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的管事从没见过摄政王养过花。
寻辞不是那等爱花惜花之人。王府的园林花木甚是精致典雅, 但寻辞也很少驻足观赏。
他不种花, 被他碰过的花也很少有长命的。因此,寻辞就更不伺弄花草了。
但最近,管事就看到摄政王天天悉心照顾着一盆牡丹花,细致地就像在照顾小孩一样。
管事恭维道:“大人,您的这花儿真好看。”
“嗯。”
寻辞破天荒答应了一句,把管事震得跟五雷轰顶了一样, 彻底傻眼了。
他就是普通恭维两句,王爷竟然还答应……
“铲子拿过来。”
管事连声答应着递了铲子过来。寻辞也没搭理他, 就拿着铲子给花松土。松完土,寻辞把他搬到向阳处。
花儿羞答答的,阳光下甚是好看。
“看顾仔细了, 别让任何人碰它。这可是皇上赐的。”
寻辞特地强调后面那句。管事揉眼睛,是他看错了吗?竟然觉得摄政王在得意地炫耀。
摄政王不是最是淡定从容的人吗?那花据说许多人都有, 只摄政王这一盆贵上许多罢了。
管事不敢想, 管事也不敢说,管事只想静一静。
然而不过几日,摄政王抱回来的花就蔫掉了。花儿萎了, 愁眉不展地蜷缩着,看着像腌白菜似。
养花杀手终于杀花了。
“老爷,老奴觉得还是请个花匠来吧。”您的手艺真的会把三十万两的花养死的。
他都知道了, 这花三十万两。一片花瓣在他眼里就是一锭银子。
管事私心里给花取了个名字:三十万两。
“本王养的不行?”寻辞不太乐意别人碰他的花。
“……还好吧。”管事违心地说,“不过请个专业的能让三……花更漂亮些。”
寻辞不说话,打量一番花盆里焉了吧唧的墨玉。畏畏缩缩的, 没点儿精气了。寻辞摇了摇花枝,簌簌地,飞落几片叶子。
寻辞悻悻收回手,盯着花盆泥土上的落叶。
管事觉得,在摄政王的死亡眼神里,“三十万两”蔫得更快了。
“好吧。你明天找个手艺好点的花匠,给我的花照顾好些。”
管事松口气。“三十万两”这回该死里逃生了吧?
但花匠还没找来,寻辞先听见了一个不令他高兴的消息。
陆清流最后只从私库里拨了五万两就筹得了百万两抚恤金。这主要还是得感谢买花的各位仁兄。
尤其感谢寻辞的三十万两。好人,大大的好人。
好人一生平安。
“这盒珍珠做什么用的?”陆清流拨弄着盒子里一颗颗珠圆玉润的大珍珠,颗颗都有鸽子蛋大小,光彩照人。
“回皇上,这是南海进贡的贡品,原是准备着……分给宫里的娘娘们的。南海的珍珠最好,研磨后可以得到上好的珍珠粉。敷脸可以美白细滑皮肤,外面都没有这样的好品质。”
“哦,很贵的啊。那就分了吧。”陆清流放下珍珠,用眼睛估算了数量,几百颗是有的。
“分?皇上这怎么分啊?”分给谁啊……您后宫里不是就没几个人了嘛。
“赏赐上次赏花宴做了善事的,一人分两粒,包装的精美一点,像份好礼物。留着也没用,反正朕现在也没有后宫嫔妃需要敷脸了不是?”
福贵:“……”贤妃娘娘还等着今年的珍珠粉呢。
皇上说啥就是啥,福贵哪里敢有怨言。立马准备了漂亮的盒子,里面垫着柔软的缎子,放了枝干花,一盒就躺着两颗珍珠。
也不知是珍珠贵还是盒子贵重点。
陆清流很满意福贵的审美。行嘛,很有现代月饼盒子的营销审美。
包装大于内容。
他很满意。
“摄政王那份就不用准备了。”
“皇上,这样好吗?摄政王毕竟出了很大力,会不会寒了摄政王的心……”
“不用。”陆清流摆摆手,“摄政王还需要敷珍珠粉吗?他已经够白的了。”
想到摄政王敷珍珠粉的画面,陆清流不禁恶寒,汗毛耸立。
“朕会另外准备给摄政王的礼物。不用你操心。”给摄政王的当然是要更用心更特别一点的。
所以当京城的一大半人都收到了来自皇宫的赏赐,寻辞听闻,脸色越发阴沉。
隔壁郑国公府听说唯有寻辞没有,还故意炫耀到寻辞的跟前。
郑国公早不理朝政,在家养老。
太=祖时,郑国公就立下过汗马功劳,地位极高,并不怵摄政王的威势。在郑国公看来,寻辞还不过是黄毛小子,就如此嚣张,不把他们这些元老放在眼里,简直混账。
“皇上赏了老朽一点东西,听说独独摄政王没有呢。”郑国公呵呵笑,“看来摄政王果然独得皇帝赏识。”
郑国公一身绫罗绸缎,手里拄着一根沉香木做的拐杖,气势不减当年。
摄政王随手就拿出三十万两,在皇上面前就敢炫耀自己的财力,简直愚蠢。
伴君如伴虎,谁在皇上面前不是尽量藏着掖着。如此高调行事,迟早有一天会让皇帝忌惮。
寻辞横了郑国公一眼,讽刺道:“国公爷也需要天天敷珍珠粉?想当年郑国公也曾在马背上冲锋陷阵,如今只会敷粉贴花黄,不知军装只识女装了。”
“你!黄口小儿如此放肆!我在马背上为太=祖立下汗马功劳的时候,你爹都没出生呢。”
郑国公往地上敲了敲拐杖,脸色涨红,“摄政王美色无双,京城第一美人芳姑娘也逊色摄政王许多。这珍珠与摄政王最是匹配。”
“那就不必了。本王还年轻,国公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可笑。以为把他比作女人就能激怒他,太痴心妄想了。
寻辞哂笑了两声,笑得云淡风轻。一回了王府,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只单单他什么都没有。
是皇上忘记了,还是皇帝忌惮他故意为之?
陆清流的猪只养了几个月,还不到出栏的时候。养肥宰杀最好是到年底。
仔猪一到时间,陆清流就让人给骟过了。
陆清流带着人进去捉猪。他捉猪技术原是极好的,可这些日子生疏许多,竟然追不上猪的速度了!
还是天喜一脚就把陆清流追的那头猪给踹晕了过去,一抱抱到陆清流面前。
陆清流舔舔嘴巴,讪讪道:“没死吧。”死了猪肉就不香了。猪血没放,憋在肉里,猪肉会发黑,有腥味。
“皇上,没呢。晕了而已。”天喜拍了拍小猪的肥屁=股。
陆清流挑中的这一头并不大,还是半大=乳猪,猪肉很细嫩。
“那就好。给它喂点酒糟,灌醉了去。”灌醉了好杀,猪肉里还有一股酒香味。
被强迫未成年喝酒的猪关进笼子里,被陆清流带着,一起坐上了马车。
陆清流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没走前门,往后门溜去。
陆清流琢磨很久,觉得自己这偷溜后面的行为怎么有点像西门庆和潘金莲私会。
摄政王那脸,比潘金莲还绰绰有余,走在大街上,一天估计能被几十根竹竿砸了脑袋。
陆清流从后院悄悄进去,并不让下人通知。因他不是第一次去摄政王府,府里下人虽还不知陆清流究竟是谁,还是放了进来。
都只以为陆清流是寻辞的一个好朋友。
陆清流走到寻辞院子的时候,寻辞还闷闷地对着一株蔫哒哒的牡丹花。
陆清流就被雷到了。
这是什么娴静淑男(误)对花自怜(误)的国画场景……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小说里的冷硬摄政王已经向忧郁公子进化了吗?
陆清流的脚步虽然轻,但以寻辞的耳力应该早就发现了。但他偏偏还只盯着那盆花看。
“这花要被我养死了,皇上。”
寻辞背对着陆清流,冷不丁来这么一句,把陆清流吓一大跳。他还以为寻辞不知道自己来了。
“我看看。”陆清流快步走过去,果然花已经快蔫得像臭抹布了。
“是不是快死了。”寻辞养什么死什么是常事,他以前养死了一堆东西也没有在意过。
唯独这一次,这是他悉心照顾得最认真的一次。最重要的是,这是陆清流送的。
陆清流不怎么注意牡丹花的样子,他的注意力全被寻辞给吸引住了。寻辞这模样,竟然让他觉得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完蛋。陆清流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眼睛肯定是花掉了。
摄政王这样又高又大的汉子,竟然让他觉得楚楚可怜……不是眼睛花了,就是他的脑子坏掉了。
“花没死呢。”陆清流忍不住就安慰“楚楚可怜摄政王”,“只是水浇多了,叶子发黄。花蔫了,那是花期过了。”
陆清流胡说八道起来,水浇多叶子发黄是没错,快到画期花快谢了就纯粹是胡说八道。
这花还有几天开头呢。但是为了安慰“楚楚可怜摄政王”只能让花提前进入死期了。
“那就好。”寻辞抬起头,露出一点笑意来。
陆清流心脏怦怦跳,楚楚可怜摄政王即使不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是很惹人怜爱。
“皇上今天怎么来了?”
“给你送礼物呢,嘻嘻。”陆清流嘻嘻笑了两声,“你猜猜是什么。”
陆清流靠的太近,寻辞都能数清楚他的睫毛究竟有几根。
鸦羽似的,像一排小刷子。
“是什么?”寻辞口干舌=燥。
“是这个呀!”陆清流拍拍寻辞的肩膀,让他往后看。
一只肥嘟嘟的猪缩在猪笼里。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陆清流激动地说。
寻辞:“……”
作者有话要说:寻辞:泻药。人在王府,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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