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
是个狼人啊, 小姐姐。
谢屿尴尬地看了一眼周巍。
周巍眉梢缓缓挑起又缓缓落下, 似笑非笑道:“不能,不行。”
连用了两个“不”,两个女生再是不识趣, 也知道了该知难而退了。
那个女生干笑了两声道:“哈哈,就、就开个玩笑, 那我们不打扰你们啦。”两个女生瞬间作鸟兽状散。
这个小插曲两个人都没放在心上,该怎么逛超市还是怎么逛超市。
逛完超市,结账的时候,谢屿打开手机, 看到吴元半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
吴元:弟弟!求求你了!救救孩子吧!
谢屿:骂谁弟弟呢。
吴元:我操?
谢屿:好好说话。
吴元:好的,哥!
谢屿:不借。
吴元:?????我操?
谢屿:借也可以, 亲兄弟明算账。
吴元:……
谢屿的态度至始至终都很明确, 一直没松口。吴元后面就没再发消息了。
谢屿越想越觉得奇怪,于是打了一通电话给吴元他爸,也就是谢屿的姨父。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谢屿喊了一声“姨父”后, 问道:“表哥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姨父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是不是吴元他联系你了?”
“嗯。”
“他找你借钱了?”
谢屿继续“嗯”了一声。
“你别理他。”姨父说, “这个小兔崽子跟我闹矛盾离家出走了, 他现在身无分文只能找你们借钱。”
“离家出走?”谢屿有些意外, “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吴元他不是大学毕业了一年了吗,工作还没有着落,天天游手好闲,我就想把他送部队去磨练磨练。谁知道这小崽子听到这事儿, 跟我和你姨妈大闹了一场,当晚就跑了!”姨父情绪上来了,恨恨地说道,“你别管他,就让他在外面游荡,我看他能整出个什么花来!”
谢屿应了一声。
后面姨父又说了几句,不知道怎么了,就在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话题突然一下子拐到了谢屿和林女士身上,“小屿啊,你妈最近也不容易……你能体谅就多体谅一下她。”
谢屿握紧了手机,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我中秋没有回京市。”
“啊?”姨父显然没明白谢屿说这话的含义。
谢屿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妈不让回的。”
“不是我不想体谅她,是她不让我体谅。”谢屿说这话的时候,不是没有带着一丝赌气的成分。
“唉……”姨父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你以后就会知道她真的是为你好……那个小三啊……算了,你还小,以后你就会知道你妈的苦心了。”
谢屿皱了皱眉,觉得姨父话里有话,谢屿想要追问,姨父却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谢屿挂了电话后,有点魂不守舍。心里总惦记着姨父说的那几句话。周巍喊他的时候,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啊,”谢屿回过神看他,“怎么了?”
周巍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袋子,道:“帮我提一点。”
“好。”
在往轻轨站去的路上,周巍注意到谢屿的走神,想了想,问道:“你饿吗?”
“还行。”
“你饿的话,我口袋里还有吃的,你可以拿。”周巍说。
谢屿本来不算饿,不过听周巍这么一说,倒是忽然感觉有点饿了,他问道:“你还买了零食?”
“不算是买的。”周巍说,“是之前剩下的。”
谢屿哦了一声。
“不要吗?”
“要吧。”谢屿想了想,伸手去摸周巍的口袋。摸在手里的东西似乎有些熟悉,谢屿拿出来一看,又是一个月饼,只是这个月饼怎么看怎么眼熟,谢屿恍然,“这不是我那个蛋黄味儿的月饼吗?”
周巍嗯了一声。
“你不是说你吃了吗?”
“没吃。”周巍看了看前面的路,又扭头看了看他,“本来想丢了的,后来忘了,一直搁口袋里。”
“干嘛要丢了?”谢屿撕开一个口子,捏着一截月饼皮儿,道,“啧,都被你捂化了。”
周巍笑了笑,“还能吃么?”
“能吧?”谢屿也不太确定,咬了一口,道,“还行。”
吃了几口后,谢屿把之前的问题捡了起来,“干嘛要丢?”
“看不顺眼。”周巍说。
“什么毛病。”谢屿溢出了一点笑意,“这月饼碍着你了?”
周巍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幼不幼稚啊。”谢屿大致猜到是怎么一回事,无非就是觉得之前送给他的这个蛋黄月饼太寒酸了,才特意给他换了个莲蓉月饼,然后想把这个蛋黄月饼毁尸灭迹掉。
谢屿笑着把剩下半截月饼递给他,“剩下给你了。”
周巍俯身,快速把剩下那截月饼叼进嘴里,完成了蛋黄月饼“毁尸灭迹”的最后一道步骤。
回到了家,周巍把东西放到厨房,就开始整理厨具,谢屿在一旁跟着帮忙打下手。
周巍东西买的很全,锅碗瓢盆、菜米油盐酱醋基本都买了,谢屿洗菜的时候还在说:“你买这么多东西,我双休回来又做菜,岂不是全浪费了。”
“本来就没指望你做菜。”周巍叹了口气。
“啊?”
周巍把水龙头关掉,转头看他,“我过来给你做菜。”
“这不太好吧?”谢屿踌躇道。
“有什么不好。”周巍盯着他的眼睛,凑到他身旁,双手撑在他的两侧,俯身贴附在耳边哑声道,“给男朋友做饭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
呼吸喷在颈侧,周巍整个人的张力十足,谢屿心跳有些失常。
谢屿咳了几声,不自然地撇开目光,“还、做不做饭?”
“做。”周巍轻笑了一声,松开圈住他的手,从他身旁退离出去。
之后做饭的过程反而变得很快。
吃完饭后,谢屿和周巍一起把厨房收拾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就到了九点。送周巍出门的时候,谢屿还在犹豫要不要把人留下,但转念又想到周巍家里还有爸妈在,把人留下来不太好,便没有开口说这事。虽然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周巍肯定会留下。
简单地冲了澡,谢屿便躺上了床。他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滚了一阵,始终没有睡意,脑袋乱糟糟的。他一会儿想着下午姨父说的话,一会儿又想着周巍,整个人宛若精神分裂了一样。
谢屿实在睡不着了,捞出手机翻了翻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吴元发的,在哭惨借钱。
谢屿不太厚道地笑了,评论了一句:你怎么还没借到?
评完了,谢屿继续往下翻,下面的朋友圈就比较丰富了,陈阳晒了几张他今天出去玩的自拍照,赵志华也在中间出镜了。谢屿随手点了个赞。
再往下滑,都是一些千篇一律的节日祝福,直到谢屿看到他妈在朋友圈发的“中秋快乐”,才停了下来,手指僵在那个界面。
谢屿比谁都要了解他妈林女士,这种看似很敷衍的节日祝福,他妈从来不屑发朋友圈。可今天,他妈竟然发了。
谢屿忍不住想,这个句“中秋快乐”是不是对他说的。虽然这么想会显得他有些自作多情,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手机轻微地震了一下,谢屿回过神来,抿了抿唇角,退出了朋友圈。
吴元:哥!求求你借我点钱吧!!一万就算了,五千就行!
谢屿:你朋友没人借你?
吴元:别说了,没有一个人借。
谢屿:那你可混得真惨啊……你身上现在还有多少钱?
吴元:就几百了。
谢屿:就几百你还敢离家出走?
吴元:没!我走的时候身上带了十几万。
谢屿:钱呢?
吴元:挥霍光了。
谢屿:……
吴元:我也不想啊,我以为就随便抗议一个星期我爸就会服软了,谁知道都半个月了,我爸都还对我不管不问,这钱当然就花完了!
谢屿:……
吴元:哥们你说说话啊,你就发省略号我心好慌。
谢屿:……我觉得你爸还是做得很对的,你是该去当下兵。
吴元:当兵是不可能当兵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兵。
谢屿:哦。给钱是不可能给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给钱。
吴元:……
谢屿:/微笑
吴元:我错了!弟!哥!你行行好!你就借我一千行吗!先让我过了这两天再说!
谢屿:不行。
吴元:你真不借?你要是借我,我可以跟你说个事儿,关于你妈的。
谢屿打字的手一顿:什么事?
吴元:你先打钱给我。
谢屿:想得美,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吴元:保证不会骗你!这事也是听我爸无意间说起的!相信我!
吴元他爸……谢屿想到下午那几句没说完的话,姑且信了吴元。谢屿打了200块钱过去,简明扼要:要是骗我,后面的钱别想要了。
吴元立马回道:放心,绝不骗你!
吴元:你妈那事儿吧,说出来你可能不会信,但真的就是那样。
吴元:你妈在和你爸办理离婚协议。
看到最后一句话,谢屿感觉自己整个血液仿佛被冻结住了,整个心在往下坠。至少有那么一瞬间,谢屿是茫然无措的。这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虽然他从来没有给予过厚望,但是他也从未想过他们会这么快走到尽头。
他原以为会久一点,久到他能接受离婚这个结局为止。没想到,事情发展从来不由他。
吴元:我听我爸说,你妈和你爸财产分割已经弄完了,现在就是在争夺你的抚养权。如果你以后想要跟你妈的话,你最近最好别回京市。
吴元:现在想想,你妈当初把你送到江城来,原来都是计划好了的,你爸在江城这边鞭长莫及,想要弄到你也不容易。说到底,你妈还是棋高一着!你不知道,我爸说前段时间闹财产分割的时候,你妈拿出了你爸婚内出轨的证据,那证据横跨上十年,事无巨细,包括你爸什么时候认识小三,什么时候让小三怀孕这些全都有。我操!当时我听到的时候,都头皮发麻了!
谢屿知道他妈以前就知道有小三这事,但没想到他妈这么早就知道了。他一直以为他妈是隐忍不发,现在才知道其实是引而不发。
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他吗?这么多年一直把这事儿忍着,就是为了他吗?如果他当初没有把私生子的事情捅出来,他妈是不是还会继续为了他把这事藏在心里,继续再忍个上十年?!
这样想虽然有些荒谬,可谢屿觉得这似乎就是真相。
是啊,林女士这样一个高傲的人,从小就教导他什么是风骨,什么是仁义礼智信,这样一个出自书香门第的女人,怎么会为了一个渣男委曲求全?!
她虽然温顺,但从不懦弱!
能做到如此地步,如此忍让,无非是为了他……
这一瞬间,羞愧的情感将他彻底淹没了。他为自己当初的幼稚行为而感到无地自容,他承认他当初捅出私生子那事儿,既是为了报复他爸,也是为了报复林女士。他当时怀揣着最大的恶意去中伤他最爱的人。即便如此,他妈也用最大的耐心包容了他的这场“胡闹”。
谢屿这一刻,终于肯面对自己的内心。他记得周巍曾经问过他“这是迟来的叛逆期吗?”他那时还不清楚,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现在,他清醒地意识到——
他是在叛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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