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几乎是用纯金打造的鸟笼子里,一只十分漂亮的红顶黄尾绿色鹦鹉,高傲的昂着头,偏向一边,仿佛根本不屑于见到这个拿着它献宝,对着别人一脸讨好样子的主人。
几乎是第一眼,锦绣就喜欢上了这只傲娇的鹦鹉,没有任何理由。她难得的给了李郅轩一个微笑,点点头,示意白露将鹦鹉接了过来,捻起一颗炒的微黄的松子仁递了过去。吓得因上门无数次才第一次得到个善意微笑而呆愣住的李郅轩赶紧伸手拦阻,急切的责备道:“绣儿,小心它啄了你的手。”
锦绣斜睨了他一眼,目光从他脸上滑到了他握住她手腕的手上,李郅轩顿觉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再顾不得十分不舍手心里那滑腻柔软的触觉,讪讪的笑着松了手,柔声的劝道:“这畜生椽子尖利,你如果以手喂食,怕它不知轻重,伤了你的手,到时候留下疤痕,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它不会的。”锦绣不悦的眯起眼睛,辩解了一句。不知为何,她打从心底里有一种感觉,这只鹦鹉不会伤害到她。
果然,她再次伸过手去,鹦鹉小心翼翼的将松子仁叼走,丝毫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反而拿头上柔软的容貌,蹭了蹭她的手指头,表示感谢。锦绣不由微笑起来,那甜美的笑容,叫李郅轩再次看的呆滞。绣儿妹妹自从出事以后,怎么好像越来越魅惑了,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蓓蕾,终于开出美丽灿烂的花朵,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锦绣却不自觉,她满心欢喜的一颗一颗喂着那花鹦鹉,竟是顾不得自己吃了,也丝毫顾不得周围的人。那鹦鹉也仿佛是对她“一见钟情”般,一改方才傲慢的姿态,乖巧听话的吃着她喂食的松子仁,时不时的蹭上一两下,嘎嘎的欢叫几句,一人一鸟,说着不同的语言,竟是聊得热火朝天的,当真是两厢欢喜。
见她开心,几个小丫头也高兴了起来,就连向来对李郅轩不太热情的白霜,也都露出个善意的微笑来。对于这个比她还小上一岁却过早的失了童真,费劲了心思算计的小姐,她心中满满的都是心疼,别家八(搞不懂为何这个都要和谐)九岁的小姐,哪个不是肆意潇洒的生活着,可小姐却因为亲人的残害和疏离,早早的成熟起来,为了保住性命,算计自己的亲人。这些日子里虽然因为算计得逞,日子过得尚算安稳和平静,可她却从没有如今日一般,这样纯粹的开心过,眉眼第一次毫不顾忌的舒展了开来。
皇长孙每次前来,带给小姐的都是烦恼,只有这一次,真正的带来了快乐。看来他是真心想要对小姐好,可惜的是,他们之间因为身份的悬殊,隔着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再如何也不会有结果的。
白雾等人看不清,可她和小姐自己,心中都是清楚的。
有时候,拒绝不代表着不喜欢,而是因为无从接受。白霜微微的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渐渐的黯淡了下去。留在长安城,小姐怕是永无获得幸福的可能,而皇长孙的纠缠,只会让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对她越加厌恶,将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如今怕是得按小姐所言,早日准备离去才是上上之计。
她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着,思虑着可以利用的每一个细节,以及离开之后所能去的每一个地方。未雨绸缪,是她做事的原则。
“绣儿,这小家伙如今只会这几句话,往后你再派个小丫头教教它,我听说,这种红顶绿鹦鹉学习语言最是有天分,往后指不定什么都能说,好给你解解闷。”李郅轩一紧张的时候,嘴巴就停不住,他拇指不停的摩挲着方才抓过锦绣手腕的指头,脸上端着醉人的微笑,目光眨也不眨的看向乖巧的花鹦鹉,随口着扯着。
白雾闻言眼睛一亮,磨磨蹭蹭的靠近锦绣,目带祈求的看着锦绣,“小姐,不如以后就让奴婢来喂养它吧!它真漂亮!”
“那可不行,你来喂养这小家伙,谁去给我跑腿去?”锦绣笑着摇了摇头,又靠回了躺椅上,拉了拉身上的毛裘,对李郅轩依然不理不睬的。
李郅轩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锦绣,倒也不生气,自顾的接着说道:“这东西不需要时时的看着,按时的喂些五谷、果仁、水果和蔬菜,再兑上些蜜糖水,每日喂个几次,就成了。只这小东西爱干净,每隔上一日,要给它顺顺毛,清理清理笼子,不然它就不高兴。”
突然,那花鹦鹉像是听明白了他在说它的坏话一般,猛的伸长了脖子,朝着李郅轩的方向,尖利的叫着:“坏人,坏人!”碧绿色的翅膀扑棱棱的煽动着,显得十分暴躁。
“呵呵……”李郅轩面色一僵,锦绣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几个小丫头也捂着嘴吃吃的笑着,院子里的气氛顿时一轻。
“它有名字了吗?”再次坐起来,伸出手指逗弄着花鹦鹉,看着它很快的平静下来,锦绣心中更是满心欢喜,这才开口仿若很随意的问道。
早将她脾气摸透了李郅轩哪里不明白,她这是同意收下这只鹦鹉了。赶紧欢喜的回道:“还没有,我想着即是为你寻的,自然还是你来取名字的好。”这还是她第一次愿意收下他赠送的东西,以往的书本点心,他怎么带来的,她可就是怎么通通叫他带走了的。
“小家伙,从今以后,你就叫红冠可好?人都说红配绿最是俗气,你头顶这一抹红,倒是凭的多添了几分美丽。”锦绣手指穿过金丝的缝隙,在它头顶的那一抹艳红的绒毛上揉了揉,商量着说道。
“红冠,嘎嘎……红冠!”红冠倒是十足聪明,她一长串的话里,它还能找着重点,欢快的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像是十分的喜欢。
锦绣旁若无人般的与红冠交流起来,李郅轩也不再打搅,他坐到一边,目光柔柔的看着那一人一鸟,心里塞着满满的幸福。
自从那日从含元殿中出来,父亲细细的为他分析过为何皇祖父会同意丞相大人的请求,轻判那畜生,改杀为流。他才明白,原来他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她,却是间接的害了她。他受人撺掇,带着一大群人闯入了她的房中,不但给她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抹了黑,还给人留下了把柄,拿着他要挟,叫皇祖父不得不妥协。是他,叫她不能看着仇人得诛。
他悔恨不已,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好在燕王叔祖荒唐归荒唐,总算做了件他想做却无法出手去做的事情,叫他心中好受了许多。可这些日子,他按足了规矩上门求见,五六次里最多就见得了一两次,就这一两次,锦绣还丝毫不给他好脸色,总算这么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今日有了一个好的开端,她愿意收下他送来的鹦鹉,他相信,如此下去,总有一日,他能够将她冷却的心捂暖。
这个时候的他,就是一个陷入爱情中的傻小子,他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间隔的鸿沟有多宽,也不知道为了这份艰难的爱情,他需要付出的东西有多少。他只满心的期待着,她向他展开笑颜的那一日。
不得不说,被爱情蒙蔽的孩子,真的是傻的够可以的。可这比那真挚而浓烈的情感,锦绣却要不起。有时候,有缘有情,却不一定有份。
锦绣收下了红冠,可对李郅轩也依旧不假辞色,不过只任他坐了一会儿,便将人给赶走了。她如今的名声已经这样了,何苦再连累无辜之人。换做以前,他们同为华清书院的学子,相交倒是无碍,可如今,她不仅是个失贞女,余家更是声名扫地,同余家交好,同她来往,却是最不智之举动。
没见曾经跟余丞相打得火热,日日密谈的鲁王,近日也避得远远的吗?他,又是何苦来哉?
看着被嘟着小嘴不甘心领着出去的他那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背影,锦绣摇了摇头,稍稍软了些的心,再次坚硬起来。比常人多了百多年不同的经历,她如何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可她要不起,她也明白,他给不起。既如此,又何必给自己也给他一段痛苦的经历呢?不若早早掐断,还能有时间恢复伤口。他年纪还小,没有定性,总能过去的。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对白露说道:“扶我回房吧!以后他再来,我都不见了。”
“小姐!”白露惊讶的叫了一声,明明小姐看向皇长孙背影的眼神里含着情意,为何却要如此决绝?
“不必再言,以后按我的吩咐行事。若不然,我干脆将你们送予他好了,省了你们成日的为他说好话!”锦绣目光十分坚定,丝毫不容反对。她是疼宠她们,因为她们曾经为她付出过生命,如今也对她十分忠心,就算为别人说好话,出发点也是想要她好。可她下定了决心的事情,却是再不容更改,也不允许别人动摇的。就算这人是她们四个,也不行。
白露吓了一大跳,脸色也有些苍白起来,锦绣这还是第一次对她沉下脸,也是第一次说要将她们送人,赶紧保证道:“奴婢知道了,回头会跟白雾说清楚的。小姐你千万别不要我们!”
锦绣安抚的拍了拍她搀着她的手臂,柔声幽幽的道:“你们若是听我的话,我又如何会舍得不要你们?”
正说着,却听得宁静的和悦轩正房里,传来知画惊恐的大叫声:“快,快,快请太医,夫人又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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