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换了衣服后, 就上床睡觉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 晚上又吹了风,脑袋晕沉沉的,眼皮耷下来, 就不太想睁开。
他这一觉睡得不□□稳,迷迷糊糊中听到开门声, 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怎么睡了?”是周巍的声音,似乎刻意放轻了些。
“刚回来就睡了。”赵志华也压低声音道,“看样子好像是累着了。”
“淋雨了吗?”周巍问。
“淋了。”赵志华说,“我看他刚刚还去厕所换了件衣服。”
后面又说了什么, 谢屿听得不太真切。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在深海里沉浮,所能感知的东西越来越少, 好像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头, 又好像没有。他的意识好似不再是完整的一块儿,碎片般地四处散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谢屿发现自己嗓子有点疼, 应该是快要感冒的症状。
不过除了嗓子不太舒服外, 身体其他倒还好, 既没有发烧, 也没流鼻涕, 谢屿觉得不打紧,想等着考完试再说。
周巍老早就去班上了,寝室里只剩下陈阳赵志华他们几个,谢屿跟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 赵志华听到他声音有些发哑,提了一句:“谢屿,你要不吃点感冒药吧?我这里有药。”
“不用。”感冒药多少都带点安眠成分,谢屿怕影响考试便拒绝了。
赵志华看谢屿脸色还行,心想周巍可能是多虑了,也就没再多劝。
没想到上午语文考完,谢屿感冒有加重的趋势,嗓子愈发的疼了,鼻子也开始有点堵。谢屿跟老邹打了声招呼,中午就回寝室去休息了。
周巍中午回教室的时候,巡视了一圈,没看到谢屿,于是便朝陈阳他们几个问道:“谢屿呢?”
“回寝室休息了。”陈阳说。
“回寝室?”周巍一怔,好端端的怎么会回寝室休息,周巍想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谢屿怕是感冒加重了,他不由蹙眉问道:“早上的药没吃?”他记得他早上嘱咐赵志华,让他跟谢屿说吃药的事。
“没吃。”陈阳瞄了一眼赵志华,后者缩了缩脖子,只好帮着说道,“早上看谢屿脸色还行,我们就没劝他吃。”
周巍沉默了几秒,赵志华看着心里直打鼓。好在周巍没说什么,向他们问了句早上的药放哪里后,便转身走了。
周巍回到寝室的时候,谢屿已经裹着被子睡着了。
周巍走到谢屿床边,少年闭着眼,额头上覆着细密的汗珠,唇色有些白,脸色也看上去不大好看。
周巍走上前,抬手摸了摸谢屿的额头,提着的心松了松,还好,温度没烧起来。他起身从赵志华抽屉里翻出感冒药,然后找到谢屿的杯子,倒了一杯温水。
他走到谢屿床边坐下,把人轻声唤醒。
谢屿难受得厉害,睁开眼睛看到是周巍,一时没反应过来。
周巍把药片和水递到他跟前,柔声道:“把药吃了。”
谢屿刚醒来,脑袋还是一团浆糊,忘了他现在是和周巍冷战期间,由着周巍哄着他,接过了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周巍看谢屿吃了药,紧绷的神色总算好了点。他又把人哄着躺下,给他掖了掖被子。
谢屿本来就还困着,躺下沾上枕头后,困意就抵不住地向他袭来。周巍转身去卫生间倒水的功夫,谢屿就又睡着了。
两点钟谢屿醒来,寝室里已经不见周巍的身影。要不是记忆里还有这么一段印象,都会以为人没来过。
谢屿看着放在桌上的剩余药片,轻轻地叹了口气。
下午考英语,谢屿状态好了许多。晚自习时间,谢屿没敢再去主席台,直接回寝室复习了。
谢屿复习速度很快,一个人在寝室效率格外的高,九点多就复习完了。
复习好后谢屿没什么事干,就早早吃了感冒药睡下了。
赵志华和周巍他们一行人下了晚自习回寝,看到谢屿睡了,都没敢大声喧哗,轻手轻脚地洗漱刷牙。
就这样低气压了两天,不明就里的人也都知道谢屿和周巍吵架了。
月考结束后的那个周末正好是中秋节,学校放了三天假。
放假那天下午,陈阳像打鸡血一样,非要拉着谢屿他们几个去吃晚饭。陈阳死缠烂打功夫一流,谢屿本来没打算去,最后还是被拖了过去。
陈阳选的餐馆在市区,似是为了照应大家回家方便,就没选在学校边上。
陈阳刚一落座,便和赵志华你来我往地吆喝起来,你一句我一句,把冷落的气氛炒了起来。
“周巍,喝什么?”陈阳看着菜单,喊道,“白还是啤?”
周巍眼角余光扫了谢屿一眼,“啤吧,再另外点一瓶菠萝啤。”
“菠萝啤?”赵志华一愣,“这玩意谁……”
陈阳一胳膊下去,直接把赵志华这话给撞咽气了,“少逼逼,又不是你喝,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赵志华:“哦……”
陈阳转头问谢屿:“有什么想吃的吗?”
“随便点吧。”谢屿这几天感冒没好,食欲不太高,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周巍忽然开口道:“点一些清淡的吧。再来一碗小米粥。”
陈阳看了谢屿一眼,见谢屿不吭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想了想,他还是往在菜单上一划。
周巍点是周巍的事儿,谢屿接不接受是谢屿的事。就算周巍好心最后做了废,也是他乐意不是吗。
陈阳其实挺想他俩把话说开,这样不上不下的,不止他们自己难做,他们这些做朋友的也难做。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谁愿意?
不过陈阳也知道,这事只能他们当事人解决,他们顶多当个助攻。
菜上齐了后,陈阳和赵志华不竭余力地怂恿着谢屿和周巍喝酒。
谢屿自从上次和王皓喝了酒后,就知道自己喝酒本事不高,本来不打算喝,但架不住陈阳他们劝酒,只好拿起桌上的菠萝啤打算应付应付。
“我靠!谢屿,你这也太没意思了吧。”赵志华把啤酒怼到谢屿面前,不喝不罢休道,“我们都喝真金白银的啤酒,你就喝镀了漆的菠萝啤?!哥们儿!这可不行啊!”
陈阳也掺和了一脚,“就是就是!中秋难得尽个兴儿!别只喝菠萝啤啊!”
谢屿无法,只好放下手中的菠萝啤,转手去拿桌上的啤酒,手还没碰上,那酒就被人抢了去。
周巍修长的指节扣动指环,淡声道:“我帮他喝。”
“不用。”谢屿没理他,伸手又重新拿了一瓶,径自打开,刚要往嘴里灌,瓶口就被周巍给摁住了。
“我说了我帮你喝。”周巍看他。
谢屿很想说“我要你帮我?”,可他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响了。
谢屿看了眼,是他的手机在响。
这个电话来得突然,却刚好打破了僵持不下的局面。谢屿把酒放下,说了句“我去接个电话”,转身走出了店门。
手机来电显示的是他妈,谢屿一出门,便接通电话。
“谢屿。”电话那头他妈声音让他情绪莫名一松。
“妈,什么事?”谢屿一边说话,一边沿着马路走。
“中秋节你们学校放假了吗?”林女士问。
“放了,放三天。”谢屿说,“要我回京市看你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才听到他妈开口说道:“不了,中秋你不用过来,十一也不用。”
谢屿停下脚步,抿紧了唇角,没有说话,他在等他妈解释。
林女士却迟迟没有开口,好久之后才缓缓道:“没事的话,我就把电话挂了。”
“妈,”谢屿喊了一声,紧紧地捏住手机,“是爸不让我回来,对吗?”
“小屿……”林女士顿了顿,似是在斟酌着用词,“你现在不适合回来。”
谢屿总算听明白了,嘴角划过一个近乎嘲讽的笑容,“我知道了,我过年再回来。”
“过年……”林女士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谢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电话的。他站在马路边上,他知道转身往回走是他们聚餐的饭馆,可他却没了继续前行的动力。
他一直以为自己看得很开,直到现在才发现,这只是他以为。
没有什么比“你现在不适合回来”这一句话更叫人心寒。
他可以不在意他爸的看法,他可以无视他爸的“不让”。但是他无法接受他妈的“不适合”。
林女士的“不适合”永远是站在他爸的角度,站在她三从四德的教养上。
不是他爸不让他回来,是他妈不想他回。
谢屿感觉有一股气儿堵在胸口,涨得心发慌。嗓子是疼的,脑袋是疼的,五脏六腑都是疼的。谢屿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情感上的痛,哪些是感冒引起的痛。
所有的痛汇集在一起,让人喘不过气来。
谢屿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哪里走。好像哪里都走不通,哪里都不能走。直到周巍出现在他的面前。
谢屿看着他,没有说话。
周巍也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将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
谢屿低头看过去。
是一个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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