门送了饲料过来。
几个宫女围着看。
竹苓道:“里面居然还有栗子。”
“这个是青草吧?”
“这个好像是葛藤,胡枝子。”白娟道。
宁樱来了精神:“扶我去后院喂。”
其实有喜也不能一直总坐着,还是要走走,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扶着,把宁樱安全带到白鹿面前。
宁樱拿着葛藤喂它。
它闻了闻,轻轻咬住,宁樱不给它,故意往回拉,它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但乖乖的松了口。宁樱更喜欢了,甚至心疼它的听话,喂了好些。
“你们以后早上轮流喂它,我若是不记得了,你们一日三顿都要喂饱。”
宫女们应是。
却说廖家父女俩回了廖家,廖夫人期待的询问女儿。
廖清妍如实相告,说谁也不喜欢,廖夫人差些被她气死,戳了戳她的脑袋道:“我也随便你了,你姨母这样替你着想,你也不领情,那谁能帮你?以后找不到夫婿,看你怎么办。”她生气的进了里屋。
知道母亲是说气话,到年纪了她真不嫁,母亲还不是要着急,给她想办法吗?
不过总是得罪了姨母。
后来一段时间,太后果然没有再召她去宫里,不像以前她不去,太后都会使人来请。
晚上廖清妍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她现在只有一个机会了,就是找到马暹国的细作,破坏那个天大的阴谋。
到时候秦玄穆一定会夸赞她的,就算是姨母,也会忘掉之前的失望,觉得她能干。
这些天她回想了许多事情。
等到一个下午,她一个丫环也没带,打扮成男子的模样溜出家门。
记得前世父亲提到过“桃花胡同”,说有个马暹国的细作是住在这儿的,可惜当时她并没有往心里去,记不太清。廖清妍走到这个胡同口,发现里面好些店铺。她平常也逛店铺,但都是那些大铺子,卖得全是好东西,不管首饰还是衣料,都是京都最为时兴的,而这些铺子的店面却很陈旧。
廖清妍左右得看,也不知是哪一家。
虽是男儿打扮,但脸是女儿家的脸,有个公子从一家铺子走出来,笑着问:“这位公子怎么光在外面看呢?”
“我没想好买什么。”廖清妍道。
身上很香,那公子闻见,眼睛眯起来:“莫见外,你是不是想看花瓶?我跟你说,京都卖花瓶的铺子很多,但这一家却是独树一帜,你进来看看。”
独树一帜,会不会是马暹国的细作开的?廖清妍有些好奇,跟着走入店铺。
“拿些好东西。”那公子道。
那是常客,伙计心领神会,拿了两只花瓶出来。
“你仔细看,是不是很有意思?”公子的声音蛊惑。
廖清妍低下头,初见不觉什么,但往下看,却见花瓶上画的这个女子,隐藏在花木下的躯体竟然是光裸的。
脑中轰的一声,廖清妍的脸红得要滴血,掉头就走。
“跑什么?你不觉得好看吗?”那公子拉住她衣袖,“再多看看,你刚才在外面寻来寻去不就是在找稀奇玩意儿吗?”
这个登徒子,廖清妍差点吐了,大喝道:“你可知我是谁?”岂有此理,这种肮脏的人竟然敢碰她!
“你是谁?”那公子上下看她一眼,“啊,难道是个姑娘?”
语气如此轻挑,看来一早就认出她是女儿家,廖清妍才发现自己掉入了他的圈套,十分恼怒,抓起那个花瓶往他肩头一砸。
吃痛之后,他松了手,但很快就又追来。
廖清妍的衣袖被他撕开,她拔足飞奔。
那公子在后面道:“花瓶值十两银子,你最好给我还来,不然我非得去衙门告你不可,你别走!”那姑娘可是自投罗网的,弄不到人,银子不能少。
风从破开的衣袖中钻来,冷得刺骨。
到底是冬天了。
廖清妍紧一紧袖子,跑得更快。
那公子污言秽语,在路上见到同伴,叫着一起追廖清妍。
要是被父亲知道她来了这桃花胡同,要是知道她看了那种花瓶,不知道会被怎么斥责,而且那个登徒子若真去衙门告,肯定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廖清妍又急又气。就在这时,忽然手臂被人拉住,有个声音道:“你怎么……出何事了?”
是齐湛。
廖清妍急忙躲在他后面:“有人在追我。”
“谁?”
“不认识。”
还未说完,那公子带着同伴已经追到前面,喝道:“你最好跟我回去,我们好好把这件事解决。”
“什么花瓶?”齐湛问。
“你是谁?”那公子看他斯文俊雅,态度收敛了一些,“他刚才把我的花瓶打碎了,欠我银子,我是想与他商量。”
“花瓶多少银子?”齐湛问。
“二十两。”
“你胡说!”廖清妍在齐湛背后道,“那种花瓶连一文钱都不值。”
那公子舔着唇笑了笑:“你不妨告诉他是什么花瓶。”
廖清妍气急,与齐湛道:“你别听他的。”
齐湛朝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拿出一锭金子,他把金子给那公子:“这么多够了吧,你不要为难他。”
看起来值二十两银子,如此意外之财,那公子自然就不想再跟廖清妍纠缠,笑着收下:“行,我看你这般大方,花瓶的事就算了。”朝廖清妍看一眼,“今日是你运气好,下回可不要这么轻率。”
他扬长而去。
廖清妍脸都青了,瞪着齐湛:“你为何给他这么多钱?那人是什么东西,你也纵容他?”
看着很生气,可齐湛有种感觉,似乎她与他的关系很亲,不然岂会是这种语气呢?他嘴角一翘:“你没事就行了。”
“你,”廖清妍咬唇,“你怎么总是……”
他总是这样,与谁都好说话。
与谁都不计较。
明明是那登徒子不对,他也不去追究,任那登徒子得了钱,便宜他。
廖清妍胸膛起伏不止。
齐湛看到她衣袖破了,伸手将披风解下来予她系上:“我不知你遇到何事,但既然躲在我身后,想必是不好解决吧。也不过是二十两银子,你不必放在心里……你没受伤吧,外面冷,快些回去。”
看廖清妍不动,又道:“如果你想找谁帮忙,还是可以同我说的……”
那披风带着他身上的暖意,廖清妍耳边听着絮絮叨叨的话,不知为何,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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