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桑端药来给宁樱喝。
几个宫女围在旁边,都笑得很开心。
宁樱就怕她们胡思乱想,整天动些没用的脑筋,泼冷水道:“一看就是太后的主意,真当皇上想来呢?都别做梦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月桂的脸色立刻就暗了。
这些天太后的心思是很明显,而皇上确实不为所动,不然今日过来也不会撇下太后一个人看着主子。
只有红桑知道皇上发现了什么,但她不敢说,脑袋要紧。希望皇上看到舆图后,对主子能多怜惜。
因为金太医的医术是太医院中最为精妙的,药也是用得最好的,宁樱很快就痊愈了。
这日廖清妍又来了宫里。
“上回用宁婕妤画得画做了风筝,拿出去个个都眼红呢。”她依偎在太后身边,“姨母能否请她过来?我要谢谢她。”
太后当然依她。
琥珀便去棠梨殿请宁樱。
到了永安宫,宁樱行过礼之后,廖清妍笑着道:“我刚才跟姨母说风筝的事儿呢,真是辛苦你了。”
“无事,我平常也会画着玩,谈不上辛苦。”
说起来轻描淡写,但廖清妍觉得宁樱肯定是下了很大的功夫,不然怎么能画得如此漂亮,她跟太后道:“姨母,我想听宁婕妤弹琴,行不行?”
“当然行,只怕你听得痴了。”
“听痴了才好呢。”
太后笑,看向宁樱:“随便弹一曲给她听听吧,让她自惭形秽。”
廖清妍嘟起嘴:“姨母,你这就看不上我了?”
两个人十分亲昵,难怪太后想让廖清妍当皇后,一来是对廖清妍的喜欢,二来,这始终是她的表外甥女,如果嫁给秦玄穆,又生下孩子,那与贺家也有了一些真正的血脉联系。
宁樱道:“嫔妾弹一曲《长清》吧。”
“光是名字就很动听。”廖清妍托起腮。
她手指抚上琴,一阵悠扬的声音随之而起。
仿佛在夏日里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的,廖清妍闭起眼睛,感觉自己是坐在了河边,脱了鞋袜,把脚放入水中,说不出的惬意。
耳边有风声,也有蝉鸣。
她浑身都觉得很舒服。
一曲终了,都没有回过神来。
太后道:“怎么样?”
廖清妍睁开眼睛,惊叹道:“闻名不如一听,我觉得我都能看见这首《长清》了,难怪姨母夸你。”
“何止是我夸,玄儿还赏了她一把‘九霄’呢。”
廖清妍一愣。
“‘九霄’是把前朝的名琴。”太后解释。
其实廖清妍不是惊讶这把琴,而是这件事,印象里她不记得有此事,可能是因为宁樱摔断腿的关系吧?这一世,她的腿好好的,是以秦玄穆才听到她弹琴?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过只是一把琴而已,秦玄穆又没有看上她,廖清妍展露笑容:“可惜我没有带什么好东西,不然我也想送呢,宁婕妤的琴艺是该配把好琴。”
太后揶揄道:“你就光想着送东西,怎么不想着自己也学一点?”她以前就希望廖清妍学琴。
“我怎么学,我可没有这样的名师……”说着灵光一闪,廖清妍道,“姨母,不如我拜宁婕妤为师吧?”
宁樱身子一僵,暗道这是在说笑吧?她可不想教她。
太后听了却非常欣慰:“我怎么就没想到?难得你愿意,实在太好了!”
“以后我学会了也可以弹给姨母听呢。”
“说是这么说,但学琴不是儿戏,你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学十年都学不会。”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宁樱张了张口又闭上,最后还是插嘴道:“太后娘娘,这恐怕不太合适,凭廖姑娘的身份大可以找个京都的名师,嫔妾从未教过别人学琴,没有经验,怕耽误了廖姑娘的时间,还是另外……”
“没教过不正好学学怎么教吗?”太后笑了,“你不必紧张。”
“是啊,宁婕妤,你弹得琴曲是我听过的最好的,别人望尘莫及,我只想跟你学。”廖清妍心想,如果拜了宁樱为师,以后更有借口入宫,到时候就能时常见到秦玄穆。
宁樱头疼。
太后看出她的为难:“你可是怕清妍任性?我同你保证,如果她不听话,我必然会教训她,你不用管这么多,如果教不好我也不会说你一句。”又揶揄自己的外甥女,“她可不像你这么有天赋,也就是试一试罢了。”
话说到这份上,宁樱也没办法。
不过书上廖清妍是不喜欢这些的,想来也是一时的兴趣,过得阵子就会放弃了吧。
“既如此,嫔妾自当尽力而为。”
见宁樱告辞,廖清妍道:“我去送送她。”
宁樱心想,真不用。
结果廖清妍在她耳边说的一句,她脸色猝然一变。
等来到僻静之处,各自让宫女在远处等着,她急着问:“廖姑娘当真见到我表哥了?”
“是,他认出你做得风筝。”
宁樱就想起了那时候的情景,心里对江绪很是愧疚,当时他是劝自己不要入宫的,奈何她被秦玄穆迷了心魂,满脑子都是他,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你表哥很担心你,我让他放心,说你很得姨母喜欢,他后来说让你勿念家人,他们都安好。”
她的父母是真的安好吗,明明入宫时母亲哭得那么伤心,宁樱道:“多谢你了,廖姑娘。”
“这不算什么。”廖清妍笑着道,“举手之劳,因我时常出门游玩,不像宁婕妤你只能……”妃嫔一旦入宫,与坐牢无异,但她不一样,她就算嫁给秦玄穆,有太后疼着随时都能出去,母亲也能经常入宫。
如果她不是失去记忆,也会像廖清妍那么自由自在,又岂会连与家人说句话都不行呢?回到棠梨殿,想到双亲与弟弟,想到表哥曾经劝告她的话,她的心情变得低落极了。
红桑不知她们单独在一起时说了什么,只当是廖清妍欺负宁樱,皱眉道:“可是廖姑娘为难主子了?”之前是传过廖清妍与皇上单独见面的,莫非主子刚才受了气了,是不是有谁在廖清妍面前挑拨离间?
宁樱道:“不是。”
“那主子为何……”红桑皱眉道,“莫非是担心教廖姑娘学琴一事?”
其他宫女没跟去,月桂闻言笑起来:“主子的琴艺学了多少年,廖姑娘而今十五了,才开始学,能学多好?”
“你管她能否学好,”宁樱想到书上的廖清妍是如何风光,到底忌惮,此人绝不可得罪,“到时候你们都收敛着点儿,那可是太后的外甥女……尤其是你,红桑,别给我惹麻烦。”
红桑垂首道:“奴婢不敢,就是怕主子受委屈。”
“这倒不至于,太后已经说了教不好也不怪我。”
太后还是明事理的,红桑几个宫女都应诺。
而此时的文德殿里,秦玄穆刚刚写好一道圣旨,交给柏青。
柏青看到的时候,眼睛瞪圆了,虽然那天他知道秦玄穆发现了舆图,但也没想到突然就升宁婕妤为三品的昭容了。
“去宣旨吧。”
“是。”柏青飞快的走出了殿门。
宁樱正在殿内翻棋谱看,之前与惠妃玩双陆引起了她的兴趣,月桂突然跑进来道:“主子,柏公公来了。”
宁樱愣了下问:“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要主子去领圣旨呢。”
不是召见,竟然是领旨?那么就不是小事了,宁樱心里十分疑惑,急忙走去外面。
柏青站在殿门口,见到她时一脸笑意:“宁婕妤你莫紧张,是好事。”
“好事?”宁樱颦眉,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好事。
隔壁主殿听说柏青来宣旨,一个个都跑来看热闹,绮云道:“宁婕妤该不是要被打入冷宫吧?”
杨昭仪笑了,如果是这样,那宁樱也太惨了。
她到底怎么得罪皇上了?
柏青把圣旨打开,高声念起来。
杨昭仪听到前一句话,脸色就不对了,后来越听越难受,最后简直是难以忍耐,拂袖走入了殿内。
柏青的声音在耳边盘旋。
“宁婕妤即日起封为昭容,搬入玉芙宫。”
玉芙宫比缀霞宫还要离文德殿近,就在永安宫的右侧,皇上去永安宫请安,出来右转很快就能到玉芙宫,先帝在世时,那是丽贵妃的居所。
可宁樱偏偏只是昭容。
月桂几个极为奇怪,但很快她们就欢呼起来,管玉芙宫以前是谁住的,总之主子的位份升了,还拥有了自己的宫殿!
听着耳边的笑声,宁樱心里一阵恍惚,怎么就被升为昭容了?明明之前还在失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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