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016章

小说:重生之失贞 作者:凝辉残雪
    皇长孙?

    那个三岁能诗、五岁能文、十岁便叫华清书院的教员自惭形秽的皇长孙?前世她是名满长安的才女,对许多自诩才子的男子都不屑于顾,却独独对皇长孙甘拜下风,他所做的诗词文章叫她喜爱不已。可惜的是,两个颇具盛名的才子才女,居住在同一个长安城里,却从来没有碰过面。

    可是,他为什么会来探望?难道,他们曾经认识?锦绣有些疑惑。

    然而皇长孙一行人已经在知画的引导下,进了她的香闺。

    李家皇族多美人,皇长孙李郅轩年方十一岁,就已经有一副清俊儒雅之态了,他一身暗红色五福暗纹袍子,腰间配着皇族嫡支子弟专有的双鱼蓝田玉配,因还未及冠,乌黑浓密的长发仅用一根绸带虚虚的绑在脑后,绸带上也并未坠上任何装饰,只额角两络青丝分别垂下,走动时轻轻的晃动,跟他微翘的眼角交相辉映,那皇族特有的妖艳凤眸中带着一股和煦的笑,将妖媚之色全掩,加之仿若丹朱的薄唇翘起的角度,露出几颗整齐亮白的牙齿,使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文雅温和,让人有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锦绣心中暗赞一声,怪不得当年长安城里有传言说大半的适龄少女都对他垂涎三尺,就算拼着家里三代亲眷丢了手中权柄也愿嫁给他,哪怕不为正妻也乐意。单单看这妖孽的胚子和仿若天成般的气质,就不枉在他成年之后,有那么多女子疯狂的喜爱他了。

    这样的男子,真不知哪家女子有幸,将来能够一亲芳泽。可惜上一世直到她含恨离世,也没听说他与哪家结亲。

    “嗤……果然不愧为‘女贞子’,盯着男人就不转眼了。”锦绣还在感叹,却听一个公鸭嗓子讽刺的说道。她转过目光,朝李郅轩身侧望去。

    距他两步远的侧后方,一个身着墨绿色流云暗纹袍,袍子边上镶着暗金色滚边,手中持着一把金纸为面玉为骨,山川流水为点缀的折扇轻轻晃动,状似风雅的美少年。只他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讽刺,一张薄而有型的嘴唇更是吐出恶毒的言语,叫人怎么也生不出好感来。

    看见他的那一瞬,锦绣被子里的手死死的掐住大腿,才忍住没有将那快要抑制不住的怨气和恨意表现出来。虽然年幼,可这张脸却是那般的熟悉,百年来即使刻意回避,也曾经无数次的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是,胡家安。

    胡,家,安……

    锦绣银牙一咬,因皇长孙而升起的疑惑和感叹完全消失。

    胡家安,她曾经的夫君;她怀着满心的期盼和忐忑,带着所有梦想和依恋所嫁之人;新婚之夜便将她抛弃,让她在本该是人生最幸福的一夜,众叛亲离,含恨命丧祠堂的人。

    她人生的幻灭就是从那一晚,从他开口判她死罪的那一刻开始的。叫她怎么能够不怨,怎么能够不恨?纵然今生重获新生,她知晓了他未曾冤枉她,她确实是以失贞之躯嫁给他,可那一夜他的表现和他躲躲闪闪的态度,也明确的告诉了她那其中必定有问题,若是今生不再相见,也许她可以忘记那一切,包括他。可他偏偏巴巴的来了,还说出这种刺痛人心的恶毒话语,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

    我就算想放过你,可是你自己却不肯放过你自己,那就不要怪我了。前世的债,今生我定要讨回来。

    心中的思绪纵然百转千回,可时间却还在那一瞬。胡家安的话,叫那一群少年面上都带了嬉笑之意,只李郅轩面色一改,语气中带着一股叫人无法揣测的意味责备道:“胡世子,你身为侯府世子,怎如同那市井妇人一般,如此长舌?”

    胡家安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面带惊异的叫了一声:“郅轩兄!”

    李郅轩却不理他,上前几步走到锦绣床边,低哑着声音说:“你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我必不叫那伤了你的人逃过惩罚,也必不再叫人以言辞侮辱你。”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却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笃定,叫人一听就觉安心,可锦绣却只觉这是客套之语。

    她目光一闪,笑意盈盈的对李郅轩道:“小女身上有伤,无法给皇长孙见礼,还请皇长孙见谅。”然后朝着同行而来探望的少年们点头一一致意,只将那胡家安给忽略了过去,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他一个。

    锦绣表现的有礼有节,就算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也丝毫不失大家小姐的风姿和仪态。可李郅轩面上的温文表情却瞬间一僵,那笑容也再维持不住,他狐疑的看着锦绣,紧紧的抿起薄唇,不虞之色尽显。

    锦绣有些奇怪,他进门之后所言所语和所有的表情,都显示出自己与他仿佛关系十分亲密。可前世他们没有丝毫的交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认识这个传说中的皇长孙,今生卧病他便来探望,可前世她也同样卧病在床,为何却没见他上过门?

    这其中,总有什么不同。

    锦绣心中一紧,前世今生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今生背负了一个失贞之名。

    他,跟那一群表面上带着同情,眼光中却闪着十足好奇和探询的少年们一般,都是上门来看热闹的吧!

    李郅轩不说话,锦绣也不言不语,那些跟随之人自然也都沉默不语。胡家安倒是还想再讽刺几句,可见李郅轩的神色,想到他对余家小姐的态度,也只好讪讪的住了口,面上却不改鄙夷神色。

    屋子里的气氛就有些僵持了。

    许久之后,李郅轩才叹了一口气,宠溺的看着锦绣,那目光中似是要滴出蜜来,侧身撩起袍子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抚了抚她苍白的脸颊,道:“你总是欺我不舍,不管如何,我总还是你的轩哥哥,怎么会嫌弃你,你,无需与我如此生分的。”

    锦绣闻言,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涩,鼻子也有些酸酸的感觉。前世今生她都是不喜他人随意触碰的,身边服侍的人也只崔妈妈和春夏秋冬四婢可近身,前几日知画伺候,她都会有想要避开的冲动,可他的触摸,她竟是丝毫排斥感都没有,仿佛这本就是很寻常的举动。种种感觉,叫她心中一惊。

    可只一瞬间,她便将这感觉压了下去,撑起身将头往里移了移,避开他温润的手指,垂下眼睑,道:“皇长孙身份高贵,锦绣乃失贞之女,岂敢高攀,称您一声哥哥?”

    李郅轩不料她会避开,手就僵直在半空中,听得她平静得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竟是忍不住升起一股郁抑,“绣儿,你忘记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小女与皇长孙素昧平生,又怎会答应您什么,皇长孙殿下怕是记错了吧!”锦绣闻言一顿,嘴上却没有丝毫的妥协。

    看他的神态和表现,听他的话语,也许他们之前真的认识,而且还十分的熟悉。可是她记忆中却没有丝毫关于他的印象。

    若说他们会认识,也就只有在华清书院才有机会,可男女学本是分开的两个大院落,除了每年的大比,平日里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前世她从十一岁开始,到十五岁,参加了四次大比,皇长孙却从未出现在大比场中过,是以他们从未见过。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们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如此熟悉了。

    那为什么他当初没有来看过她,之后更是仿若避开她一般,只要有她出现的场合,他必是不现身的?

    重生短短几日,她发现了许多前生未曾发现的秘密,可发现的越多,也就有更多的未解之谜。

    坚韧如她,也有些措手不及了,想要远离的心更甚。

    “余锦绣。”李郅轩站起身来,大声喝道。他脾气再好,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少年,一再的被拒绝,怎能叫他不恼羞成怒。他怜惜锦绣被亲人所污,也怜惜她叫世人口诛笔伐的侮辱,谨守自己的承诺,能出宫的第一时间,便上门来探,并告知她就算她如今名节已失,自己也会遵守当日所言,也希望她不要妄自菲薄,同样坚守当初的承诺,可她……竟然装作不认识自己了。

    他伤心了,面上完美的温文之色再也绷不住,垮塌下来,阴郁的看着依然一副不为世事所动,冷漠疏离的锦绣,目光中都要喷出火来了。可见锦绣更显瘦削和苍白的脸,看着那脸颊上大大小小的斑斑伤痕,也不忍对她过多苛责,心中自动的为她找起了借口。

    再次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强自的伸手入被子里,将她的小手紧紧的握住,不让她挣扎开。“绣儿,你别忧心,也别疏远与我,有我在,我总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锦绣不知道他说的承诺是什么,可却听得出话语间的暧昧,还想再挣扎,刺人的话语也到了喉间,却见他目光中深沉的痛和不容更改的绝强,那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来了。

    锦绣不懂,旁的人自然更摸不着头脑了,纷纷以好奇的目光注视着旁若无人的两人,若非李郅轩在这一群人中自来就说一不二,怕是他们都开始起哄了。即是如此,那些刺人的目光,也叫锦绣有些困窘着恼。那种带着好奇、探寻又有些鄙夷的视线,叫她柔软下来的心,顿时又坚硬起来。

    她五指一伸,手腕一扭,小手就从李郅轩的手中挣脱而出,抱被而起,朝床里靠了靠,瘦弱的背脊斜斜的抵在墙上,冷冷的问道:“皇长孙今日前来,就是要当着长安城权贵子弟的面,再给锦绣带上一顶勾引皇室子弟的帽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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