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胜呢, 她不过是提了一句柳州的烟花也不错, 他就非得要比一比高下,宁樱忍不住笑。
秦玄穆双手环住她:“回答朕。”
炙热的气息拂在耳边,让宁樱有种感觉,如果答不好的话耳朵必然遭殃, 便顺着道:“是比柳州的好些。”
秦玄穆就笑了,像个赢了的孩子。
这幅样子哪里还像当初那个冷峻的皇帝?宁樱忽然有点想捏捏他的脸。
等到亥时,太后犯困,与还在守岁的两个人道:“我撑不住了,阿樱, 你也回玉芙宫吧。”真的等到子时也不行的。
宁樱点点头。
秦玄穆送她回去。
刚才太后在, 不便做亲热的动作, 在龙辇上时,他捧着她的脸好好亲了一回。
宁樱靠在他怀里:“皇上也早些睡。”
秦玄穆挑眉:“除夕, 不留朕?”
宁樱怔了下, 半响道:“皇上想歇在玉芙宫的话, 妾当然愿意。”
许多事, 宁樱已经开始主动了, 但留宿是从来没有的,也许是她怀着孩子吧,秦玄穆心想,等生下来了,她早晚会改变。他扶着她下龙辇:“朕今夜就想歇在这儿。”今年的最后一日,他想跟宁樱过, 想一起迎来新的一年。
“可皇上睡时要注意……”宁樱提醒道,“别压着孩子。”秦玄穆的身材谈不上壮,但个子摆在这儿,万一不小心,“皇上也得管着自己的腿。”
秦玄穆:“……”
之前他与她同眠,没见这么多事儿。许是孩子长大了,时常动弹,她越来越上心。
也罢,那也是他的孩子,秦玄穆道:“朕会注意。”
这一晚,他的确很安分。其实,本来是有些念头的,可看宁樱好像怎么睡都不太舒服的样子,**就消失无踪了,半拥着她极尽温柔。
肩侧贴在男人怀里,宁樱忽然觉得,如果他不做哪些坏事,其实她也不排斥让秦玄穆睡在玉芙宫。
他还会揉腰呢,她轻轻笑了笑。
不过第二日早上醒来,秦玄穆已经不在。
初一要去永安宫拜年,居然都不等她,宁樱靠在床头有些不满。
红桑道:“娘娘,皇上卯时初就起了。”那时天是乌黑的,她都没睡醒,只是隐约听到一点声音。
不去早朝居然都这么早?
看来马暹国的事情很让他在意,宁樱心想,也许有合适的机会她应该问问,如果秦玄穆有把握,她就不必提醒了。如果没有,她是可以帮他的,这样他也不至于新年多睡会都做不到。
初二,廖家一家与贺禹父子俩入宫拜年。
廖清妍见到太后就赔罪。
“为何赔罪啊?”太后睨她一眼。
廖清妍低声道:“上回的事是我错了,请姨母责罚。但非我故意,实在是找不到合心意的……”
廖夫人瞪她一眼,与太后道:“表姐莫管了,等到她十七八岁,看她怎么办!”
“是,就得这样呢。”太后揶揄,“到时可别来求我,求我的话,得先磕十七八个头,我才能考虑。”
这么一听就知道太后还是疼她的,廖清妍笑着道:“磕一百个我都愿意。”
太后就瞧瞧贺禹:“你也一样。”
贺禹道:“我给姐姐磕两百个头。”
太后哭笑不得。
廖夫人问起宁樱:“快要生了吧?”
“是,我已经把稳婆请入宫了,应该是在三月初。”
“恭喜表姐。”
廖清妍听着有点麻木,太后非常喜欢宁樱,而宁樱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会安全生下来,她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如今能扭转她地位的只有马暹国的细作一事,她一定得把那个人揪出来才行。
廖明翊询问:“可是为细作?”
太后惊讶:“你都知道了?”
“如何能不知?今日初一,城门口,各大街道胡同都至以警戒,且臣听同僚告知,城外兵营的兵士都不曾给予归家。”
事态严重,不过太后还是相信儿子的能力的:“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解决。”
初三。
在薛冕与万渊的合作下,终于发现了新的细作——负责骑兵的头领闵锡林的姘头。
那个姘头叫玉竹,前两年跟着商队入城,据说她的父亲弟弟都是商队的商人,到得京都后发现生意不好做,改行当厨子。闵锡林就是那时候认识玉竹的,一次机缘巧合救了她,玉竹以身相许。
一年之后,闵锡林觉得玉竹不要名分,不要钱财实在可人,就通过关系让她家人得到了在兵营掌勺的职务。
薛冕与万渊都觉可疑,马上把厨房搜了个遍,结果竟在堆放食物的仓库之下发现一个坑洞,里面藏着数十个铁球,凑近了闻,□□味扑鼻,他们立刻把此地封锁,随即向秦玄穆禀告。
听说有个女细作,秦玄穆并不意外,财帛动人心,美色也一样。要打入城外的兵营,用女细作确实再合适不过。
“臣等不敢逮捕。”薛冕道,“兵营那边的震天雷数量不多,不足以摧毁所有兵马。”
与他之前设想得一样,秦玄穆挑眉道:“确实不能让他们狗急跳墙,祸害内城,但此事恐难隐瞒……”他思忖片刻,吩咐薛冕与万渊几句。
那二人相视一眼,领命退出文德殿。
颂恩在家中时,突然有士兵冲进来将她抓捕,连同她的父亲弟弟。
但她并不惊慌。
兵营被薛冕接管后,她就知道震天雷必然会暴露,然此时的京都插翅难飞,便与其他细作秘密商议之后,制定了新的计划。
江绪被秦玄穆指定来审讯。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浑身是血的女细作,问道:“你的真名叫颂恩?” 面前的男子年纪很轻,容貌生得也俊朗,实在不像是能胜任这份职务的人,但颂恩很关心燕国的朝堂,知道江绪的表妹是淑妃娘娘。那淑妃很得秦玄穆宠爱,自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所以这江绪也得到了重用。
想到闵锡林的丑态,颂恩心想,恐怕这皇帝也不如传闻中的英明,许是与那先帝一样。
颂恩做出痛苦的样子:“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我在马暹国遭人欺凌,所以才躲到燕国来。”
“遭人欺凌?”江绪扬眉,“兵营厨房里的那些东西我们都搜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叫震天雷,对吗?”
“不是我的。”颂恩叫道。
“那是你父亲与弟弟的。”
“不,也不是他们的。”
江绪见她极力否认,喝道:“你是还没尝够苦头吧?来人!”他盯着她血淋淋的手指,“给我继续……”
颂恩发出一声惨叫:“不,不……我招,我招。”
江绪淡淡道:“早该如此。”
真是初出茅庐的小子,颂恩看在眼里心里不屑,身子却缩成一团:“那些震天雷是用来刺杀你们的皇帝的。听说他每年都会去兵营检阅,我们是想趁机炸死他……谁让你们燕国总是欺负小国,经常叫他们朝贡,我们马暹国早就看不过眼了,如果弄死你们皇帝,别国自然对我们马暹国刮目相看,到时我们就能联合他们。”
马暹国确实有此种历史,江绪问:“这些震天雷是谁做得?”
“是我父亲,”颂恩求饶道,“这位大人,我都说出来了,你能否放我们一条活路?”
江绪冷冷看着她:“你在做梦吧,犯下此罪,不五马分尸已经是你的运气。”说完站起来离开。
果然是个草包!
颂恩的笑意在嘴角一闪而过。
牺牲她与父亲弟弟,没什么,只要能让燕国皇帝放下戒心,重启他们的计划就行。
江绪走到屋檐下,捏了捏眉心。
“这女细作绝不会供出实情,依下官看,他们是已经商议好要断腕了,”他问万渊,“万指挥使,另外两个细作可招供?”
“不曾,实在没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口,我都不知在皇上面前如何交代!”万渊叹气。
“不如下官去禀告皇上吧。”
万渊求之不得。
江绪立刻去往皇宫。
听完对三个细作的审问过程,秦玄穆道:“你的判断不错,故意让女细作开口,是想让我们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毕竟是女人,挨不住酷刑。可既然能当细作,男女又有何不同?他们是要再次隐匿了。”
始终没有问出其他震天雷的下落,江绪请罪道:“请皇上责罚。”
明明是让万渊也去的,结果他却没出现,秦玄穆轻嗤声:“他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顿一顿,“你起来吧,朕也不是蛮横无理之人,这些细作是不容易对付。”
江绪道谢之后站起。
“为今之计,只能将计就计。”秦玄穆沉吟,“你觉得呢?”
江绪道:“还得有个诱敌之策。”
“这不难。”秦玄穆想了会儿,忽地一笑,“难得看到震天雷,朕也想见识下它的厉害。”
江绪一怔,随即就明白了:“皇上圣明!”
他居然猜出来了,秦玄穆暗道,这江绪果真聪慧,做个郎中倒是有些委屈了,此事之后该再晋升,想着脑中突然又冒出烟火一事,算了,还是继续当个郎中吧,谁让他不说实话——明明知道宁樱喜欢烟火,竟然称不曾注意。
他该不是……
秦玄穆摇摇头,他在想什么呢?硬是把杂念给甩开,然后与江绪道:“你出宫后去刑部一趟,命他们明日把细作斩首示众。”
刑部得到命令之后照办,京都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日,杨家一家围坐用饭。
杨夫人听闻此事,与丈夫杨振韦道:“那马暹国的细作也太胆大包天了,居然藏在京都。相公,你可知他们的来意?”
似乎是要炸死皇上,但杨振韦不与妻子细说:“逮住杀了就成。”
“是吗?”杨夫人悄声道,“我听说是要行刺皇上……可是真的?”外面都在这么传。
杨振韦道:“大差不差。”
杨夫人忽地又叹气:“说起皇上,也不知雪琼如何了。不知不觉她已入宫三年,可这位份吧,还是昭仪,反倒是宁家那个姑娘扶摇直上,做上淑妃,马上还要诞下龙子。”
杨振韦听得心烦,之前女儿的信他已经收到,称她与淑妃有嫌隙,希望他能助她一臂之力。
女人都是心胸狭窄之徒,果真如女儿所说,恐怕这淑妃生子固宠之后,是会对付她,甚至对付他们杨家。
可怎么帮呢?
杨振韦沉思着,然后突然想到了闵锡林,闵锡林大意找了女细作做姘头,被利用,但他内心是忠于皇上的,可结果如何,立刻就被削去官职,流放三千里,如果……
一个念头在杨振韦的脑中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然后就感觉脚下的地狠狠震动了一下。
杨夫人叫道:“出什么事了!”
杨振韦吩咐随从:“去外面看看!”
这日的午时,不止他们,整个京都的百姓都被惊动,后来才知是细作在兵营里埋的震天雷。
这种东西,谁也不知是什么威力,皇上出于好奇命人点燃了试试,结果竟把兵营驻扎的地方炸毁,甚至还使得一些兵士弄伤。听闻兵营里乱糟糟的,许多东西都被炸得七零八落。
消息传到巴裕耳中,他嘲讽的笑了笑:“这燕国的皇帝真是井底之蛙,连震天雷都不知!”不止如此,还很愚蠢,把颂恩三个斩了,也就代表信了她的话,不再查下去。 “是啊,他怎么不在宫里点呢?能把他的龙椅都炸飞。”
细作们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露出悲伤之色。
“别伤心了。”巴裕把脚踩在凳子上,“颂恩一家不会白白牺牲,我们以后一定还能找到机会,到时定要让他们全军覆灭!”
上元节,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了花灯,光明可比白昼。
廖清妍坐在摘星楼的三楼,看似是在观灯,实则脑中想的是马暹国细作的事情。
前世秦玄穆并没有把细作砍头,而是顺藤摸瓜,把那一伙人一网打尽,但最后时刻还是很危险,听父亲说,差点就在城内把震天雷点燃。可这一世,他在计划什么,竟然还自己引燃了震天雷?
廖清妍越想越糊涂,可不管如何,把那主谋揪出来是至关紧要的。只要她在桃花胡同发现这个人,告知秦玄穆,他就能再次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廖清妍寻个借口,偷偷下楼。
摘星楼这日的座位都被名门望族给包了,二楼好些公子哥儿,齐湛来之前就看到廖清妍上楼,此时又发现她的身影。
往下看,只见廖清妍鬼鬼祟祟的往一个地方而去,忽地想起那天她女扮男装的样子。
心头一动,他起身跟上。
桃花胡同也很热闹,廖清妍站在胡同口,假装看灯,借机打量从店铺,从民居进出的百姓。
剩下的细作都是男人,廖清妍专注的盯着。
后背突然有个人敲了敲她肩膀,廖清妍吓一跳,转过头发现是齐湛,才缓缓吁出一口气。
“你想吓死我!”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齐湛扬眉,“你在干什么?”
亏心事?廖清妍心想,她做得可是好事,虽然有自己的目的,但绝对谈不上亏心。
“我不在做什么,”她目光闪烁,“齐公子你快走吧,别影响我观灯。”
桃花胡同鱼龙混杂,她一个小姑娘在此观灯不好吧,齐湛道:“你不记得上次受伤的事情了?”
廖清妍嘴唇紧抿。
“万一……”
“不,我这次会小心的。”她只观察,不会随便进入店铺。
可她的容貌会引来危险,齐湛皱眉:“你怎么连丫环都不带?”
真是多管闲事,廖清妍恼火,脱口道:“齐公子有这功夫,不如去关心下你的表妹吧。”那个病痨鬼,应该已在来京都的路上。
齐湛一怔:“你怎知我有表妹?”
“谁不知道你齐大公子的事情?”
“……”听她口气很不好,齐湛也有点生气,怎么说他上回也替廖清妍解围了,这次也是出于关心,可廖清妍竟然不领情。他差些想走,但看着周遭形形色色的人群,深吸一口气,“你不告诉我,那我就把那日的事情告知廖夫人。”
廖清妍没想到一向温吞吞的齐湛还会威胁人,一时呆住。
就这功夫,齐湛扣住她手臂,将她带去别的街上:“这桃花胡同不是好地方。”
“我知道,”廖清妍抽出手臂,“劳齐公子操心,我不看行了吧。”
“站住!”齐湛在她身后道,“你要不告诉我你在找什么,我还是会把此事告知廖夫人。”
“你以为我娘会信你?”
“我没必要欺骗令堂,但是你肯定欺骗令堂多次,相信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出府。”
廖清妍气得牙痒痒,半响道:“行,我告诉你,但你不能透露给别人。”
齐湛走近她,听到她在耳边说了两个字“细作。”
细作不是都被砍头了吗,齐湛惊讶。
廖清妍又把之前编给秦玄穆听的事儿告知:“我怀疑还有细作,我分明在这胡同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了。”
齐湛问:“那你可禀告皇上?”
“没有证据,怕皇上不信,我得先确认。”
事关京都安危,她一个小姑娘能办成吗?齐湛低声道:“我帮你。”
…………
上元节过后,天气渐渐转暖。
自从在宫里听到震天雷的声响之后,宁樱就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与秦玄穆谈一谈,可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要么是他不来玉芙宫,要么是来了便说些关于孩子的话,做些亲密的事,她有次故意说起震天雷,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可见是不愿多谈。
宁樱能理解,他在文德殿看得想得全是政事,难得过来定是想轻松,她收回思绪,继续喂飞琼。
飞琼长得越来越大了,头上隐隐有两个小突起,似乎是鹿角。
她伸手摸一摸,硬硬的。
红桑与她闲话:“娘娘,听说城外的兵营马上要迁到平沙山丘附近。”
宁樱惊讶:“你哪儿听来的?”
“外面都在传啊,据说因为上次的震天雷一事,钦天监夜观星象,觉得兵营原先驻扎之地是凶地,于大燕不宜,称幸好皇上点了震天雷,就当是乔迁之喜,已选平沙山丘为新兵营之地。”
宁樱:“……”
怎么听着那么荒唐?不过秦玄穆使人点燃震天雷本就很荒唐,她一直摸不透他的意图。
“你相信此说?”她问红桑。
红桑道:“当然了,娘娘你想啊,要不是抓住了细作,那些震天雷兴许就把皇上……”她要是皇上,也不想再去那个兵营,多晦气啊,且别说震天雷还把地炸得凹凸不平。
似乎有点道理,可迁徙兵营非小事。
宁樱正想着,隔着墙忽地听到隐约的声音:“听说江郎中已被抓捕,他与那些细作是狼狈为奸的。”
“何止是江郎中,这宁主事肯定也没什么好结果。”
“与细作勾搭,可是要诛九族的!”
红桑听了脸色大变,叮嘱竹苓一句,快步朝殿门外奔去,她得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在胡说八道!
而宁樱的心也是一阵狂跳。
表哥竟然被抓了?还是与细作有关?
这怎么可能呢?
不会……
她手指紧紧握紧,脸色发白。
竹苓忙道:“娘娘,你别相信这话,定是吓唬娘娘的!娘娘别被骗了啊……”
是啊,这一定是假的,不管是表哥还是父亲,都不会做这种糊涂事,书里也没有这样的事情!
她不会中计,伤到孩子。
宁樱马上冷静下来,扶住竹苓的手,沉声道:“立刻把此事禀告太后。”故意在此说话的人应该是知道她最近中午都在棚子里喂白鹿,可见其早有打算想害她跟孩子。
“皇上呢?”
“只告诉太后就好。”她不会上当去找秦玄穆。
但这个躲在阴暗中的人,她一定要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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