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昊柏被革职, 庄海森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被查出在兵部办事不利, 截流战备物资, 以次充好等等问题, 还逼死过一个良家女子,皇帝大怒,直接将庄海森革职下狱。
庄家比程家还惨, 庄海森的父亲庄越江得知二儿子被下狱的消息直接昏死过去,醒来后就一直卧病在床。庄家人少不得要进宫来求皇后。皇后正满肚子气呢, 见庄家人自己找骂,她也没客气, 说了一通庄家的不是,当然,最后她还是语重心长地对庄家人说,如今有什么罪就领什么罪, 千万别再折腾了。这件案子是皇上让查的, 谁都保不了庄海森。
一件案子,一下子折了皇后的侄子和表弟, 她埋怨家里人不懂事的同时也在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是, 她有什么值得对付的呢?一来是她的皇后之位, 二来就是太子的储君之位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其实就是一件事。她如果不是皇后,那太子就不是嫡子,自然也就没有资格成为储君。所以皇后不敢去救程家和庄家, 她什么都可以舍弃,却一定要保住儿子的太子之位。
程昊柏一事拔出萝卜带出泥,皇帝在这件事中发现吏部有很多混乱之处,于是下旨整顿吏部,派出了凤大人主抓这件事。
凤大人为人中正,却也不是完全不知变通之人。吏部这件事,他抓了一部分主要的问题,对于一些小问题就睁只眼闭只眼地放过了。水至清则无鱼,就是在他的中书省,也不能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
吏部整顿之后,其他的职位还好说,都有人可以顶替,唯独程昊柏留下的这个职位,负责审核官员考核成绩定等级,至关重要,谁都不敢说什么,只能由皇上圣裁。
皇帝也为这个事头疼,这可是块肥肉,谁都想吃,但是谁坐上这个位置能保证不出问题呢?
遇事不决之时,皇帝叫来冯静苏下棋放松心情。后宫里这些妃嫔公主,人人都会下棋,但是自打冯静苏回宫后,皇帝就只喜欢和她下棋。后宫女子,抬头只见方方正正的天,下棋也只看得到一处的得失,没有大局观。只有冯静苏,从来不在乎一地的得失,谋的是最后的胜利,和这样的人下起棋来才过瘾。
“看父皇近日总是愁眉不展的,可还是为了吏部考核官员的事?”冯静苏没有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这件事在整个后宫都传遍了,此时装作不知,那就太刻意了。
皇帝抬头看了她一眼,“找不到能够顶替程昊柏的人。”
“程大人这般厉害?”冯静苏明知故问。
皇帝落下一子,“他不厉害,但是他这个位置至关重要。”他抬头见冯静苏看着自己,笑道,“这个官职不高,只是个四品官,却可以给二品大员定等级,你说说多重要。”
冯静苏点头,“位重而职低,儿臣光是想想就觉得压力很大,若是找个寒门子弟,恐怕很难扛住这压力,就算扛住了,没有家世支撑,只会出现两种结果。”
“哦?”皇帝听她分析来了兴趣,“说说看,哪两种结果。”
“一是如程大人一样,为了利益妥协。二是坚守底线,摩擦不断。”冯静苏的白子落下,吃掉了黑子一大片棋子。
“哎,你这孩子,竟然偷袭朕。”皇帝觉得自己是一时不察被偷袭了,只是落子无悔,他当然不会悔棋,眼看着这一局已经无力回天,他索性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冯静苏的话上。
“确实,寒门子弟有骨气的,大概会走上后一条路,这样虽然不会再枉法,但是长期下去,终究会出事的。”这也是皇帝迟迟选不出人选的原因。
“父皇有没有想过从京城的勋贵子弟中选一个中正之人来接任?”冯静苏又落下一子,又吃掉一大片黑子。
皇帝听了这话摇摇头,“程昊柏何尝不是勋贵子弟?朕以为将他放到这个位置上,以程家的家世,他总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违法乱纪,结果还是出了问题。这些天朕也让凤卿留意可用之才,可是到现在他也没给我推荐出一个人来。”
冯静苏看自己这一子落下,黑子就彻底输了。她索性收拾了棋子,这一盘终究没有胜负。“凤大人不是没有人选,是不能说出人选。”
皇帝挑眉,“云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静苏笑道:“父皇,若论家世人品,朝廷之中怎么算也不该落下凤家人吧?”
皇帝眼前一亮,“有道理。”他对于凤家很熟悉,凤大人膝下三子一女。长子凤十里,次子凤百闻,三子凤万机,独女凤千姿。凤十里如今就在吏部任职,风评一向不错。凤十里虽然是世家子弟,但因为凤家家风严谨,凤十里也秉持着方正严谨的作风,到现在在吏部还是个五品小官。
“凤家人都是信得过的。”皇帝心中已有决断,终日不展的双眉也舒展开来,和冯静苏又下了一盘,大胜。皇帝哈哈大笑,“朕知道你留着手呢,虽然朕赢了,但是朕还是要赏你点小玩意儿。”皇帝说完,有太监端着托盘送上来一对玉镯。
“这是前两天进贡上来的紫方暖玉,朕知道你练的武功是冰寒一路,但是女子本就属阴,你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这暖玉一共就得了这么一对镯子,朕可谁都没给,就给了你。”说这话的时候,皇帝俨然就是一个在女儿面前卖好的父亲。
冯静苏跪地谢恩,“多谢父皇!”
“快起来。”皇帝将冯静苏扶起来,“云逸啊,等天气转暖了,朕要给你一个任务,你去帮朕训练一批人,要武功好的,朕有事要他们做。”他拉住冯静苏的手低声道,“这件事就你我父女知道,别告诉其他人。”
“儿臣明白。”
冯静苏回到自己的慎和宫,拿出皇帝赐的暖玉镯,摸着确实温温的,在这种天气也不凉。有了好东西,她脑子里自然就浮现出薛艾那害羞又大胆的模样,这丫头先天不足,用着这个倒是合适。
就在冯静苏和薛艾的注意力都在前朝之时,薛莹也没闲着,借着万寿节宫宴上和明琦长公主请了安,她最近一直在跑长公主府。灵心郡主之前已经随着丈夫离京了,薛艾因为忙着和冯静苏谋划前朝的事最近也没过来,有个薛莹主动过来长公主觉得也挺好的。然而几次交流下来,明琦长公主就不再见薛莹了。
薛莹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明琦长公主面前也乖巧听话,说话时专拣着长公主爱听的说。可是这一切都显得太过刻意,长公主身边宫女婆子众多,这样的话她从早听到晚,她喜欢薛艾,就是因为薛艾古灵精怪,时不时调皮一下,让她开心。薛莹终日讨好,长公主反倒厌烦了。从一开始长公主就明白薛莹的意思,如果薛莹跟薛艾一样可爱讨喜,她是不介意多宠一个的,可惜这个薛家大小姐实在无趣。
在连续三次登门没见到长公主后,薛莹终于明白长公主这是厌弃了自己。她郁闷地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前的满心欢喜全都变成了满腔愤懑。为什么薛艾简简单单就博得了长公主的喜爱,而自己这般刻意讨好就不行?她看着镜中自己的脸,一次次问,自己到底哪点不如薛艾?
平乐阁里,薛艾正在弹古筝。因为之前在明琦长公主府出了风头,过年的时候薛相送了她一架新的古筝,听说是好东西,她试了确实和之前用的不同,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就练练曲子,免得日后出去手生丢脸。
“小姐,二小姐来了。”梦安进来道。
薛艾不是持宠生娇的人,之前因为薛相的命令,大家看平乐阁总觉得怪怪的。薛艾就趁着过年时薛相清闲,和薛相聊天的时候求薛相去掉了对平乐阁的保护。用她的话说,“都是一家人,这样做就生分了。”
薛相很满意薛艾的识大体,单独保护平乐阁并不是长久之计,这样无疑将薛艾孤立起来,保护是有了,可是薛艾再难融入姐妹之中,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于是就解除了对平乐阁的单独保护。
“请她进来。”薛艾停下弹琴的手指,抬头,薛若已经进了院子。
“三妹真是好兴致啊!”薛芷进来,看着古筝眼露嫉妒。“年前我跟父亲说要一张古琴,不过千两,父亲都不肯,如今却肯花双倍的价钱送三妹古筝,可见在父亲心里,三妹才是最受宠的一个。”
薛芷的琴艺很好,房间里的几张琴都是名品。随便拿出来一张都不止千金之数,不过这些都是汪氏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女儿买的,薛相确实不曾送过她名贵的琴。
薛艾知道她是气不过来找茬的,其实薛芷也不是第一个,古筝刚搬进她的院子,薛莹就来闹过一回,薛若也来过,这些姐妹每个人房间里的乐器都比这架古筝值钱,她们气的不过就是送古筝的人是薛相罢了。
“二姐房间里的好琴那么多,如何会看中一张千两的琴?纵然买来也是浪费,父亲只是不想浪费而已。”薛艾站起身,“琴也好,筝也好,都是娱情之物,只要心思纯正,便是最普通的乐器也能发出雅音。二姐,我们是大户人家,家中姊妹众多,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友爱,免得如大姐之前被人下了毒,大家都跟着遭殃,你说是吧?”
薛芷盯着她,“你知道什么?”
薛艾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动了我的珍珠步摇,还以为我看不出来。那支步摇是云逸公主送我的,我虽然不戴,每天都要拿出来看几眼,怎么会认不出呢?”
薛芷立刻明白了,她上前一步抓住薛艾的胳膊,“原来是你对父亲告密!”
薛芷这一下力气还不小,薛艾瘦弱,一下子竟然甩不开,“二姐也太低估父亲的能力了。他是丞相,一国之事都能理得清,何况是后宅这些小手段?父亲只是不想管而已,可是谋害手足这种事,父亲如何能不管?二姐这才被解除禁足多久,居然还好意思去跟父亲要东西?妹妹若是你,怕是连院子都没脸出了。”
薛芷被气得不轻,抬手就是一巴掌。薛艾想躲,奈何手被抓着,她也只能偏头避开了脸颊,这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肩上。饶是如此,薛艾也觉得肩上一阵疼痛,可见薛芷用了多大的力气。
“二姐这是恼羞成怒了?”薛艾冷笑,“你刚刚对大姐下完毒不久,此时我若是告诉母亲,以她对大姐的疼爱程度,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敢威胁我?”薛芷气得脸都红了。
“是你自己要来我院子惹人烦的。”薛艾这会儿像个捍卫自己玩具的小女孩,“我若是真想害你,你这会儿还能好端端地跑来撒野?”她终于挣脱了薛芷的钳制,手腕已经被抓红了。
“你最好闭紧了嘴,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薛芷说完就走了。
薛艾揉了揉自己被抓红的手腕,“二姐的力气好大啊!”
“是你自己力气太小,跟只小奶猫似的。”这调侃的语气,绝对不是梦安能说出来的。
薛艾转头,冯静苏已经站在了房间里。梦安一看,这位公主又从窗子跳进来,也是没谁了。
“给我看看。”冯静苏拉过薛艾的手腕,看到鲜红一片,这个心疼啊。自家的小狐狸,自己都没舍得碰一下,居然被别人弄成这样。
“没事的,一会儿就消了。”薛艾看冯静苏动手动脚的,赶紧收回手臂用衣袖遮住,没人的时候她是不介意有些亲密举动的,可现在梦安还在旁边看着呢。
梦安是有些看傻了,公主和自家小姐平时在房间里都干些什么啊?
冯静苏看着梦安,“你还有事吗?”
梦安这才回神,红透了一张脸,“啊……那个,奴婢去守门,守门。”她赶紧出去了,还把门小心关严了。
薛艾捂嘴笑,“苏姐姐,你把梦安吓到啦!”
“过来,让我看看肩膀。”冯静苏坐到床边,将薛艾拉过来就开始动手扯衣服。
薛艾脸红得不行,“没事的,不要看啦!”她挣扎了两下,看到冯静苏执意要看,也就顺从了。
衣服被扯开,露出少女纤瘦的骨架,肩头的肌肤已经红了,和旁边白皙的肌肤形成的对比让人心疼。
“苏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薛艾见冯静苏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的肩,女儿家总是不好意思将身体给别人看的,就算是女子也不行。她试着要收拢自己的衣服,冯静苏也不阻拦,还帮她把衣服整理好。
“有一会儿了,本来想进门,听见你屋子里有动静,我就转到后窗偷看了。你和你二姐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这样几乎就是逼着她对付你,你才算计了你大姐,这会儿又来招惹你二姐,你想一次解决两个?会不会太心急了?”冯静苏刚才有些心猿意马,想想这小小的身子在自己怀里的样子……咳……她这会只能把目光放到薛艾的脸上。
“我本来也不打算对付她啊,谁让她来惹我?”提起这个,薛艾一副“是她先动手”的委屈表情。
“好好好,是她坏是她蠢,我的小艾最善良最无辜了。”冯静苏赶紧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哄着。
“本来就是。”薛艾还要强调。那小模样又娇又萌,冯静苏偷偷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也算清心寡欲了,要不然这会儿早就把小狐狸吃干抹净了。
“薛芷不会这么容易学乖,你还是要多加小心。她居然敢对你动手,我看我调个会武功的人给你当丫鬟吧,就梦安一个,还傻傻的,我不放心。”原本冯静苏觉得至少在府里薛艾应该是安全的,这回看到薛芷都敢对薛艾动手,偏薛艾因为先天不足的原因力气弱身子差,根本就不是对手。
“没事啦。”薛艾觉得冯静苏小题大做,但是这种被宠爱,被在乎,被心疼的感觉实在太好了。“苏姐姐,我一直都只想帮你,不想给你惹麻烦的。”
冯静苏并没有再多纠缠这件事,她拿出那对暖玉镯,亲手套在薛艾的手腕上。“父皇给我的,对女子身体好。”
薛艾也被暖暖的感觉吸引,看着手腕上一对晶莹的紫色玉镯,“是温的!”
“紫方暖玉,今年只得了这么一对。我把凤家大少爷推荐给父皇换来的。”
薛艾吃吃地笑,“苏姐姐你真厉害,左右都是你得好处。”
“我得好处就是你得好处。”冯静苏看着薛艾绯红的脸颊,忍不住亲了上去。
薛艾极度配合,双手攀住冯静苏的肩,主动去吻冯静苏的唇。房间里的温度瞬间升高,两个有情人用最直接的接触表达着彼此的爱意。
出了正月,圣旨下,凤家长子凤十里接任程昊柏的职位,官升一品,负责官员的考核定级。中书令凤大人主理整顿吏部一事有功,给了诸多赏赐。凤家的声势鼎盛,好多权贵人家都瞄上了凤家的儿女。
京城中传出方怡侯和凤家交好的消息后,方怡侯夫人就让娘家姐姐去凤家探探口风。凤夫人狄氏说话温柔,立场却极为坚定。凤家几个孩子,除了大少爷凤十里已经娶亲外,其他子女暂时都没有议亲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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