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秦玄穆赏给她的,她就要弹?
宁樱道:“我饿了,使人去膳房吧。”
红桑以为她是忌惮杨昭仪,就觉得主子实在是太温和了些,但也不勉强,这次主子明显是成功引起皇上注意了,这瑶琴可是从御用监拿来的,比起以前的赏赐皇上明显是用了心思。
“奴婢马上就去。”
却说主殿里的杨昭仪确实使人来打探,听说宁樱得了把“九霄”,心里难免有些泛酸。
绮云道:“看来宁婕妤弹琴到底是弹出个结果了。”
杨昭仪没说话。
绮云眼睛一转道:“主子,那宁婕妤也真会做戏,上次送了主子兰花,转头就去太后那里献殷勤,可见她心机有多深,奴婢看主子一定得多多提防才好!别以为她真蠢,真蠢的话,上次挡箭指不定就死了,怎么那么巧就只伤到耳朵?”
杨昭仪心里一动,半响道:“算了,不过是一把琴而已。”
皇上真喜欢她,为何不让她侍寝?送个琴有什么用,是让她天天去弹琴给太后听吗?
太后欣赏又怎么样,惠妃还不是没能当皇后,而宁婕妤的父亲不过是个小主事,她这辈子最高的位份就是当个婕妤了。
杨昭仪冷冷一笑。
过得几日惠妃的二十岁生辰到了,太后惦记她管理后宫劳苦功高,为人又朴实,生怕就这么掠过去,便放出话来令她设晚宴,众人热闹热闹。言下之意就是让别的妃嫔去拜见惠妃,好好给她过个生辰。
宁樱提前就画好了一副梅花图。
杨昭仪到时定也要露面的,她住在侧殿,按规矩得去候着。
知道她来了,杨昭仪施施然走出来:“宁婕妤未必去的太早了,恐怕惠妃姐姐还在忙着别的事情呢。”惠妃管个后宫管得兢兢业业,一刻都不容得自己休息。
“总不能去晚了,等一会儿倒是无事的。”宁樱道。
这些天一次都没有听到琴声,杨昭仪端起茶喝了两口,心想宁樱这是把皇上赏的琴供起来了吗?舍不得弹不成?
真够痴的。
“你也喝茶吧,等喝完了再去不迟。”
“是。”
宁樱小口喝茶。
杨昭仪本来对她是有些气恼,但看宁樱举止如常,并没有仗着上次的赏赐趾高气扬,一时也找不到任何借口来训斥宁樱。
过得一会儿,二人起身去缀霞宫。
惠妃果然在忙着,众人就在暖阁等候。
虽说是暖阁,但炭也用得极少,四个炭盆只有一个是燃着的,杨昭仪捧着手炉,浑身发颤,心想惠妃真是个狠人,明明管着后宫,连炭多用点都不舍得,她不怕冻死自己,倒不怕把她们冻死呢?但她也不好开口,落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娇奢之主。
倒是刘贵人吃不消,开口道:“也不知惠妃姐姐是否忘了让宫女添炭。”
杨昭仪嘴角一扬,忍不得的来了。
她淡淡道:“宁婕妤穿得比你少也没有喊冷,你这身子是该补补了。”
宁樱其实穿得不少,只是颜色淡,看着就很薄削,她一向不喜颜色浓重的,比如深红,深青。
“昭仪姐姐,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是不同的。”张贵人看向宁樱。
宁樱淡淡一笑,没说话。
她现在可不是得了一把琴就能欢喜的死去活来的人。
见之神情平静,丝毫没有炫耀之色,刘贵人的眼睛都要翻上天了,暗道就凭宁樱对皇上的痴迷,心里不知会如何欢喜呢,偏偏面上能装得云淡风轻,可见她以前就是看错了宁樱——她一点不傻,甚至是很狡猾!
想到自己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皇上的喜欢,宁樱却不仅升了位份还得皇上赏下瑶琴,刘贵人的心情就难以平静。
她们以前可是住在一间屋子的,如今距离越来越大。
惠妃姗姗来迟,对着众人抱歉道:“让你们久等了。”
“姐姐贵人事忙,我们等上一会有什么,只是今日你过生辰,实在没必要让自己劳累。”杨昭仪笑着道,“太后娘娘的意思,不也是想让姐姐能歇息一日吗,姐姐却还如此尽责。”
“太后娘娘宽厚,我却不能失职。”惠妃吩咐宫女再换一批热茶,叮嘱她们准备摆饭,“等会就入席吧。”
什么失职,真当自己是正宫娘娘呢?杨昭仪在心里不屑。
众人此时纷纷送上贺礼。
见到宁樱的梅花图时,惠妃的笑容格外温柔:“这幅画我会挂在书房里。”
看得出来这宁婕妤画得很用心,惠妃心里确实喜欢。
等最后一位贵人呈上礼物之后,太后的东西也到了。
妃嫔们听到一长串物什的名字,都有些羡慕。
在这宫里得不到皇帝宠爱,但能有太后的青睐总也算是一种弥补,别说惠妃还握有实权,管理整个后宫,所以巴结她的人也不少。不过惠妃也着实太过卖力了,刘贵人的眼睛在惠妃身上打转,暗道这种日子还穿得如此朴素,哪里像是个二品妃嫔,若是她,必然是一身华贵。
惠妃上前受礼。
杨昭仪瞧着黄门把一箱子物什搬进来,像是安慰般的道:“皇上的贺礼应很快也会送来的。”
惠妃面上并无异样:“太后的赏赐我都无颜接受,何况是皇上,不过是个小生辰。”
小生辰都能如此,可见太后对她的喜欢,不过么也就这样了,惠妃劳心劳力,每日都不歇息,皇上还不是当她不存在一样?说起来,都不如宁樱这个婕妤呢,杨昭仪微微笑道:“姐姐你真是贤惠。”
这宫里的妃嫔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宁樱对她们的暗藏机锋毫无兴趣,再如何斗,最后还不是都输给了同一个人?她抱着手炉,只想早些回去,这儿的炭火真的太不够了。
见时辰不早,惠妃邀请她们去用膳。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宁樱吃下去后才觉得身子暖和些,眉眼都舒展开来。
“姐姐,你有空闲时能否教我弹琴?”坐在旁侧的徐贵人忽然道,“好羡慕姐姐的才情啊。”
徐贵人生得妩媚动人,尤其是在跳舞时,宁樱道:“妹妹想学,我自然愿意教,只是学琴非朝夕之间就能成的,我学了十二年,想必妹妹学舞也是。”
徐贵人抿唇,她只是想套近乎,结果宁樱这么认真。
张贵人插嘴:“是啊,我学笛也学了十年,妹妹有这个工夫还不如精进你的舞姿呢。”
这还怎么说下去,徐贵人气结。
一顿饭用完,皇上的礼也没到,可见根本没把惠妃的生辰放在眼里,杨昭仪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时辰不早,众人纷纷告辞。
缀霞宫离棠梨宫还有翠玉轩都很远,杨昭仪走在最前面,而宁樱曾经在玉翠轩住了一年多,与贵人们颇为熟悉便走在一起。有几位贵人刚才因惠妃娘娘,杨昭仪在场之故不曾怎么开口,此番离得近,又有各自的目的,将宁樱围在中间说话,好似众星捧月。
今晚月色不明,即便有宫女提灯四周仍很黑暗,就在红桑刚刚想提醒自家主子右转时就听见一声惊呼,然后她看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往前扑倒了去。
红桑想去扶,却来不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在碰到地面前,宁樱下意识用手掌撑住,掌心立即感觉到了一阵剧痛。
“主子,你怎么样?”耳边传来红桑跟月桂的声音。
宁樱抬起手掌,发现好几处地方都流出血来,目光往下一撇,才发现摔倒的地方有碎石。
刚才她的手就是按在了碎石上,有些尖锐的地方戳入了皮肤。
“谁推的?”红桑大怒,突然回头叫道,“是谁推的?”
那些贵人都受到惊吓一般纷纷退开,唯独张贵人没有,她蹲下身道:“快些请个太医看看吧,莫留下伤疤。”
这确实不能等,红桑忙让月桂去禀告惠妃后请太医,说完了,又高声道:“敢做不敢当吗,到底是谁……”肯定是这些贵人中的一个,或是指使了宫女。
“红桑,”宁樱制止道,“是我不小心,扶我回去吧。”
红桑看着她手上的血,忍不住眼睛红了:“肯定很疼吧,怎么能就这么过去?”主子在宫里安安静静的,从不惹事,这些人太不像话了。
不然怎么样?去查吗?
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审问不成?她没那么大的面子,再说今日是惠妃的生辰,指不定还被人说故意出风头,宁樱语气严肃了些:“扶我回去。”
红桑没办法,只好听从。
路上,她还是愤愤不平:“此人真是黑心肠,她哪里是要伤主子的手,根本是想毁了主子的脸!”
如果是脸着地的话,当真危险。
女子都珍惜容貌,何况这张脸与她前世的一模一样,宁樱伸手轻触了下,忍不住暗骂秦玄穆,好好的非得要赏她瑶琴,这下招人恨了吧,幸好她运气好没有伤到脸,不然……
红桑始终咽不下这口气:“主子的手伤成这样,以后还怎么给太后娘娘弹琴,此人实在阴险,主子不如去见太后,让太后给主子做主。”太后挺喜欢主子,照理应该会帮忙。
真去的话才叫傻呢,以为太后听她弹了几首曲子,就有深厚感情了?异想天开。
还不如自己解决。
她看过书,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怀疑的人选,若真是,以后有机会必定会双倍奉还,但不是现在……无证无据的给人看笑话?宁樱淡淡道:“算了,红桑,做人要大度些,都是可怜人,何必呢。”
红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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