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凌国使团, 冯静苏可以轻松一阵子了,她当然顺路就去了相府。
薛艾今天没有出门, 冯静苏有事, 她也想要休息一下, 天气太冷,她的身体有些受不住。
“你今天没出门是对的,外面起风了。”冯静苏进来就说。
薛艾穿着粉色小袄, 看着娇嫩又喜庆。她放下手中的笔,过来抱住冯静苏, “苏姐姐!”
“又写什么呢?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冯静苏也无奈,薛艾太能干了。
薛艾拉着她到火盆边上烤火, “我在想陛下为什么还不立太子。”
冯静苏笑,“你是不是着急想看薛莹的悲惨下场?”
薛艾撅嘴,“我才没有那么坏!”
“真的不想?”说实话,冯静苏都想看, 一手将薛莹推到如今境地的薛艾会不想?
薛艾扭了半天, “一点点啦!”狐狸可没有那么多好心,只是狐狸弱小, 需要借力打力而已。
“那你分析出什么来了?”两人烤够了火, 都躺在床上。冯静苏特别喜欢躺在床上听薛艾说事情, 感觉又舒服又养眼。
“嗯……”薛艾想了想, “陛下是不是不打算立嫡了?”皇帝如今只剩下唯一的嫡子七皇子,然而七皇子却是最小的一个,这种情况就比较危险了, 前面还有五个哥哥虎视眈眈,就算立了七皇子为太子,他能顺利即位吗?太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很难说,我最近和父皇聊天,他似乎并没有立太子的打算。”自古册立储君,无非就是立嫡立长。如果皇帝不打算立七皇子为太子,那么二皇子的机会就很大了。
“苏姐姐,目前二皇子和七皇子在争太子位,可是其他皇子难道就甘心退出吗?”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权势动人,何况是这种至尊之位?只是她没有办法获得更多的皇子们的动向,无从判断。
“三哥不止要娶凌国公主,还有关家大小姐,虽说关家未必会因为一个庶女和三哥捆绑,总归是多了一层保障,而有了这层保障,三哥的心思也许就大了。”冯静苏慢悠悠地说,“若说立长,三哥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二哥死了,他就是长子了。”这种事,谁都说不准,太子能死,二皇子当然也能死。
薛艾听着,并不接话。
“四哥生母获罪被禁冷宫,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现在也没人愿意辅佐他,他若是聪明,现在就明哲保身,无论谁上位,总是有他的荣华富贵在的。至于五哥,除非二哥死了,否则他不可能有机会。和二哥捆绑得这么紧,我觉得他的前路还不如四哥好走。”冯静苏半点都不看好五皇子。
“这么说起来,如果二皇子出事,有机会的可不止是三皇子,还有五皇子。”薛艾很善于理清条理。
冯静苏伸手摸着她的头,“所以说二哥很危险了。我若是他,现在就花重金遍请江湖高手保护自己。”
薛艾笑,她知道冯静苏是在开玩笑,当然,这也可能不是一个玩笑。“六皇子呢?”
“六哥现在是情况最不明朗的一个。陈充仪曾经想拉拢我,看起来也不是个安分的。不过我听说陈充仪最近因为四姐可能去和亲的事情愿意用六哥当条件,只要谁能保住四姐不去和亲,她就会让六哥娶谁家女儿做正妃,她这样做可就是断了六哥要争皇位的心了。”
宫里的事,从来没有秘密。冯静苏在宫里的眼线有限,更多的消息都是德妃告诉她的。德妃在后宫这么多年,究竟布了多少眼线除了德妃没人知道。甚至德妃这么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为什么要秘密布下这么多眼线都没人知道。
薛艾听了这番话若有所思,直到唇上一热,她才猛然回神。
“你溜号了,该罚。”冯静苏亲着她的唇角,直到她开始热情地回应。
两人纠缠了一会儿,终于气喘吁吁地分开了。望着彼此绯红的脸颊,相视一笑,连空气都是甜蜜的。
“刚才在想什么?”冯静苏还不打算放过薛艾,将人拉近自己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薛艾的耳朵,亲得薛艾耳朵红红的。
“在想我二姐。”薛艾听到一些似真似假的消息,说薛芷有可能嫁给皇子,但是具体是几皇子,她不清楚,如今想来,以薛芷的身份,若想做正妃,大概就是嫁给六皇子了。可是这样一来薛芷或者汪姨娘就要帮温淳公主避免和亲,怎么避免呢?父亲会帮忙吗?大概率是不会的。薛莹一事已经伤了父亲的心,他不管薛莹不是原谅了薛莹,而是放弃了薛莹。那么一个同样犯过大错的薛芷,父亲应该不会出手。那么薛芷还有什么能力帮温淳公主?
薛艾是最擅长从一点点蛛丝马迹中分析得到有用的信息,然后再将完全没有关系的信息连接起来,得出有价值的线索的。她躺在冯静苏怀里,脑子却转得飞快。
突然,她抬起头,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想说什么?”冯静苏亲了她的额头。小狐狸漂亮的大眼睛这么看着自己,仿佛在勾引人一般。
“我二姐会不会要对你不利?”薛艾说得很小声。她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但是这是她分析连线出来的结果,她从小就是这么分析事情的,很少出错。
她也不用冯静苏问,就将自己分析的过程说给冯静苏听。如何能避免温淳公主去和亲?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帝要在温淳公主和冯静苏之间二选一,如果不让温淳公主去和亲,那么就要确保冯静苏去和亲。如何确保呢?谁都看得出来皇帝更重视冯静苏一些,那就只能让皇帝放弃冯静苏,薛艾可是刚刚玩了这么一手把戏,成功让薛相放弃了嫡长女薛莹。
冯静苏相信她的判断,倒也不慌,“小艾,你觉得你二姐会怎么对我不利?”
薛艾想了半天,冯静苏也不急,抱着她让她好好想。
“我。”薛艾突然道。
“啊?”冯静苏没听懂。
“二姐和你根本接触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家里人都知道你我要好,二姐大概会在这方面用心思。”薛艾想完摇摇头,“苏姐姐,这些都是我猜想的,只要其中有一个地方猜错,到最后就错得离谱了。也许……也许会闹出一个大笑话。”她实在怕误导冯静苏。
“小艾,如果不是我的事,是你自己的事,”冯静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笑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事。这样,如果没有我,你相信自己的判断吗?”
“我相信。”只要不涉及到冯静苏,她就很自信。“可是……”她对手指,“苏姐姐相信我吗?”
“我相信。”这可是自家千金不换的好狐狸,不信她信谁?
既然都愿意相信,那么两人就开始分析薛芷大概会采取什么行动。目前薛芷还不知道冯静苏整天偷溜进平乐阁,所以只会在冯静苏公开前来相府或者薛艾跟着冯静苏出去的时候做文章,这就给她们提供了钓鱼的机会。
商量好了,冯静苏起身回宫。刚刚走到芷琼宫附近,她又看到那个神出鬼没的黑影,一闪就不见了。不过这次她的身法更快,一直跟着她的玉姝只觉得身边人一晃,人就不见了。玉姝赶紧追上,眼前黑影不见了,连冯静苏都不见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冯静苏出现了。“公主。”
冯静苏指了指旁边的芷琼宫,“人是从这里出来的。”这次她的反应够快,也许她也在期待能够遇到那个黑影,所以黑影一出现,她就追了过去,终于发现黑影是在芷琼宫消失的。
玉姝抬头看了看隐在黑暗之中的芷琼宫,这里是简贤妃的寝宫,却也和冷宫差不多了。简贤妃十几年卧病,皇帝不曾探望,君恩断绝,还有什么人会在意这里?唯有一个永宁公主,日日在简贤妃床前尽孝,不离不弃。
这里仿佛是被人们遗忘的角落,就连积雪都多了一些。
“这里会有什么人是武林高手呢?”玉姝突然哆嗦了一下,都说冷宫里会遇见鬼,这里常年没有外人来,会不会也有鬼啊?
“要查了才知道。”
从这天起,冯静苏在宫里的眼线,还有德妃布下的眼线都会注意着芷琼宫,果然没过多久好几个眼线都在夜里看到过芷琼宫里出入的黑影。
“霜娘,贤妃到底得了什么病啊,病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转?还有父皇为什么都不去芷琼宫看看贤妃娘娘呢?”这种宫闱中的陈年旧事,问德妃肯定没错。
德妃抬头望着窗外的树上积雪,似乎在回忆。“贤妃啊,她是荥国的和亲公主,当年入宫就封了妃,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呢。陛下那时也宠她,夜夜留宿芷琼宫,直闹到大臣们都要上书的程度。原本贤妃身子还好,生下永宁之后养得也好。大约在永宁六岁的时候,贤妃又怀了身孕,这次谁都说是个男孩儿,就连我宫里的老嬷嬷也说贤妃肚子尖尖的,肯定是个男孩儿。后来贤妃怀孕到八个月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生了病,孩子倒是生下来了,确实是个男孩儿,可惜生下来就没气了。当时陛下大怒,下旨严查,后来就查出鲁充容送给简贤妃的帕子被人用红花浸泡过。鲁充容虽然坚持说自己不知情,可帕子毕竟是她送的,这是抵赖不得的。陛下念在她不知情的份上,将她打入了冷宫。而贤妃自那时开始就卧病在床,再没有走出过芷琼宫。”
说起这些陈年往事,德妃忍不住唏嘘,“贤妃是和亲公主,嫁入我国后又那般受宠,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她便关起宫门自己过日子,从此除了芷琼宫的宫人外,旁人再没有踏足过芷琼宫,包括陛下。”
冯静苏皱眉,“父皇真的就再不见贤妃娘娘了?”
德妃摇头,“陛下不是寡恩之人。云逸,你听过汉武帝和李夫人的故事吗?”
冯静苏当然听过,武帝时,李夫人以美貌有宠于武帝,后来生病后容貌憔悴,致死都不见武帝一面。这就是以色侍人者的悲哀。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大概简贤妃和皇帝的爱情太过美好,所以她只想将这份美好保留下去。
“这么说简贤妃是个像李夫人那样的美人了?”在她的印象中完全没有对于简贤妃的印象。
德妃笑了,“在这后宫里,谁不是美人呢?贤妃最让陛下放不下的不是她的美貌,是她不染凡尘的娇嫩。你见过花房里最娇嫩的花朵吧,碰都不敢碰,连看着都要小心翼翼的那种花。”
冯静苏明白了,贤妃出身皇室,嫁入皇室,一生顺遂,所以格外娇嫩,却也格外脆弱。只是明白了贤妃的事,对于找出黑影的身份还是没有什么帮助。
“会不会是荥国偷偷派人过来保护贤妃娘娘和二姐的?”冯静苏瞎猜。
“要保护早就该派人来保护,而不是在十多年后的现在。其实荥国已经好多年没有派人来了,大概连贤妃如今的情况都不清楚。和亲公主大概就是这样的命运,时间久了,就会被忘记了。”德妃说话多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喉咙,看冯静苏还在想,她问,“你怎么这么介意那个黑影,也许就是负责芷琼宫附近安全的大内侍卫呢?”
冯静苏凑过来,“大内侍卫没有那么好的武功。”
“比你如何?”德妃其实完全不懂武功,只能这样用人来衡量。
冯静苏摇摇头,“没交手不知道。但是就算比我差也不会差上太多。”她想了想,“至少是雪净那个水平的。”
德妃感兴趣地挑眉,她知道关雪净和冯静苏都是飞叶津书院出身,那么武功应该差不多,而这个黑影能和关雪净一个水平,这么说来武功已经非常高了。
凤家二少爷凤百闻前段时间外出归来在街口捡到了一个冻晕过去的姑娘,让人抬回府里救治。大夫给姑娘开了药,狄氏又让丫鬟给姑娘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过了半天,姑娘终于醒了,只是人很虚弱,还需要静养。
姑娘说自己叫珍娘,爹娘都死了,她被骗子拐来要卖到青楼去,她趁骗子不注意跑了,在京城里举目无亲,最后就被冻僵在路上。
狄氏就是个孤女,被凤大人救了才成就了这样一段美满姻缘,听到珍娘的悲惨身世,她感同身受,就让珍娘先留在凤家养病,等病好了再做打算,珍娘千恩万谢。
这本是件小事,凤千姿根本就没在意。不过最近凤万机和她闲聊的时候提了一嘴,说二哥抱怨珍娘总是给他做一些贴身衣物送过来,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二哥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了,可珍娘就是不听,每次被拒绝后就哭,弄得二哥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居然有这种事?”凤千姿觉得有趣。
珍娘早已经养好了病,只是狄氏没有让她走,她也没有提离开的事。今天她刚刚绣了一条汗巾,来到凤百闻的院子里,出人意料的是,凤百闻的院子门口竟然没人把守,这时正是吃午饭的时间,珍娘猜想守门的下人大概偷懒吃饭去了吧。她进了院子,推门进了凤百闻的屋子。
“少爷的屋子也是你能闯的?”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珍娘一跳,她仔细看,发现桌边坐着的正是凤家大小姐凤千姿。
“大小姐,原来是您,我还以为自己听差了,二少爷的房间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珍娘陪着笑道。
凤千姿眯了眯漂亮的凤眸,她之前怎么没觉得这个珍娘如此伶牙俐齿?看这话说的,是在说她一个姑娘家不该进男人的卧房。
“我二哥的房间里自然不该有女人的声音,那你为什么敢闯进来?”
珍娘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大小姐,我给二少爷绣了一条汗巾,想着直接交给二少爷怕人说闲话,便想偷偷放进二少爷的屋子里,这样既能表达我的恩情之情,也不会败坏二少爷的名声。”
凤千姿让珍娘将汗巾拿过来,她看了一眼放到桌上,“珍娘,听你说话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那你就该知道,汗巾这种东西不是你能送的,要送只能是我未来的二嫂送。”她将汗巾丢给白方,“拿去烧了,免得惹出闲话。”
珍娘抬头,“大小姐,我知道错了。是我糊涂,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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