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薛艺理解了汪氏话里的意思, 她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自己的亲娘,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汪氏亲生的, 怎么和她二姐薛芷一样又蠢又坏?看来薛芷和汪氏真是亲母女, 一样一样的。
“娘, 您怎么会有这种念头?怎么敢有这种念头?”薛艺都不是生气了,她现在就想知道汪氏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汪氏撇嘴,“我知道这么做不对, 可是你想想你二姐,她一个千金小姐, 现在被送出去,不知道要吃多少苦。你爹总说会为她找一门好亲事, 这么久了也不见动静,现在京城局势这么乱,我也不敢催他,我一个妇道人家, 我能怎么办?”汪氏也委屈, 她最近经常回娘家,看到侄女汪如宁受到程家连累, 如今孩子虽然生下来了, 汪如宁却死活不愿意再回程家, 不想去做村妇。
汪家怜惜女儿, 给程家写了信,希望汪如宁和程昊柏可以和离。程家同意两人分开,但是和离不行, 要休妻。这一点汪家接受不了,程家便也不谈了,表示要么就送回孩子,取回休书,从此两家再无关系,要么就尽快送汪如宁去乡下与程家人团聚。
若是没有提出和离,汪如宁还有退路,如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回到程家能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她死也不肯回去,宁愿被休。
汪家没办法,只好接受了程家的条件,派人将刚出生的孩子送去,换回了一纸休书。原本这件事虽然不好看,到底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可是汪如宁刚刚生下孩子,哪里舍得?孩子被送走之后她日日以泪洗面,没日没夜地叫着孩子,人瘦了一圈又一圈,求着父母去把孩子接回来。这次对汪如宁百依百顺的父母不同意了。事情到了这里已经是汪家作出巨大的让步,再出尔反尔,还不得让程家笑话死?
汪如宁要不回孩子,人就有点儿不正常,汪家只好将她关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许她出来乱跑。
汪氏每次回娘家看到汪如宁这个样子,她就想起自己的女儿薛芷,都是当娘的,她明白汪如宁的苦,可惜汪如宁要不回自己的孩子,她也救不了自己的孩子。
“娘,我不管您怎么想的,眼下这事您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告诉父亲,不要耍花招。您当人家没见过大姐二姐吗?什么叫娶薛家小姐?娘,我说句话您别多心,大姐是嫡女,二姐是庶女,在咱们家看着差不多,那是父亲开明。在外面,嫡庶差距有多大您不是不知道,这种偷梁换柱的把戏使出来,别说根本不可能成功,便是成功了,二姐嫁进了郡王府,难道郡王府不会发现吗?发现了会忍气吞声吗?”薛艺原本不想说这些的,她觉得是浪费时间,汪氏未必听得进去。可是如今她觉得不说不行了,否则汪氏真的会闯下大祸。
汪氏半晌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堆礼物,“为什么大小姐可以,我的芷儿就不可以?”
“娘,二姐的事情您别着急,慢慢会出现转机的。”薛艺觉得心累,薛芷是自己作死,受点教训也是好的,否则今后还要闯更大的祸,吃更大的亏。
汪氏到底听了薛艺的劝说,将媒人上门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薛相。
薛相听完一口回绝,让汪氏第二天将礼物退回去。
“为什么啊?老爷,妾身看郡王世子也是个不错的人选。昌宁郡王配咱们家也是门当户对的。”汪氏心中其实是暗喜的,哪怕救不了薛芷,看到薛莹成不了这门亲事她也高兴。
“你自己两个女儿待嫁,你出门都不打听一下这些青年的名声吗?”薛相皱着眉,“孟诗阳是个什么名声,贪花好色,不学无术,我们家怎么可以找个这样的女婿?你让若儿和艺儿怎么议亲?”
汪氏听了暗暗心惊,还好没做偷梁换柱的蠢事。即便是郡王世子,这般顽劣,她也不想让薛芷嫁过去。
“是,妾身明天就把礼物送回去。”汪氏离开了。
薛相却觉得这件事不对劲。薛莹都被关起来这么久了,昌宁郡王府怎么才想起过来提亲,难道是因为七皇子刚刚死了?可是这样不是更应该远离薛莹吗?至少也要等上一段时间在来提亲,哪有这么着急的?难道是因为最近他帮了冯静苏的原因?可是想想也不大可能。昌宁郡王明白自己的敏感身份,所以纵情声色犬马,久不闻政事了,没必要在这种敏感的时刻拉拢自己。
这样想着,他叫来了陈妈妈,询问了后院的情况。陈妈妈说后院一切正常。
薛相觉得是自己反应太过了,也许真就是郡王府突然要给世子议亲,想过来碰碰运气而已。
第二天,汪氏找媒人退了礼物,媒人赶紧去找郡王妃赵氏。赵氏听说被拒绝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明是她家吃亏,我家愿意娶,她家竟然不愿意嫁?这是个什么道理?难道薛大小姐还想着嫁给别人?”她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这种事,女方不同意,昌宁郡王也只好暂时作罢。每次早朝时看到薛相,他都想问问这件事,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开不了口,就这样一日拖一日,一拖就是一个月过去。
这段时间安国公一家已经抵达边关。十万大军刚好集结完毕,安国公得到的命令是兵贵神速。所以他花了三天熟悉一下军队中的配备情况后,就把军队分成了五份。一份自己带着,剩下四份给了自己的三子一女。
关雪净手里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她是这次的先锋官,分到她手里的两万人都是精锐。因为这次打仗其实就是虚张声势,有这两万人就够了。所以所有的精锐都给了她,剩下的挑好的给了安国公自己固守边关,分到关家三兄弟的,就只能是些歪瓜裂枣了。
十万人勉强挑出来四万,安国公感慨边关的兵源。幸好这次是假打仗,要是真打,就这群兵,真能抵抗安国的入侵吗?
安国公这样的老将出来一趟,就发现了地方军队的好多问题。他没有急着整顿,只是每天让副官拉着军队出去练体能。山里跑一圈,出来后这群士兵舌头都快垂到地上了。
修整了几天,一家人在沙盘上推演着怎么威胁人更加有效果。最后关家二哥关况出了个馊主意,在对方守关将军的床头放一封信,这样不就起到了足够的威胁作用?
关雪净点头,“有道理。”然后她抬头问,“所以你们是要我去对吧?”
关家三子齐齐点头。
关雪净看着安国公,“爹,他们是我亲哥吗?”
安国公半晌才捻须道:“当年罗刹将军……”
关雪净一听就不干了,“爹,您弄错了。江师傅的徒弟是公主,我师父是下棋的。”关雪净泪目啊,同样是飞叶津的入室弟子,怎么听着自己的师父就这么不威武霸气呢?江师傅那么不正经的样子,怎么连自家老爹都知道当年的威名?那当年的江师傅得是多有名?
“所以你干不了?”安国公问。
“能。”关雪净哭丧着脸,“您真是我亲爹,就没见过这么爱让女儿去冒险的。”
关家三子也不敢乐。这就是关家的教育方式,三个儿子都是早早就被丢上战场,能活下来都是靠着拼杀流血扛过来的。这次终于轮到关雪净了。
“是亲爹才给你机会,要不然你得多久才能成材?别看你在京城里统领着守备军,那才多少人?京城里能有什么大事?真正的将军,要到边关来历练才行。”安国公的目光深邃,“这里才是你真正的战场。”
关雪净被说得热血沸腾,挺胸抬头就出门了。关家长子关冲笑道:“爹,您这么唬小妹不厚道。”
“她就是需要这样的鼓励。不然这次又不打仗,她又要说没意思了。”当爹的数十万军队都能管好,对付起自己这个不太聪明的女儿还不是信手拈来?
当晚,关雪净就带着安国公写的信潜入了安国和云国接壤的边关陶自关。陶自关守将第二天一早醒来,看到枕边放了一封信,他大惊失色,找来门口站岗的士兵一问,所有人都说没有异常。他赶紧看了书信,是安国公写的,他这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对方写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信放到他的枕边,这不等于要杀他也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吗?守将觉得脖子上冒凉气,不是很舒服。
清晨,关家人吃早饭,关雪净的出现吸引了父兄的注意。“小妹,你昨晚上真的去了?”关家三子关凛问。
“去啦。”关雪净张嘴咬掉半个包子。大晚上还要翻墙跳房的,她早就饿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关凛知道昨天关雪净出门的时候就不早了。
“送封信而已,我回来后还睡了一觉呢。”关雪净呼噜呼噜喝着粥,完全没当这是回事。
关家三子互相看了一眼,又齐齐抬头看向安国公。安国公也在淡定地吃饭,只是眼中都是笑意。
要知道,关雪净从来没有去过陶自关,对里面的所有布局都不了解。要在诺大的城中找到守军的驻地,还要准确找到守军将领住的地方,在黑灯瞎火的夜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从这一点来看,关雪净只是懒,并不是真的不聪明。
“爹,接下来我们干什么?”吃完包子,关雪净又端了一碗小混沌稀里呼噜吃起来。
关家三子赶紧看看屋子里还有没有外人,妹妹这么能吃,要嫁不出去啦。
“接下来就等吧,等对方守将将我们的意思报给他们皇帝,看看他们是否愿意和解。”这种仗安国公也是第一次打,其实他来就是起一个震慑作用,真正的功夫还在打仗之外。
京城里,早朝时皇帝的突然出现,让一众大臣吃惊。只是朝堂庄严,并不是他们嘘寒问暖的时候。皇帝颁布了旨意,册立冯静苏为皇太女。
群臣倒也没有对这道旨意太吃惊,毕竟冯静苏这段时间所做的事就是皇帝做的事,成了接班人也不意外。但是之前群臣都觉得冯静苏是夺权,现在有了圣旨,那么冯静苏之前种种所作所为可都合法化了。那些一直不肯承认冯静苏的族中长辈,这下被打脸打得生疼。
早朝之后,皇族众人就一股脑儿挤进了勤政殿,想找皇帝说道说道冯静苏近来的所作所为。结果他们进了勤政殿,发现冯静苏坐在里面,都愣住了。
“云逸,陛下呢?”一位老者问。
“父皇身体还没有康复,在静养。”冯静苏慢悠悠地说。
“陛下在哪里?”几人齐声问。
冯静苏摇头,“父皇养病期间,不见外人。”
“我们都是皇亲,怎么就是外人了?”先前说话的老者指着冯静苏道,“云逸,你狼子野心,陛下一定是被你胁迫才会发了那道圣旨,我们要见陛下,要确认圣旨是否是陛下自愿。”
周围还有几个老者附和,这群人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惹了事也没人敢拿他们怎么样,所以故意出头。
冯静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诸位叔伯还是不满意我来做这个储君?那你们满意谁?”
“你是女子,不能做皇帝!”一个老者高声道。
“女子怎么了?凭什么女子就不能做皇帝?各国又不是没有女子为帝的,也没见哪个女帝就祸国殃民的,倒是每个王朝都是亡于男人之手。”
“云国没有这样的规矩!”有人喊。
“规矩是人定的。冯家先祖若是不励精图治,也不会有云国。”还有人想说话,冯静苏却不愿意再听。“你们就是不想让我当储君而已,可我凭什么听你们的呢?叫你们一声叔伯兄弟,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一众皇亲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冯静苏真是说翻脸就翻脸,根本不讲半点儿情面。
“你这个不肖子孙……”一个老者被气得直哆嗦。
“叔公,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没资格评说,只有后世史家才有资格。”冯静苏冷冷一笑,“诸位都听好了,如今圣旨已下,我就是储君。你们同意不同意没人在乎,有本事你们就反,没本事就回家去做你们的皇亲国戚,再来宫里闹事,别怪我不念骨肉亲情。”最后一个字说出,冯静苏面前的茶杯突然结了一层冰,里面方才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这会儿已经成了个冰块。
众人都后退了一步,看到冯静苏缓缓抬眸看着他们,大家发现这个冯静苏真的太刺头了。没办法,众人只好灰溜溜出了宫。
勤政殿重新恢复了平安静,很快,门口出现了一个小脑袋,瞪着大眼睛往里面看。
“谁让你来的?”冯静苏嘴上是质问,笑容已经从眼底泛开。
薛艾进来快步扑到冯静苏怀里,“今天下圣旨,我不放心你嘛。”她早就来了,只是因为那群皇族在,她没办法进来,不过她也不是个老实的,在窗子底下都听见了。
“一帮什么都干不了,只是仗着血统养尊处优的人,这会儿跑来给我添堵,真以为我好欺负了。”冯静苏也是一肚子气。
“不气不气哈。”薛艾赶紧顺毛。“你这么强硬,他们当然不希望你当皇帝了。你若是当了皇帝,他们的日子会更难过的。”这事薛艾看得清楚,这群人并不在乎谁当皇帝,只要能保证他们的皇权富贵就行。但是冯静苏只是个公主就这么不买账,等当了皇帝他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益决定的。
“其实他们多虑了。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不惹事,继续用银钱供养他们是没问题的。”冯静苏亲了亲薛艾的小耳朵,亲得薛艾一个劲儿躲。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要让他们知道啊。”薛艾笑眯眯,“苏姐姐,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
她刚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下。
“你又想出来做事。不行,身子还没好呢,这件事我会处理。”冯静苏可不上当。
薛艾撅嘴,“干嘛总打人家屁股?”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吧?
冯静苏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薛艾的脸红了,连脖子都红了。“苏姐姐好坏!”
“坏也是因为你。”冯静苏点着她的唇,“好色的小狐狸。”
薛艾张嘴含住冯静苏的食指,舌尖一舔,冯静苏的眼神就变得幽暗无比。
“你别乱来,你还没好。”冯静苏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警告的话说得半点儿气势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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