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来。别跳。”凌霄又重复了一遍。
路清风心想,师弟定是也能飞的,不然他怎么上得到崖顶?便抽剑割断藤蔓。两人才得以分开。
“多谢师兄相救。”凌霄说罢转身要回蝙蝠洞去。
路清风拦在他身前:“里边有妖怪。”
“无妨。”凌霄看他一眼,完全不上心,还是要进去。
路清风将洞口堵住,绘声绘色地恐吓师弟:“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几百个蝙蝠伏在你身上吸你的血。它们还能变个大蝙蝠,一口把你吞掉!”
凌霄浅浅一笑,拉开身上的袍袖,露出肌肉结实的手臂。
路清风傻了眼。万万没想到才半会儿功夫,凌霄的伤口就愈合得几乎看都看不见了。
“我可以进去了?”凌霄依旧不吭声,好似这些愈合的伤口和他逐渐恢复血色的嘴唇,就是他得以进洞的凭证。
路清风才不管这些。就算身上有回血buff也不能送人头是不?
总之就是死死拦住洞口,不叫师弟过去。
凌霄也不硬闯,只走到洞口一侧,依着山壁慵懒地坐下。
他本就身材颀长,棕色的长筒鹿皮靴衬得他的腿更长,手臂闲散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抬头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一句话也没有。
看来师弟有点怕生。
身为师兄,路清风当然要主动一点,遂坐到他身边去,热情洋溢地自报家门:“我叫清风,你的大师兄,以后我带你修行。”
凌霄的话真叫人扎心:“我知道,我选的你。应该选你的也只有我吧?”
路清风吸口气,告诉自己身为师兄要多让着师弟,特别是第一个选他的师弟。更何况,就算打架也要摸清底细是不,于是问:“你是什么境界?头上有多少顶花?”
凌霄又不理他,就知道看天空。
路清风看凌霄老朝着同个方向看,以为那里有些什么古怪,便跟着他看了半会,实在没看出什么端倪,只好问:“你在看什么?”
“看师兄为什么看天空。”凌霄说罢站起来,伸个懒腰,看样子又想去蝙蝠洞了。
老不听劝的孩子可是要惹人生气的!路清风一把拽紧凌霄的手腕:“我说了不能进,今天不许进!”
凌霄不急也不躁:“今天真不行?”
“我是你师兄,有责任保护你。”路清风口气也强硬起来。
“那就等明天。”凌霄脑回路清奇,又回原地坐下看天空:“师兄要一直守着我?”
路清风这回可没那么好脾气地坐下,居高临下与他道:“跟我回五庄观。”
凌霄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我若不肯你要怎样?”
“你听不听我的吩咐?非要教训你一顿才行?”路清风亮出瀚海长风。
凌霄眨眨眼睛,一点惧意都没有,这叫路清风很没底。这师弟到底什么境界?要太厉害可不是他个辅助能打得过的啊喂。
路清风壮着胆子,手起剑落,割下条藤蔓。
凌霄又把头转过去看天空。冷不防清风一条藤蔓绕过来围住他的腰,另一头在自个儿身上打个死结,两人的身子又被捆到一起紧紧挨着。这回路清风二话不说,疾冲几步就朝山崖下跳落。
耳边风声呼呼,夹着凌霄的话,仍是嬉皮笑脸不正经的腔调:“师兄平日就这么粗鲁?”
路清风不搭理他,继续驾着轻功下山。
路清风既听不到师弟抱怨,也不见他反抗,只道这位师弟是个傲娇的主儿。表面上看起来能端个样子吓唬人,实际里给他用点强他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路清风下了五福峰,又要上万寿峰。上古灵气充沛,一路奔腾不息也不觉劳累,只是比起化风而行实在慢了不少。偶尔间回头看一眼师弟,好家伙,竟闭上眼睛倚在他背上睡着了。
路清风师兄力爆棚,亲自把睡着的师弟送回到十方苑内凌霄的宿舍。
跟凌霄共住一院的几个师弟惊讶得合不拢嘴,特别看到两人被一条青色藤蔓捆得严实,还道有妖怪作祟,七嘴八舌喊着拿法器请师父。路清风只轻轻一剑就将藤蔓斩断,呼喊众人:“搭把手把他放回床上睡。”
大师兄,虽然在众人心目里还是不免跟仙法末流的弱鸡联系到一起,可人家毕竟是大师兄,比二师兄三师兄都大的师兄。凡懂些事的人都不敢有违,忙丢下手头的活计来扶凌霄。
路清风只嘟囔句:“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师兄话匣子一开,师弟们当然要附和着踩人几脚。
有师弟举报:“凌霄一点法术都不会,还不肯参加早课,也不练功,白天睡觉,晚上出去,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
另有几人应和:“对对对,每次回来都带着今天这种臭味,跟跌茅坑一样。”
不过他们闻到跟凌霄绑一起的路清风身上也有同样的味,忙纠正:“我们说的可不是大师兄您啊。”
照他们的说法,凌霄岂不是每夜都跑到五福峰去?那洞里究竟有些什么奇妙的东西?
路清风一时想不透,也不敢回去招惹洞里的蝙蝠怪们,只嘱咐众师弟:“你们看好他,我明早过来接他上早课。”
修道之人要起早,至少要起得比汤谷的小金乌早。
于是太阳没出山,十方苑就人声鼎沸。修行高的师兄们使个仙法,就能打扮得整整齐齐容颜焕发地出门去。还在房里锅碗瓢盆手忙脚乱收拾的,多半是刚入门还不懂仙法的。
凌霄同院的几个都在忙活,就他还在睡大觉。
路清风敲门数遍没人来应,索性直接推门而入。凌霄不闻不问,门不锁,继续春秋梦酣。
有了昨天的经验,路清风胆子大许多,果断过去一把将师弟从床上拽起,神情严厉地喝道:“上早课去。”
“不去。”凌霄揉着惺忪的睡眼,又扑通睡下,“浪费时间。”
“早课不只为学书本上的东西,更重要能与同门间相互切磋,增进感情。你再不起我又绑你去了啊。”
路清风四处张望,昨天拿回来的藤蔓呢?明明吩咐院里的师弟不可随意丢弃的。
凌霄长长叹口,只好下床着靴。他动作慢得很,摆明拒绝上课。路清风忍不住从挂架上摘下外袍一把罩他身上,又手脚飞快地给他束好敝膝和腰带。
凌霄乖乖配合,张开双臂随他打扮,活脱一副仆人伺候公子穿衣的情形。
好心的路清风并没想那么多。他替师弟着急。一旦辰时三刻金钟敲响,还没有赶到会仙阁的话,凌霄就算迟到了。
可算给凌霄侍弄完,路清风赶紧化风浮空,见凌霄站原地不动,催促道:“你快走啊。”
凌霄真的用走的,他表示自己不会仙术。
路清风被气得肚子疼,只好自己从风里下来,拽着凌霄走得快些。不然要给他慢悠悠地走着,到中午都不一定能到。
会仙阁位于万寿峰的北面,跟西边的十方苑间有座大金桥。
金桥日落而现,日出便隐,也就督促弟子们太阳出山还不来上课的,便不必来了。
路清风总算赶在金乌上班前拉着凌霄奔到桥上。
当日的金桥古怪得很。他们上桥前,只见前方二三十人排成一排站在桥上,头上或顶香炉或顶水盆,单脚离地,像是在练功。俱是新入门的师弟。
路清风趁机教育懒散的凌霄:“你看大家多么勤奋,多么用功……”
正巧给化成流星飞过的三师弟江山听着,降落下来解释一番:“非也非也。大师兄不知道,他们是给明月师兄罚站的。”
“为什么要罚他们站?”路清风奇道。
江山拈着他的山羊胡子:“谁知道呢?明月师兄历来严以待人,许是顶撞了他,又许是没达成他的要求,还或许因为一时不快?师兄罚师弟是天经地义的,也不一定非有什么理由不可。”
话音刚落,有个头顶铁盆的师弟支撑不住铁盆脱手,竟砸得金桥上的地砖裂成几片。好在那金桥是有仙法的,弹指功夫又自行修复了。
江山见清风眼中困惑,遂解释道:“他们头上顶的定给师兄施了千钧术,看起来盆里什么都没,实则三十个凡人都不一定能扛起。”
明月可真狠。路清风趁势看一眼凌霄,有点威胁的意味。凌霄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神色泰若镇定自如。
江山摸人心思摸得透透的,也看一眼凌霄,然后对路清风道:“师兄若想施此法,小弟可以代劳。”
路清风并不是真的想罚凌霄,还恐他迟到,哪有空罚他站桩!遂不与江山多说,继续拉凌霄快速过桥。
走到桥尾,又见一熟人,是四师妹精卫。她也顶个小香炉单脚站着。不过她是大罗修为,这东西轻松得很,就跟头上顶着空气一样。
精卫见清风路过,笑着直呼师兄好,头上的香炉粘得稳稳的,点头行礼都不会掉。
“师妹你也惹明月生气了?”路清风问她。
精卫有些懵圈,她都忘了自己为什么会顶个香炉站在这,委屈巴巴地道:“我没惹二师兄生气呀。”
路清风不快。这个明月也太嚣张了些,罚罚他带的师弟也就罢了,无缘无故罚人家精卫做什么?
这可真不是明月的锅。前几日师父们从昆仑归来,精卫回去沐浴更衣准备相迎,结果沐着沐着就忘了这事。陆压师叔便罚她到这顶香炉长长记性,谁知站半天连为什么来站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路清风去扯她头上的香炉,重得纹丝不动,只好劝她:“走啦,别站了,大师兄比二师兄大,听我的。”
精卫笑嘻嘻地把香炉拿在手里,往桥下一扔,香炉就不见踪影。精卫显出原身欢快地绕着清风飞两圈:“大师兄真好!”
路清风被夸得轻飘飘心神荡漾,又看一眼凌霄,怎么师弟跟师妹差距那么大!
不知谁起的头,精卫一放香炉,其他人也跟着放下头顶的东西,跟着路清风和凌霄两人往学堂的方向涌去。
一拨人走到半路,忽地地动山摇,万寿峰顶陡然裂开道两丈宽的深壑。好在大伙儿收脚得早,才不至刹不住车跌到沟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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