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的事还是他自己哄好自己的, 结果没过几日, 宁樱又是此种态度,秦玄穆由不得反省,是不是他太宠着宁樱。
正思忖时,耳边传来太后的声音:“玄儿, 你可看清楚那位薛姑娘了?”
秦玄穆回过神:“母后为何要见她?”
太后笑着道:“当然是因为阿禹了!”
贺禹?
秦玄穆顿悟,太后是要给贺禹指婚。
“舅父也见过薛姑娘?”他询问。
“不曾,不过我敢保证他一定会喜欢。我先提前与你说一声,到时定个吉日便赐婚吧。”
若是普通家族的女儿,他也许不会犹豫, 可薛冕……薛冕乃三朝元老, 为国为民, 贡献了自己的一生,从未有任何被人诟病之处, 该当受到尊重。可太后竟然要把他的孙女儿嫁给贺禹, 非是他刻意轻视贺禹, 实在是贺禹自己不争气, 顶着个国公爷的爵位, 游手好闲,膝下还有一个儿子,薛冕会怎么想呢?
他作为皇帝,都开不了口。
“母后,此事恐怕不妥,”他斟酌言辞, “或许薛尚书已经替他孙女儿议亲了。”
“我调查过,这薛姑娘才入京不久,未曾议亲呢。”
“……或是正在商议,未公开于众。”
太后皱起眉头:“既然是在商议,那就是没定下,你一道圣旨不就解决问题了?是你自己说要给阿禹赐婚的。”
秦玄穆轻咳一声:“朕也没说谁都可以赐婚吧?”
原来他不肯,太后就有点恼了:“你为何不同意?阿禹就喜欢这种有才情的女子,薛三姑娘正好合适。”
母后也是……
她就不看看薛姑娘的祖父是谁吗?而贺禹又是什么条件?若是年轻有为的官员,他赐婚的话,薛冕心里必定不会反对,但就算如此,他事先也会与薛冕提一下,看看他的反应。
“母后不必多说,除非是舅父自己打动薛尚书,薛尚书同意此事,不然朕不会插手。”说完,秦玄穆就告辞了。
太后气得要命,秦玄穆不赐婚,她这半天等于是白忙活。
看太后心情不好,姜嬷嬷劝解道:“皇上非是要与娘娘作对……薛尚书当年替皇上解决了不少事情,皇上也难做。”
薛冕一直都是支持秦玄穆的,在他尚是四皇子时,便劝皇上立秦玄穆为太子。
太后冷静下来,长长叹出一口气:“我也是为阿禹,希望他早日续弦,不过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
“娘娘明白就好。”姜嬷嬷知道太后无论如何都是会以大局为重,心里松了口气。
谁料太后突然又哼了一声:“但这几日我不想见他,他要是来请安,叫他回去!”
生气还是要生气一下的。
姜嬷嬷:“……”
第二日傍晚,秦玄穆来请安,果然太后没有见,姜嬷嬷怕生出误会,悄悄将太后的心思告知。
秦玄穆好笑,很快就让御用监管事潘海送些合适的宝物给太后,并且坚持天天来请安。毕竟赐婚的话是他说得,要论起来,自己也有错。
但其中细节别的宫女黄门不知,只当这母子俩是有矛盾了,消息渐渐传到玉芙宫。
宁樱问:“太后当真不见皇上?”
“是,皇上每每到殿门口就被赶回去了。”
难怪太后这两日也没有来玉芙宫,宁樱完全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但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看太后。
等到太后歇了一个午觉起来,听说宁樱求见。
太后让琥珀领进来。
“嫔妾给太后请安。”宁樱行一礼。
太后询问:“怎么突然来了?”
“嫔妾听说娘娘不见皇上……”宁樱顿一顿,“嫔妾很是担心。”
有些人啊就喜欢说闲话,一点小事也能到处传,太后笑道:“没什么事情,不过是因为薛三姑娘。”
居然是因为薛惠昭?宁樱极为惊讶。
“玄儿之前说与阿禹赐婚,我本是想让他赐给阿禹的,结果他不肯,我为此才生气,但也想明白了,我这弟弟啊是配不上这薛三姑娘。”
太后说得轻描淡写,但在宁樱看来却不一样。
早前她以为太后要封薛惠昭为后,想与秦玄穆商量,谁想竟是为贺禹打算,她完全猜错了,然而,秦玄穆的反应实在是……此前,他可是说要给江绪赐婚的,怎么到这薛惠昭头上,就不肯了,还是太后的意思。
难道,他真的看上薛惠昭,想留给他自己?
念头闪过,宁樱顿时有种烦闷之感。
从永安宫出来,她郁郁不乐。
红桑几个不知宁樱的心思,红桑还开解道:“太后娘娘不都说是小事吗,娘娘就不必放在心里了,太后与皇上肯定很快就会和好的。”
是啊,小事。
她怎么要这么介意呢?宁樱心想,她一早就知道秦玄穆是要有皇后的,起先是廖清妍,现在廖清妍不成,早晚也会有别的女子坐上这个位置。
这薛惠昭样样合适,家世比自己好多了,怎么想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为何要不悦呢?
自从找回记忆时,她就已经是秦玄穆的妃嫔,难道这一点还不够让她清醒的?眼见到了玉芙宫,宁樱走进去抱起阿昀:“走,阿昀,我带你去茉莉花。”
他对外面的世界越来越感兴趣,看到什么新鲜的事情,都会高兴。
宁樱低头亲亲儿子的脸,幸好她有阿昀,不管秦玄穆怎么样,她都不会觉得寂寞。
一连几日,宁樱都没什么反应。
很快就要到中秋了。
想起宁樱那天的举动,秦玄穆就很烦躁。
明明是她不理会自己,难道又要他亲自去一趟?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他脸面何在?早晚把宁樱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可就算不去看宁樱,也得看儿子吧?
眼见已是夕阳西下,秦玄穆站起身去玉芙宫。
宁樱正弯着腰在查看茉莉花的叶子,上面有些虫子。
天气闷热,要下雷阵雨了,虫子也不□□分,她正要吩咐竹苓去司苑局要些除虫的东西,就听到宫女们请安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是秦玄穆来了。她放下手中花枝,上前行礼:“皇上怎么也不使人通报一声?”
最近他总是突然出现,让她防不胜防。
秦玄穆淡淡道:“朕愿意怎么进来就怎么进来。”
宁樱:“……”
“阿昀呢?”
“刚刚睡着。”
秦玄穆瞧一眼园子里的茉莉花:“你倒是有雅兴,还亲自打理。”
宁樱道:“也是闲着。”
秦玄穆凉凉看着她:“你闲时就只能做这些吗?”
那要她怎么样?宁樱心想,她难得闲一下,多数时间都在陪着儿子,难道弄一下花草都不行?她拧了拧眉:“妾是看到这花有虫病……”
虫病?
现在兰花的病,她还会亲自去看吗?秦玄穆忽然侧头,竟发现屋檐下都没有兰花的影子了,不知道被宫女搬到了什么地方。
他冷冷道:“司苑局没有人?要你来管?”
宁樱一愣。
怎么每句话他都要挑刺?她不过是照看一下自己种的花,怎么了?是不是他就是看她不顺眼?既然如此,为何要来?宁樱忍住怒气,淡淡道:“皇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既如此,妾就不管花了。”
言下之意,他是有什么政事不能解决,所以把气撒在她头上。
可他会是这种人?
他的心思,宁樱当真一点都不知吗?
秦玄穆挑眉:“朕看平时是太纵容你了!”是,他就是对宁樱太好了,以至于她一点不把自己当回事,“朕今日就不该来。”
这话好像刺一样,忽地扎入她心口。
宁樱手指紧紧捏住,抬眸看向秦玄穆。
橙红色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并没有柔化冷厉的眸色,恍惚间,她仿佛是看到了那个在自己奋不顾身去挡箭,弄到衣衫沾血,而在远处坐着的,表情淡漠的男人。
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她转身走入殿内。
而秦玄穆也没有停留。
仿佛是各奔东西。
宫里的宫女吓坏了,一个个小声商议该做些什么,红桑想去劝宁樱,却被张嬷嬷拦住:“都在气头上,过会儿再说。”
红桑急得要哭:“从来没见皇上与主子这样的。”
天下没有不吵架的夫妻,虽然宁樱是贵妃,但在张嬷嬷看来也是相差无几。有时候,吵架未必是坏事,再说,就算现在去劝,娘娘又能听得进去吗?
红桑只好在外面等着。
但宁樱异常的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晚膳也好好的吃,就是睡得比平时早,喂完阿昀就睡下了。
红桑打定主意,等明早一定要与主子好好说说。
其实皇上已经待主子够好的了,明知主子把舆图扔到仓库也忍了下来,还把主子晋封为贵妃,可主子呢?做好中衣也不送去,真不知道在想什么,换做别的妃嫔,不知多在意皇上呢!
红桑长长叹了口气。
然而宁樱只是表面平静,内心又何尝不生气?
什么太纵容她,分明是嫌弃她了吧,要立那个薛姑娘为后了,才过来挑三拣四!可是,她又不会挡他的道,他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为何非得要来气她?
她哪怕是一生都看不到秦玄穆,也能好好的在玉芙宫待着。
也不知气到何时方才睡下。
而睡下了,又不安宁,做了一整晚的梦。
梦里,她仿佛是回到了刚入宫的时候,心情雀跃,别的贵人总不满嬷嬷管教的太过严厉,她却学得极其认真,不想何处做错让秦玄穆失望。可后来去了翠玉轩,别说伺候他,连人影都看不见。那些贵人想方设法弄到他的行踪,装作偶遇,唯独她傻傻的等待,总以为秦玄穆会发现她好的一面。
可等着等着,等来了他封后。
封后大典何等隆重,宫里众人都去观看,她手里抱着阿昀,被那些贵人们推搡着,不停得往前。
忽然有一道身影站在面前,高声道:“这孩子不是你的,是皇上与皇后的。”劈手就夺了去。
她很着急,叫道:“阿昀,阿昀!”
远处,秦玄穆穿着玄色龙袍走过来,她本要上前让他主持公道,却看到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女子,瞧不清容貌,却见一身华美的裙衫,是皇后的风范。
他亲昵的揉揉那个女子的发髻,就像以前揉她发丝一样。
心底涌上一阵酸涩,她想逃走,可偏偏脚好像被定住了,不能后退,只能眼睁睁瞧着这一切。
她挣扎得额头上出了汗。
樱唇微微的张合,在喃喃自语,秦玄穆低下头,轻轻撩开她拂在面颊上的青丝,发现她脸颊上湿漉漉的。
之前回到文德殿,他怎么也不能安心,总想起宁樱最后看向他的一眼,似乎眼角有亮闪闪的东西。
他低声在宁樱耳边道:“阿樱。”伸手想要抱起她。
谁料刚刚碰触,就遭到宁樱强烈的反抗。
她好像是梦魇了,不止呢喃着奇怪的话,两只手还拼命的往外推,他要束住她,却被宁樱手指划伤。他停一停,伸手往脖颈摸去,指尖立刻染上红色。
若是别人,他怎么可能忍下这一次又一次的抓伤?秦玄穆瞧着指尖的血,无奈的发现,在内心深处他就是愿意纵容宁樱,哪怕她总惹他生气。
可他就是没有办法真的对她硬下心肠。
秦玄穆拿手帕擦了擦手,再看向宁樱时,发现她又变得安静了,但却有一滴泪从覆盖着的睫毛下溢出来,也不往下滚落,好像秋夜晚上凝结的露珠。
不知怎么,他很想吻她。
他慢慢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宁樱的身侧,轻轻碰触她的唇,见宁樱没有醒,又撬开她的贝齿往里深入。
宁樱转了个身,含糊呢喃一句。
他听得几个字,猛地想到刚才宁樱说的梦话,脸上的表情变得莫测起来。
过得会儿,他轻轻笑了笑,眼里有种夺目的明亮,然后再次低头亲她,不止是唇,还有耳朵,脖颈……沉醉其中,仿佛想到天荒地老。
可宁樱又不是喝醉酒,终于被他弄醒,睁开眼看到一个两手撑在身侧的男人,险些将她吓死。
秦玄穆慢慢坐直:“醒了?”
原来是他,宁樱声音低哑:“……皇上怎会在此?”
秦玄穆指腹擦了一下唇,淡淡道:“没什么,你继续睡。”然后便起身离开了。
这举动实在奇怪,宁樱想去问问宫女,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结果一坐起,就发现腰带被解了,中衣散开,露出好多处吻痕。
宁樱的脸腾地红了,一下又钻入被中。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才吵完架半夜就来占她便宜,恬不知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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