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彦....哥哥....”
当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只“神女”怯怯开口的一瞬间,和彦脸上的表情却让一旁静静守护他们的巫女感到有些奇怪:这孩子为什么不仅没有觉得高兴,反而还看起来有些忧郁?他不是早就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吗?
“妹妹.....”和彦张了张嘴,最后却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我们走吧。”
在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消失之后,巫女返回了神庙,然后面无表情地向身边的人下达命令:“跟着和彦,如果他想出城就立刻将其拦下,而且在他们返回之后要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实上报。”
“是....可和彦身边那个人....?”
“你管不着。”
“我知道了。”
牵着被衣袍遮掩包起的小手,和彦的心情却不像他之前想的那样愉快:除开血缘关系,他们两个从本质上来说,都只是经常见面的陌生人而已。他也很想找个话题缓和一下气氛,但.....说什么好呢?
“哥哥.....很紧张吗?”相比寡言的和彦,经常与人打交道的小神女倒是显得相当随和。
“嗯....”和彦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包子”,然后又继续将目光投在了满是行人的大街上。
小包子稍微小跑了几步,然后更加用力地抓紧他的手:“我也是....有点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和彦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我们紧张的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东西嘛....
“妹妹....你会怪我吗?明明我一直都在神庙里,却从来都没有开口告诉你....也没特地为你做过什么...从来都是只是远远地看着你....被囚禁在那个牢笼里....”
没等和彦说完,小包子便哒哒哒地跑到了他的前面,然后歪着脑袋看向他:“为什么说是牢笼?”
和彦惊讶地停住了脚步,然后松开了牵着小包子的手:“你难道....”
在小包子呆怔的目光下,他又重新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也是....这样才是正常的...”她怎么可能会和自己一样怨恨这座城?她就连这方面的记忆都没有。
小小的神女在浅金色的薄纱下露出了一个她经常保持的表情:微笑。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活非常富足。”因为接见过这种各样的人,所以才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和地位:“在大家向我倾诉的故事里,有各种各样的家庭,各种各样的经历。和那些人比起来,我现在过的生活实在是一种奢侈。”
人给予神明以信任和尊重,或许在部分人看来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但既然活在人类的世界,就得知道‘等价’和‘代价’的意义。
“所以就算很辛苦,也不怎么自由,但是我已经比很多人都幸福了。”
看着眼里宛如被人操纵着一般的孩子,和彦内心不仅没有因为“神明的开导”而变得平静,反而正愈发变得愤怒,但他却只是握紧了拳头,安静地听着,这个早已踏上与自己不同道路的血亲:如果我将我的愤怒与仇恨强加在她身上,那我就和那个给她洗脑的神主没有任何区别了。
“因为是被人所‘爱’着,我才会过上这样的日子。没有流落街头,也没有与老鼠蟑螂为伴。所以我很感激六袛城的大家,也知道必须要用‘爱和包容’来对待他们.....”
听着妹妹宛如“圣人贤者”般的话,和彦再度放松了牵手时的力度,松松地挂在那个一直牵着自己的小手上,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该觉得悲哀好,还是应该要为自己的妹妹而感到高兴比较好:自己虽然也能理解她所说的话,但两人对同样一件事物的价值观已经彻底不同了,无法去评判对错,更不能随意对她的想法妄加评论,那是像神主那样肮脏的大人才会做的事情。
“但是....我有的时候也会产生疑问。哥哥,名字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吧,不然为什么故事里的妖怪们都要死死守着自己的名字呢?”
但当两人一起坐在茶摊阴凉处休息时,小小的神女却问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和彦最开始的注意力是放在“故事里的妖怪”上,他有些好奇那是个什么故事。
可自己妹妹却接着说道:“但我却没有自己的名字,神庙里历代所有的女性神明化身,大家都叫‘六袛姬’。哥哥....妈妈过世之前,有说过想给我取什么名字吗?”
和彦站起身,笑着对她说:“我先去给你看看阿嬷家的年糕做好没.....”而后在转头离去之前失去了笑容:“没有,父亲母亲都没有说过。”
在他逃跑似地去往旁边排起长队的年糕摊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她在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并没有失落,只是笑着,就像她平时接待陌生来访者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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