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有些喧哗, 待说明让宫人前来的原因后, 几个宫人或是皱眉、或是害怕, 不然便是紧张。
阿妤扫了一眼, 倒一时分不清谁更不对劲些。
人是好认的, 宋太医仔细看上一番,就指出其中一人。
是殿外宫女,晓青。
阿妤有些眼生,多看了眼, 周琪再旁边补充
“是晓青,负责打扫桃林的。”
打扫桃林,换句话说, 就是进不了内殿, 那又如何取得那方手帕
众人并不知阿妤心底何想,宋太医拱手“印雅阁甚少请太医,微臣那日瞧得清楚, 便是这位宫人去的太医院, 还特意指明了要请医女。”
晓青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她紧张地浑身发抖。
这般, 皇后不能再坐着看戏, 便冷声问
“那日你请医女,是奉谁的命令”
晓青瑟缩地跪在地上, 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 她只颤颤巍巍地不敢有所隐瞒
“是主子不适, 奴婢才去请的医女。”
皇后视线移到阿妤身上,阿妤只道“我何时对你下得令”
晓青直摇头“不是主子亲口说的,是柘芜姐姐”
“柘芜姐姐说,主子身子不适,她忙不开来,才让奴婢去的。”
柘芜是殿内的二等宫女,就好似阿妤曾在瑜景宫的差事,算不得近身,却比晓青这样的有些脸面。
她心底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她定不会欢喜去帮柘芜去请医女,平白连累她牵扯进这件事中。
“那日奴婢还觉得奇怪,请了医女后,根本就没进正殿,可柘芜姐姐说,是主子已经睡下了,才没让医女进去打扰主子。”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望向阿妤“主子,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
她模样不似作伪,阿妤收回视线,没说话,而是听皇后又审问柘芜“她的话可是真的”
柘芜跪了下来,脸上还带着一丝迷茫不安
“是是啊,的确是奴婢让她去请医女的,可、可这是主子吩咐奴婢,若不然,奴婢又岂敢擅自行动”
阿妤顿时轻嗤了声,柘芜攥紧了衣袖,似一头雾水,尚未反应过来情况。
阿妤只问她“可是我亲口命令你的”
柘芜不安地瑟缩着,却是迟疑地点头。
容嫔掩唇冷笑“如今人证皆在,钰美人不会还想抵赖吧”
“容嫔姐姐口中的人证是指何人”阿妤放下茶杯,终于抬头看向容嫔“是指这个奴才刚刚说的话”
“且不说我从未请过医女,便是我请了,容嫔姐姐又怎证明,这医女就是我所害呢”
这两件事有何相干阿妤愿意陪着闹到此,不过是想瞧瞧宫中的那个内鬼是何人,如今人找到了,她才不愿陪着闹腾下去。
容嫔说不过她,只好硬着脖颈“伶牙俐齿”
皇后略有些头疼地看了眼阿妤,她与那宫人各执一词,反倒是不知信谁了。
可也如钰美人所说,便是那医女的确出入过印雅阁,也不能说明就是她杀害了那医女。
皇后思忖片刻,问向宋太医“这医女除了印雅阁,还去过哪个宫中请脉”
“这”宋太医犹豫了下,才缓慢道“便只有凝华楼了。”
“陈才人有孕,太医院不敢怠慢,特地备了太医和医女随时候命,这位医女本是专门为陈才人有孕期间请脉的人。”
殿内一寂,阿妤心下微沉。
她便说,费了这么大功夫,只为陷害她杀害医女,是否太过大题小作了些。
如今,她才明白背后之人真正的目的。
不管什么事,一旦牵扯皇嗣,都不可轻忽。
陈才人没想到这事还与她有关,直接坐起了身子,颇有些不敢置信“什么”
她身后的宫人也有些迟疑“奴婢瞧着那医女,的确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如今倒是记起,那医女的确每次都跟着段太医身后。”
段太医是为陈才人请平安脉的人。
事到如今,陈才人虽被牵扯进来,但案情却依旧没有进展。
尚衣局这时才站了出来,捧着那条手帕,轻轻摇头
“这帕子的确是出自尚衣局,可是这宫中领这种帕子,足有千百人,奴婢也无从下手。”
这帕子和那支银簪一样,皆是宫女统一领取的物件,根本无从查起。
她话音一落,柘芜就忍不住出声“怎么可能”
见众人视线看过来,她又瑟缩地低下头,似想将自己藏起来。
这般拙劣的演技,似乎就怕人注意不到她一样,险些让阿妤笑出来。
皇后自然不可能当作没听见,只好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柘芜满脸慌张,看了阿妤一眼后,拼命地摇头“是奴婢看错了”
皇后还想再问,可封煜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坐在这儿许久,不是为了看一场闹剧。
他掀起眼皮子,冷声说
“这是什么地方,容你一而再地放肆拖下去。”
他话音一落,立刻有宫人去拖她,柘芜吓得一跳,忙忙喊道“说奴婢说是”
“是主子,奴婢在主子殿中,亲眼见过这方帕子,是周、周琪姐姐亲自缝制的”
阿妤还未说话,尚衣局的谦姑姑就拧起眉头
“奴婢在尚衣局待了近二十年,自认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帕子是今年宫女领新装时,一齐发下去的,绝不会有错”
柘芜哑了声,满脸的不敢置信。
阿妤不动声色地轻抚发髻,她既然知道这是针对她而来,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封煜当下摆手,却被阿妤忙声拦下“皇上且慢”
封煜微顿,抬眸看她,就见她微拧眉看向那宫女
“我平日待你们也算宽和,究竟与你有多大仇恨,才能让你非要将这罪名朝我身上扣”
柘芜脸色微变,却固执地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主、主子何出此言奴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阿妤看她这副模样,便知自己是问不出来了。
她瘪着唇,睁着眸子,委屈巴巴地望向男人“皇上,这奴才一心陷害妾身,也不知背后是何人指使,皇上可要为妾身做主”
封煜没看她,只是平静地对杨德吩咐
“将她拖去慎刑司。”
柘芜脸色突变,害怕之色明显,她几乎是瞬间颤抖起身子,眼泪蹭得掉下来
“皇上饶命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啊”
眼看着她就要被拖出大殿,她突然大声道“是主子嫉恨陈才人有孕,想要买通刘医女未果,才杀人灭口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求皇上明察啊”
陈才人顿时抚上小腹,警惕地望向钰美人,她道
“皇上,不如再听这奴此一言,若她再言论不清,那处罚她也不迟”
封煜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轻轻颔首。
拖着柘芜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她连滚带爬挣脱束缚,跪在大殿中央,不停地哭着
“奴婢也是不慎听见此事,却未听得真切,证据虽不足,但是皇上娘娘若是搜查印雅阁,定是可以搜到其他证据”
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不住地说“对对了刘医女的发簪不见,定是被主子藏起来了”
阿妤脸色冷了下来,但她没说话,只是不住地饮着茶水。
她胃酸不断,再加上未用早膳,此时只觉得浑身无力,她忍着难受,听这宫人不断的絮絮叨叨。
皇后派人去搜查她的宫殿,她也一句话没说。
她只是望向周琪,脸色微白道“再给我添杯茶水。”
周琪刚动,就被柘芜眼尖地发现“不能让她走她一定是去销毁证据的”
阿妤要被气笑了,手中的空茶杯直接摔在柘芜脸上
“给我闭嘴”
茶杯倏然砸在脸上,然后落地,清脆的破碎声传来,随后就是柘芜脸上的划痕溢出血迹。
她惊恐地感觉脸上湿漉漉的感觉,想叫出声,却在主子的冷眼下,哑然失声,脸色惨白地颤抖着身子,害怕地眼泪直流。
其他妃嫔也捂唇,不适地拧起眉。
她陡然发作,打了个众人措手不及,连封煜也没想到她这么放肆,不易察觉地拧起眉。
阿妤却没甚心思顾及那么多,血腥味一传来,她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再也压制不住那股子难受,身子一弯,便控制不住地干呕出声。
周琪慌乱地惊呼出声“主子”
阿妤一张小脸褪尽了血色,用力攥紧椅柄,才勉强不会让自己无力地滑倒在地,周琪哭着将她搂在怀里,不住地喊她。
阿妤额头溢出涔涔冷汗,干呕止不住,不禁如此,她甚至觉得刚刚茶水喝多了,不知是身子何处竟开始隐隐作疼。
她难耐地蹙起眉尖,睁着蕴含水气的眸子去寻人,她哽咽着声音,可怜兮兮地喊“皇上”
封煜早就下了台阶,她刚喊出第一句,就将人搂在了怀里。
容嫔还在一旁说“怕不是害怕了,故意装出来的”
怀里人是真的难受,还是装出来的,他自不会认错,封煜冷眼看她一眼,容嫔顿时噤声。
阿妤只觉得浑身都难受,哪里有时间理会旁人,她窝在男人怀里,疼得蜷缩成一团,连往日搂着男人脖颈的力气都没有,泪珠子何时掉下来的都不知道,只顾着喊
“好疼皇上、我疼”
封煜眸色暗沉得骇人,他搂紧了女子,问她“告诉朕,哪儿疼”
“疼浑身、都疼”
女子委屈时是万万哄不得,听出男人话中的轻柔,阿妤便觉得原只是抽疼的身子,瞬间又疼上了几分,让她娇气得不行。
去搜查的人就是此时回来的,阿妤早有准备,他们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到。
柘芜惊恐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她藏起来了”
封煜抱着人起身,陡然一脚狠狠踹在她心窝,柘芜直接倒下身子,猛咳嗽几声,喉间一阵血腥味,这还不止,她听见皇上声音冷得似三伏天的冰块的
“将她拖进慎刑司,不许死了”
柘芜眼泪顿时落了下来,慌乱间,她朝一个方向看去,却在那人袖子中露出某种东西时,顿时似泄了气般,彻底瘫在地上,她面上还带着血迹,可怖骇人,她不住地喊着饶命,却还是免不了被拖下去的下场。
封煜丢下这句话,就打横抱着人转身离开。
众人看着皇上抱着钰美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心底皆颇不是滋味。
不知是谁忽然怔怔地说出了一句
“钰、钰美人身后好、好似见了红”,,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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