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留是家属患者是吧?”小护士带着口罩,神情凝重的看着他。
宸赫还没问出口,背后就穿出来季母的声音。“ 我孙子怎么样了?”
“ 孩子的背部骨断了,胳膊骨折,需要静静养。”
“ 怎么就那么严重。我的乖孙吆。”
眼见季母就要在走廊道里闹起来了,小护士连忙道:“ 阿姨,我带您去病房。”
季母也想着去看孙子,急忙跟着小护士走了。
静静地看着一家人涌进了病房,宸赫拍了拍一个人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的季龙,“ 怎么不进去?”
“ 爸。”季龙咬着下嘴唇,神色黯然,仰头望着这个像山一样的男人。
“ 走吧,我们进去。”
“ 嗯。”
胡兰坐在床边轻声细语的给家里佣人打电话,嘱咐孙姨包什么汤。
季元从手术室里出来还没有醒过来,一家人生怕吵到了儿子。都静悄悄的坐在着。
看着完好无缺的大儿子,对比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二儿子,胡兰心里的那根线引爆了。过去拉住季龙的胳膊就甩过去一巴掌。
宸赫的眼眸寒意闪过,过去把季龙拉到身后。
五岁的季森过去抱住妈妈的腿,“ 妈,你打哥干嘛。”
季母看着这几年越来越不满意的媳妇,横眉冷指道:“ 有什么气,你要往小龙身上撒。有本事往我身上撒,真是越有钱越矫情。”
看着丈夫的冰冷的眼神,儿子的埋怨,婆婆和公公不赞成的面色,胡兰有些恍惚,突然发现有什么超出了她的预想。
看着季龙脸上逐渐肿起来的脸,胡兰慌张的向儿子道歉,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企图过来拉住季龙的手,宸赫一把推开,“ 你够了。”
“ 老公,不是,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说。”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没对她那么冷漠,不,他不会对她这样的。
“小元没事吧。”季芹急急忙忙的赶到医院,打开门就是这幅僵持的模样。季元静静地躺在床上还没醒。
又见季龙肿起来的脸,嫂子脸上的慌乱,心里突突的冒火,“他也是你儿子,你的心呐。”
季芹拽起小龙就走,徒留一脸愣住的的胡兰。
冷冽的风吹到宸赫脸上,人性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简单明了却有捉摸不透。
当天下午,季元就在病床上醒来,妈妈的恍惚,奶奶爷爷的不耐,弟弟季森的难过,他突然发现,这个家好像变了。
“ 奶,季龙呐。”
季母递汤的手顿了顿,“ 回家了吧。”
“ 真的?”季元看着奶奶不自然的神色,有些疑惑。
“ 才不是。”季森赌气的扯了扯自己喜爱的金刚,从沙发上溜下来,“ 妈妈,我要去外面草坪上玩。”
胡兰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晚上准备回家的时候,季父突然问了一句,“ 小森去哪了?”
“ 我记得他说去外面玩了。”
“ 外面没有啊。”
“打电话给家里,问问看。”
“ 喂,孙姨,小森在家没?”
“ 小少爷大少爷和老爷出门了啊,我以为他们去医院了。”
“ 快快,给宸赫打电话。”
“ 嘟嘟。”胡兰听着无法接通的声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妈,打不通。”
季母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我来。”
电话还是没人接,一群人急急忙忙的回到家,胡兰找遍了全家,什么都没丢,就是不见了丈夫的证件。
季母想到是季芹拉着小龙走的,急忙打电话叫她过来。
“ 季芹你知道你哥在哪?”
“ 我怎么会知道,我哥不见了?”
“ 也不知道你哥和那两个孩子去哪了。真是的,好好的为啥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季母焦急的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季芹抿了抿嘴,“ 小龙被无缘无故的被打了,这不算事吗?”
“ 可是,这都是小事啊。也不至于离家出走吧。”
“ 妈,因为你更心疼小元,所以关于小龙的事情,都是小事对吗?”
“ 还有嫂子你,你总觉得哥对小龙好些,总是喜欢教训小元。所以你就更宠爱小元一些,其实你有没有想过,都是哥的孩子,他一样疼爱的。”
胡兰突然陷入了沉思,她没什么要不喜欢小龙呐?可能是因为丈夫对他更温和吧。人生的前十七年,她在婆家过着贫苦的生活,后来的人生,自从她嫁给那个男人,就好像有了幸运星。
后来,老公的生意越做越大,别的男人富起来都会在外面找女人,而她的男人却把他她宠成了公主。这种宠,让她觉得她应该是他心中唯一的人。她嫉妒,嫉妒丈夫在意儿子。
一天,两天,三天。
季元的伤渐渐好了,宸赫却迟迟没有回家。全家渐渐陷入沉默。豪华精致的大别墅里显的空旷旷的,仿佛没了以前的灵魂。
看过最蓝的天、最美的海,呼吸过清晨最新鲜的空气,去过荒凉的村庄。季龙想,这可能是他一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
“ 爸爸,你会不会原谅妈妈?”季森躺在宸赫怀里,仰着白白净净的小脸。
“ 小森,为什么要问爸爸原不原谅妈妈?”
“ 因为妈妈做错了。”
“ 如果妈妈也知道自己错了,爸爸原谅她好不好?”
“ 好。”
季龙躺在草地上,天上繁星朵朵,美极了。似乎他从来都没有认真的观看过闪闪发光的星星。这几个月,是他过的最任性,最简单也是最有趣的日子。
四个月后,季家人终于等到了失踪已久的三人。
“ 你可算回来了。”从前有了孙子,有了一群在一起玩的好友,有人捧着自己,儿子没在的这几个月,季母才明白什么都没有自己掉下来的这块肉重要。
“ 奶。”
“ 哎,奶奶在。”季母重新见到乖巧的大孙子,伶俐的小孙子,心里跟吃了蜜一样,她算是想清楚了,一家人啊最重要的一碗水端平。
想到当初在医院儿媳妇给孙子的一巴掌,见到好不容易才回家的几人,催促道:“ 小兰,快给孩子道歉。”
胡兰张了张嘴,迟疑不定,看了一眼风尘仆仆却精神奕奕的丈夫,“ 小龙,对不起。是妈错了。”
“ 你错在哪?”
“ 我……”一时间,胡兰低着头不说话。在家里这么多人面前,丈夫怎么能这么掉她面子。
“ 季元你过来。”
季元不情不愿的起身,他不服这个男人,可想到季龙因为他被妈打,心里有些愧疚。磨磨蹭蹭到自家老爸面前。
“ 季元,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欠你的?”
见他不说话,一副倔强的样子,其实这孩子并不是彻底没救,他心底还有良心。要不是,他就把他送到承德监狱改造,而不是乌海少年军了。
“ 我已经给你报名了乌海少年军,我希望你学会顶天立地这四个字。”
直到十年之后,季元成了狼虎队的队长,荣获了很多军章,他才明白父亲话里的用意。起初来的那几年,他刚来到这里,自诩功夫不错的他,在这人才济济的地方也只能算是个普通人。
他不懂规矩,会有人教会他怎么懂规矩,在这里他才知道家人是那么的温暖,没有人会对你不求回报的付出,活着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可是在这里他同样找到了自己的觉得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
前世的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 队长,首长找你。”他带领的部队执行的都是机密任务,很少有机会和外人联系,人口信息网上,他都是个已经死去的人。
季元对队员回了一个标准的军姿,快跑到首长办公室。
“ 报告。”
“ 进来。”
“ 小季,你家里来信,你父亲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季元嗓子有些哽咽,像是被棍子卡住了,微微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原来记忆中那么威严的男人也会生老病死。他以为只要他肯回头,那个男人还是会想以前一样守在他身后。
“ 报告首长,我要回家。”
“ 批准。”本来狼虎队的队员里是不允许再和家里有联系的,可是季元的父亲是国家爱国人士,为国家的建设提供了大笔的资金支持。
季元悄悄的回到家里,那间他曾经睡过的屋子,一尘不染。家里到处挂着白布,哄哄闹闹的,他躲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堂中央的棺木。那里面装的是那个男人。
有那么一刻,他想掀棺木再看他一眼,再看他最后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双胞胎有心灵感应,季龙一回头,一个穿着便装的黝黑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季元裂开嘴,笑的有些苦涩。“ 哥。”
隔着人群,看见季元的嘴形,季龙激动的蹦起来挥挥手。
那是他唯一一次叫他哥哥,也是他最后一次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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