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按照标准的急救处置法, 单膝跪地, 弯腰拍着沈妈妈的肩膀,试图叫醒她。在尝试了几次后, 面色如纸、汗如浆出的沈妈妈终于悠悠转醒。
沈听噗通直跳的一颗心,略略安定了下来。他皱着眉问周遭的围观群众“你们谁有甜的东西巧克力或者糖都可以”
一个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摊贩, 热心地问“巧克力没有,我儿子喝的旺仔牛奶可以吗”
沈妈妈常年都有低血糖的毛病。
这天中午, 她扫完墓回来没有胃口,就没吃午餐。
下午出门买菜前有一点儿心悸, 但因为心情低落就也没有在意。谁知竟在菜市场门口碰到了沈听。
但见沈听没有认她,沈妈妈便猜出他可能又在执行什么不能说的任务。因此也就自觉地低下头, 不想给沈听惹什么麻烦。却不料,没走几步就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顿时失去了意识。
在喝过带糖的饮料后, 沈妈妈恢复了一点。
她紧紧抓着沈听的手臂, 满头冷汗也挡不住一脸慈爱, “谢谢你。”
沈听鼻子一酸,一句“不用谢”哽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伸手想要搀扶母亲站起来。可沈妈妈仍没有力气,腿肚子直打颤怎么也站不稳。这个时候,她的另一只胳膊也被人搀了一把。
“阿姨, 您不要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楚淮南把沈听说不出口的话全替他说了“您现在觉得怎么样救护车大概还有一两分钟就到了, 我扶您去旁边休息一下。”
沈妈妈的眼睛一直没离开沈听, 她脸色苍白地摇头“用不到救护车的, 我这个是老毛病, 喝点糖水就好了。”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沈听和楚淮南的异口同声让沈妈妈愣了愣,而后忍不住笑了“谢谢你们,你们是朋友吗”
他们是朋友吗还没摸清楚资本家路数的沈听有些犹豫,不知怎么的竟想起早上的那个吻。在母亲温柔的注视下,顿时有种被看穿了的恐慌。
楚淮南倒是很坦荡地答“是,是很好的朋友,比普通朋友还要更好一些的那种。”
沈妈妈向沈听递去个询问的眼神。沈听还没来得及答,救护车便来了。
医护人员给沈妈妈量了体温、血压,又用听诊器听了胸腔呼吸音,在确保没有异常后,大家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为了避嫌,沈妈妈在上车后就没有主动和沈听搭过话。
倒是楚淮南“健谈”得分寸感十足。一路上,把不太舒服的沈妈妈逗得直笑。
这个时候,沈听还挺感谢身边有个“会聊天”的楚淮南在。万一换个人,场面大概会尴尬得多。
他撇过脸,假装不太在乎两人聊得热火朝天的样子。
沈妈妈和楚淮南聊天,不经意间问到沈听。
已经做过自我介绍的楚淮南,很得体地回答“这位是宋辞。”
沈妈妈微笑着看过来,特别理解地说“这孩子好像挺腼腆的,不太愿意和我这个陌生人说话。”
母亲竭力为他掩饰的样子,让沈听更心酸了。可他不太愿意在沈妈妈面前演别人,况且还是像宋辞那样的人渣。
其实如果是在其他人面前,以沈听的专业度,即便面对母亲他也一定会演得十分逼真。可不知道为什么,楚淮南带着点笑意的眼睛,让他觉得或许没有这个必要。
沈妈妈和楚淮南十分投缘。聊到自己家人的情况,楚淮南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点忧悒“我母亲十几年前就不在了,父亲也在前几年突然病逝了。”
任何一位母亲在面对长相别致、举止得体优雅,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人时,都很容易被激发出母性。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不是普通人,而是双商俱高,手段高明的楚淮南
见楚淮南情绪低落,沈妈妈立刻十分心疼地宽慰他。
楚淮南抬起头,特别阳光坚强地朝未来丈母娘笑“我妈妈要是在的话,应该和您一样,一样这么温柔。”
到医院后,沈妈妈立刻被安排做了个常规体检。
沈听虽然焦急,但从头到尾却都只能表现出一副旁观者的平淡和冷静。
比起他,处处周到的楚淮南倒更像是沈妈妈亲生的。
由于情况并不紧急,沈妈妈被从急诊转到了门诊。
接诊的是个鬓发全白的老医生。他看完检查结果又详细询问了沈妈妈的病史和用餐情况,最终也判断这次晕眩是由于低血糖引发的。
老人家德艺双馨,是退休后又被医院返聘回来坐镇的老教授。他透过老花镜,眼神在楚淮南、沈听和沈妈妈之间打了个转,最终严肃地叮嘱楚淮南“你妈这个低血糖是由于三餐不规律造成的。你们年轻人也别总只顾忙工作父母这边还是要经常关心的”
站在一旁的沈听被医生的这通数落说得很不是滋味。
他抿着嘴唇朝沈妈妈看了一眼,而后拧起眉迅速地低下了头。
而被误会成“儿子”的楚淮南却并没有解释,他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老医生开的单子。
单子上列了几个有助血糖稳定的保健品。
老人家见楚淮南态度良好,凑过来耐心地说“严格来讲,没好好吃饭引起的低血糖不能算病。这些保健品我们医院是不卖的,晚点你到外面药房看看。低血糖这个东西,有的人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你妈这个情况用不着吃药,但发作起来还是蛮讨厌的,你要多注意一些。”
致力于成为“半子”的楚淮南,听得很认真。
倒是沈妈妈不好意思起来“医生这不是我儿子。”
老医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特别上心的楚淮南,立刻有了自己的判断,赞赏地说“不是儿子那是家里的小辈吧哎,现在的年轻人都忙着工作,连爹妈生病都没空管你家这个孩子倒是很好,有耐心还负责任”他说完又责备起沈妈妈来“你也是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要按时吃饭这都什么年代了在江沪市居然还有人饿晕过去说出去谁能相信啊你这个样子,往小里说是不知道保重身体,让孩子担心往大里说,简直就是浪费国家的医疗资源”
老医生说得有理有据,沈妈妈被他批评得脸都红了,也顾不上澄清楚淮南不是她家后辈的事情,很难为情地拢了拢头发,说“是,您说的对。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不给国家添麻烦。”
从医院里出来,一路上,沈妈妈都在向楚淮南道歉。
可楚淮南浑不在意白白挨了老医生的一顿数落,还善解人意地反过来宽沈妈妈的心。
一句“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把出自书香门第的沈妈妈,哄得笑开了花。
尽管她还不知道眼前这个长相俊美,又风度翩翩的青年和沈听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心里却已不自觉地对楚淮南生出了几分亲切的好感。
但面对楚淮南是否要送她回家的询问,沈妈妈却温和地婉拒了。
考虑到沈听的工作性质,在没有确定楚淮南的身份前,尽管自己再喜欢他,做了几十年警察家属的沈妈妈也仍是替沈听多留了个心眼。
家这个地方太过私密,是盔甲也是软当。
沈听平时工作忙,肩负的责任已经很重,而心疼孩子的沈妈妈更和天下所有母亲都一样,不舍得给沈听添任何可能出现的麻烦。
好在,一直表现得十分热心的楚淮南,这回倒也没有坚持。
他一向很懂得把握分寸,深知自己再过分热情下去就难免会有“不怀好意”的嫌疑。加之在他副驾驶上坐着的这个又是个疑心病晚期
过犹不及。面对明察秋毫的沈警督,在尚未完全取得信任前,他还是不要自找麻烦的好。
于是,楚淮南体贴地把沈妈妈送回了先前的那个菜市场。
沈妈妈在表达谢意后下了车,隔着车窗和又做了一回“热心群众”的他俩,挥手道别。
沈听看着母亲略有些泛红的眼眶,朝她扬了扬手“听医生的,好好吃饭。”
纵使母子对面,却仍要装作不相识。沈妈妈心里也很酸楚,却配合地点了点头,得体地又说了一声“谢谢”,转身往菜市场里去了。
这天,沈妈妈的运道大概很一般。
她买完菜回家,半路上却又差一点儿被一辆轿车给撞倒。
好在司机关键时刻紧急制动,万幸没有撞伤人。
见沈妈妈因为慌忙后退而摔倒在地,他赶忙打开车门,一边道歉一边伸手去扶。
开车的是个长相乖巧的年轻人,穿着一件气质温和的枣红色薄毛衣,生了一双水汪汪的无辜眼。
一时不察,差点闯下大祸,羊犊般良善的脸上浮出羞赧的慌张“阿姨不好意思是我不好。刚扫完父母亲的墓回来,开车时一直在想心事没有注意红灯。”
年轻人一脸歉然的样子,让沈妈妈不忍心责备。
况且,听这言下之意,眼前这个一脸乖相的青年人,还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善良的沈妈妈立刻原谅了他。
“算了算了,没关系的。唉,你这孩子,开车的时候分神是很危险的呀。以后一定要注意”
“您说得对,真的非常抱歉。”青年人又连声说了好几个对不起,而后真诚地问“阿姨,您摔疼了没有脚还能走路吗您告诉我您住哪里,我送您回去吧。”
沈妈妈的右脚略微扭了一下,虽然不严重但也要起码休息几天才能正常走路了。
青年人内疚地扶着行动不便的沈妈妈上了车,在问清沈妈妈的住址后,差一点儿酿成一场车祸的小轿车,绝尘而去。
沈妈妈住得不远,就住在附近一个九十年代末建造起的小区里。她家在五楼,但没有电梯。
那个青年人便主动屈下身子,背着她一口气爬到了五楼。
四月份的天还不太热,但背着一个成年人上五楼,也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活。
沈妈妈见对方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也有点不太好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我叫林有匪。”
青年人笑起来露出一排细白的牙,和楚淮南一样,招人喜欢的不得了。
“有匪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你父母给你起了个好名字。”
林有匪不置可否,半开玩笑地勾起唇角说“我这个匪是盗匪的匪。”,,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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