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沢让是被国常路靖彦亲自带着教导的, 也不是说这人多有父爱、多有作为父亲的责任感, 主要是因为他闲着无聊啊。
国常路靖彦用来给萩沢让开蒙的教材,就是他平时看的各种书籍、报纸、以及财务报表。
这人十分随性, 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一个话题往往说着说着就跑偏了, 讲解的内容自然也东一块西一块的, 而且说过一次的东西绝不会再说第二次。别说一个奶娃娃, 就算是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在场,都不一定能跟上他的思路。若是遇上一些专业术语,这人根本提都懒得提,在他眼里这些东西的概念就跟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 根本无需解释。
可萩沢让那会儿就是个奶娃娃,他又不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出生的, 也不是生而知之的神童,所以自然听得云里雾里, 十分艰难。
不过他也不会贸然提问打断国常路靖彦, 因为话题一被打断,国常路靖彦就不会继续之前的话题讲下去了。
国常路靖彦讲的东西内容多、深度广, 比起单纯要一个简简单单的名词解释, 萩沢让觉得根本不如听完他父亲讲授的内容划算。
所以这孩子就凭借自己的记忆力,暗中记下不懂的地方, 等国常路靖彦一天的教学结束后,让哑叔带着他到书房里一一对应找答案,并在此基础上, 加深理解国常路靖彦今天讲授的那些东西。
萩沢让那被森鸥外评价为“变态”的记忆力,自然有天赋方面的原因,可也少不了幼时这般一次次的反复锤炼。
该说真不愧是他的儿子,萩沢让就在这样万分不靠谱的教导下,如同汲取水分的海绵般,飞快地吸收并消化着父亲灌输给他的知识,一天天健康茁壮地成长着。
萩沢让四岁那年,上门拜访的人突然增多。不过国常路靖彦也不是什么人都见,或者说,能够见到他的人寥寥无几,而萩沢让更是没在那些人面前露过面。
这之后不久,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兴致一来,国常路靖彦就开始带着儿子玩只有他们父子才能理解的数字游戏。
萩沢让五岁那年,他见到了国常路大觉。
当时国常路大觉和国常路靖彦在茶屋谈话,萩沢让本来在自己房间里看书看得好好的,却被一个平日里经常往他跟前凑的家仆抱到了他们面前。
国常路大觉当时只是看了萩沢让一眼,接着就对国常路靖彦提出,说要带走这孩子,不过被后者给拒绝了。
而且这人的态度还无比嚣张,嗤笑道「原来就知道你手下多得是废物,没想到如今更是不济,竟然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都能给你当个宝。」
国常路大觉心平气和,像是根本没听到这般难听的话一样,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久后,国常路大觉就离开了。不过他离开之前,给萩沢让留了一张纸条。
国常路靖彦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纸条上写了些什么,冷笑一声,嘲讽“非时院”真是无人了。不过他也没拦着家仆将那张纸条递到萩沢让面前。
而不出国常路靖彦所料,萩沢让根本没接,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就回头继续玩自己的剑玉了。搞得递纸条那家仆尴尬无比,伸手也不是,缩手也不是。
还是国常路靖彦开口,让他将纸条扔进未喝完的茶中,上面的字迹浸了水后晕染成一片,很快便看不清上面的内容了。最后自然是被收走茶具的其他仆人给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那个抱着萩沢让去见国常路大觉的家仆,就被发现钉死在了庭院里的枝垂樱树干上。
被发现时,那人四肢扭曲,手筋脚筋尽断,死相凄惨,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好似睡着了一样。
他脚下那块土地以及散落的樱花瓣,被淌下的大量血液浸染,鲜血凝固后,便成了红到发黑的颜色。周围繁盛的樱花一簇一簇开在他身边,风吹过,粉白娇嫩的花瓣洋洋洒洒飘落,像是下了一场樱花雨。
五短身材的小不点萩沢让“哒哒哒”追着滚动的手球从树下经过,国常路靖彦笼着袖子慢悠悠地走在他后面,而父子俩身后又跟着名仆人这些年几乎是国常路靖彦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寸步不离,生怕他逃跑或者遭遇什么不测。
萩沢让终于追到了手球,弯腰抱起来,抬起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钉在树上的尸体。
国常路靖彦走到他身侧,弯下腰,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与他一同看着钉在树上的尸体,在他耳边轻声问「樱花漂亮吗」
萩沢让先是点点头,然后又一本正经、奶声奶气地补充道「还是梅花更漂亮。」
国常路靖彦大笑,说他果然小孩子气,尽喜欢色彩浓艳的东西。
萩沢让六岁那年,国常路靖彦被“非时院”的战斗部门因为他们总是统一戴着兔子面具,所以也被外界称为“兔子”给带走了。
当晚,与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二十多名随他一同来到横滨乡下的家仆。
紧接着第二天早上,萩沢让和萩沢久佳奈刚一醒过来,就被拿着国常路靖彦亲笔信的哑巴家仆萩沢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的这封信,给赶出了家门,丢进了肮脏混乱、藏污纳垢的横滨贫民窟。
横滨没有机场,所以萩沢让他们要先坐车前往位于东京的羽田机场,然后再乘飞机前往纽约。
出行时间恰好是周末,担心路上会堵车,他们便提早动了身。不过除了到达机场附近时小堵了一会儿外,一路上的路况都挺不错的,到达羽田机场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左右。
他们买的是下午六点半的机票,距离登机时间还早。
萩沢让刚刚找到位置坐下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悦耳的八音盒旋律,在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候机区不甚明晰。
他扭头去找,发现据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打扮时髦的女子匀速摇着手中的纸带八音盒,正在哄一个看着像是刚哭过的小宝宝。
那小宝宝眼角泛着红,一双眼睛跟水洗过的黑葡萄似的,干净又清澈,漂亮得紧。而他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子手中的八音盒,安安静静,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了上面。
带着小宝宝的年轻夫妇像是得救了般松了口气,面带感激地和女子说着什么。
虽然这个距离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口型却是不难分辨的,所以差不多也能知道,无非就是些表达感谢的内容。
萩沢让趴在椅背上看着,笑得眉眼弯弯。
三浦昌浩瞅了一眼,心里忍不住想,他这个年幼的上司还真是喜欢八音盒旋律啊瞧那入迷的模样,简直跟那个小宝宝没什么区别嘛,还挺可爱
等等,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他这么快就忘了被黑泥一样的上司支配的恐惧了吗
三浦昌浩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抖,赶紧晃了晃脑袋,摇出脑中惊悚的想法。
“怎么了”广津柳浪朝他投去了疑惑的视线。
“不没什么。”三浦昌浩摇摇头。
这时候,旁边传来萩沢让软绵的声音“三浦先生”
“是”蓦地被点名的三浦昌浩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萩沢让回过头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不知道他为何这么激动一样。
“”三浦昌浩低着头,硬着头皮说“有什么吩咐吗,萩沢先生”
萩沢让歪歪头,说“我想吃冰淇淋。”
“”就这
萩沢让“你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三浦昌浩“没有请稍等,我这就去买”
三浦昌浩说完,抬脚就走。
萩沢让扒着椅背,看着他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我还没说我想吃什么味儿的呢”
广津柳浪摇摇头,三浦昌浩还是有些跳脱,不够稳重啊
萩沢让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小腿来回晃动着,心情愉悦地等着自己的冰淇淋。
广津柳浪坐在他左侧,敬职敬业地做一名安静而本分的保镖兼打手尽管面上看不太出来。
此时,刚才那名用八音盒哄好小宝宝的女子带着墨镜,推着行李手推车,从他们旁边经过,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
萩沢让的右手在身体的遮挡下,快速而隐蔽地打了几个手势。
女子搭在手推车上的手指状若无意地点了两下扶手,脚下不停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胆子真小呢
难道是被国常路靖彦那个男人弄出心理阴影来了吗唔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嘛,反正未来打交道的时间还很长。
萩沢让垂下眼帘,嘴边笑容不改。
经过十三个小时的飞行旅程,当地时间下午六点半,萩沢让三人终于到达了美国纽约。
刚下飞机,唇色惨白、太阳穴突突直跳的萩沢让就毫不犹豫地朝三浦昌浩伸出了手,后者心领神会地将人抱小孩似的事实上他如今这个身板还是可以被称为小孩的抱起来,做一个没有感情的代步工具。
港口黑手党在纽约这边也是有一家公司的,还是上任首领时期设立的。
只不过被外派到这边的事务员很不巧赶上了坏时候,当时整个横滨都笼罩在前任首领的血腥暴政中,港口黑手党忙着给这座城市带来恐惧、成为新一代止小儿夜啼的故事主角,哪管得上什么海外公司的运营发展于是就这么将远隔一个太平洋的公司抛到一边不予理会了。
好在这间公司是合法注册的,开展的业务也与地下世界毫无牵扯,尽管被横滨大本营丢到一边,但被派往这边的事务员都是极优秀的,所以这些年下来也勉强在纽约这边立稳了脚跟。
公司里的人为了这家企业可谓是耗费了心血,好不容易步入正轨,又遇上了港口黑手党换届内乱。
自古以来,站队就是一件非常为难人的事情。跟对了老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跟错了老板,到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生怕被卷进这场漩涡,因此在最开始那段时间安静得跟只鹌鹑一样。就算森鸥外坐上了首领之位也装作不知道,反正那边一时半会儿还分不出精力来管他们。
直到半年前,森鸥外将前首领派的人一网打尽,也借机清理掉了打着各种旗号反现首领派的人,彻底坐稳了首领的位置,港口黑手党也在他的带领下焕然一新。眼见着尘埃落定,美国公司这边的人才长松一口气,根本用不着森鸥外开口,他们就主动地与大本营那边联系上了。
森鸥外当然知道他们都是些聪明人,从始至终就没掺和到港口黑手党内乱中,只一心一意运营公司其实这是在专心给港口黑手党赚钱啊。虽然现在才联系上他有点马后炮的意思,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插手就是给他帮大忙了,给他赚钱还从没给他添过乱,森鸥外高兴还来不及呢。
于是在听完他们的汇报后,森鸥外大手一挥,拍板美国这边的公司运营一切照旧,他不会贸然插手。
美国公司这边的人刚刚放下一颗高悬的心,却没想到半年时间过去,顶头大老板森鸥外突然联系上他们,说本部那边会派来一个非常优秀的成员,让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
首领的嘴,骗人的鬼。
他们一面吐槽着,一面又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不过忐忑归忐忑,首领的吩咐当然要完成,而且还得完成得漂漂亮亮,让人摘不出错来。
来者不知是善是恶,他们可不想被人挑出点毛病就被扣上一口怠慢轻忽首领之令的黑锅,要是再进一步,轻忽变忤逆,忤逆首领之令那不就是背叛吗背叛港口黑手党的人会有什么下场,看看半年前那些被清剿的家伙就知道了。如今本部那边可是空出手来了,他们一点都不想用自己的人身安全来试探港口黑手党的底线。
美国公司这边安排的车停在了机场前,按照本部那边给出的信息,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要求他们接应的人。只是
主事人还真的是个小孩子
坐在驾驶位上的事务员看着那个一脸怏怏、被人抱着从机场出来的男孩,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维持不住。
恰巧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提示,竟然是首领办公室的固定电话。
他心中一紧,赶紧接通。
“首领”
对面的森鸥外吩咐了几句,他恭敬地回了几句话,待男孩上车后,便将手中的电话递了过去。
那男孩上车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看,眉头紧紧地皱着,不过瞧着不像是因为不高兴,而是纯粹的身体原因。
可,当他接过电话后,就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尽管电话那边看不见,可这小孩竟然对他们顶头大老板摆出了这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那可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啊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不过跟在他身边的两个人竟然也没表现出任何异样,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了。
这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男子新奇地从后视镜里观察着,然后下一秒,他就差点被那男孩口中说出来的话给吓呛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横滨这会儿应该是早上六点不到您放心,我没带着您的一亿美元私奔”
森鸥外大清早地打电话过来当然不是为了确认萩沢让有没有带着一亿美元私奔的事情。
而萩沢让被长途飞行的疲惫以及晕机闹得有些精神不济、心情烦躁,那话自然也是没经大脑就说出来了。
如今缓了缓,稍微冷静下来后,便与被迁怒的森鸥外道了歉,正正经经地谈论起了正事。
“嗯暗杀”
这些年都在从事正经业务的事务员顿时听得头皮一麻,额角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被本部抛开了几年,他都快忘了港口黑手党平时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就在昨天晚上吗什么地方上东区”
萩沢让捏了捏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啧,本来还想跟他接触看看的”
“嗯,我知道了,那么暂时就这样,明天再与森医生联系。”
萩沢让挂掉电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随手将电话递给了替他系好安全带的三浦昌浩,让他还给驾驶座的事务员。
行李被放进后备箱,三浦昌浩坐上副驾驶的位置,而广津柳浪则坐在了萩沢让旁边。
车辆启动,平稳地驶离肯尼迪国际机场。
一路上车里都很安静。
事务员原本还准备着和本部来的同事攀谈一下,结果刚才那通电话透露出来的细枝末节,顿时让他歇了这个心思。
那男孩连他们顶头大老板的面子都敢甩,更不用说他一个小小的事务员了。而且很显然他们并不是纯粹来纽约做生意的,所以他还是安安分分当一个锯嘴的葫芦,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尽力配合他们的行动比较好。
十字路口,事务员将车停下,等待红灯。
然而就在此时,意外陡生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根本不管眼前的红灯,径直往前冲了出去
这原本是不关萩沢让他们的事的,可谁想到,突然一人从天而降,直接踩在他们的车顶上,“咚”地一声,令太阳穴附近跳个不停的萩沢让蓦地睁开眼睛。
广津柳浪眼神一厉,立马护住身侧的萩沢让,并做好了跳车的准备。
“喂给我站住”
嗯意大利语
萩沢让挑了下眉,按住了广津柳浪给他解安全带的手。
果然不出他所料,车顶上那人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
踩在他们车顶上的人高声咆哮完,下一秒就从他们的车顶跳到了另一辆车的车顶上,几个起落,追着那闯红灯的小轿车离去。
那人身着纯黑战斗服,手持一柄长剑,疾驰过程中,一头张扬显眼的银色长发在空中猎猎飞舞,最终变成一道白色的幻影,消失在了萩沢让等人的视线范围中。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习惯更三章的,无奈在哪劈开都不合适,所以就成两章啦,反正万字是够的。
周末日万结束,我的存稿箱又瘪了,下周末再加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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