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言被关在房间里, 她看着那张飞花小筑的平面图,想了一会儿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隐堂无影居, 温无影刚刚回来就看到桌子边坐着自己的徒弟冷微之。
“你怎么不回去养伤?”温无影过来坐到冷微之身边。
冷微之抬头,“在等师父。”
温无影的嘴角扯了扯,“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冷微之扁扁嘴, “师父是不是出去看热闹了?”
“嘘。”温无影示意她噤声, “掌院的热闹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冷微之无语了。在整个书院的人眼中,自家师父都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但实际上, 师父就是个童心未泯的小孩子。总是暗戳戳地到处飘着看热闹。
同是书院两大神算, 谢玉裳给人的感觉是阴恻恻的,不是很舒服, 而温无影给人的感觉就是轻飘飘的,难以把握。她们一个属黑, 一个属白,因为掌院都叫温无影“神仙姐姐”, 所以书院里的夫子大多都跟着掌院叫,久而久之, 大家就觉得温无影真的越来越像神仙,神出鬼没的。
“你看到什么热闹了?”冷微之跟温无影八卦。
温无影想了想, “掌院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是鲁班门的嫡系传人。”她又想了想,“掌院在外面得罪了碧灵宫的人,你今后出门要注意碧灵宫,这都是和咱们书院有仇的。”
冷微之苦着脸,“还好掌院不常出门, 按照她得罪江湖门派的速度,等我们出师的时候,估计一下山就要被全江湖为难了。”
面对冷微之的吐糟,温无影摸着下巴,“难道这就是掌院的用意?”
“什么用意?”冷微之不过就是随口说说。
温无影和善地看着自家徒弟,“湖儿,你要好好练功,不然就凭你飞叶津的身份,在江湖中都会被人人喊打的。
“师父,您这是安慰弟子吗?不是吧?”冷微之觉得师父这副表情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经历了不寻常的一天,夜里,辰絮揉着酸痛的腿,之前已经不疼的腿这会儿有些肿胀,看来她今天有些逞强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景含幽露了个小脑袋,“师姐。”
辰絮赶紧放下手,“你怎么还不睡?”
景含幽进了房间,“想你,睡不着。”她过来爬上辰絮的床,低头看着辰絮手上的腿,“是不是很疼?”
辰絮摇头,“没事。”
景含幽伸手要去摸,被辰絮拦住。“天晚了,早点回去休息,明早还要早起练功呢。”
景含幽爬到床头翻出血蚕给的药膏,“师姐,我帮你涂完药膏就回去睡觉。”她看辰絮想拒绝,咧嘴笑道,“你也不想明天因为腿伤不能去练功吧?”
辰絮无奈,伸出小腿让她涂药膏。景含幽小心翼翼地帮辰絮涂好药膏,“今天不许下床哦。”
“知道啦。”辰絮催着景含幽赶紧回房去休息。
景含幽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这才出门回自己的房间。
屋顶上,不放心徒弟的掌院看着景含幽回了自己房间,微微皱眉,却也没有露面,飞身回了飞花小筑。
今天的飞花小筑里有些冷清,掌院摇头,平时总觉得江封悯很烦,如今人下山了,她又觉得不习惯了。身边少了个人,横竖也睡不着,她又出门去闲逛了。
后院里有一个专门的院子用来养小动物,主要是养猫。掌院的那只鱼丸已经寿终正寝了。临死的时候鱼丸来到飞花小筑,就趴在掌院的脚边。掌院从来不许猫狗随意进入房间,人也不行。但是人有例外,猫也有例外。
鱼丸就是个例外。它很少会走出那个院子,更很少会主动来找掌院。它和掌院的关系总像一对赌气的小情侣,在乎对方又不想向对方低头,但是会做出一些事来吸引对方的注意。
掌院看着毛都稀疏了很多的鱼丸,“原来你已经这么老了。”
鱼丸“喵”了一声,还和当初一人一猫第一次见面时的叫声一样。
掌院伸出手,将鱼丸抱到自己的腿上,立刻就嫌弃道:“你是猪吗?这么重。你怎么来的?你走得动吗?”
鱼丸继续看着掌院,“喵。”
掌院帮它顺毛,“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事?我记得你是只有灵性的猫来着,尽管这么多年你除了吃也没什么灵性。”
鱼丸的前爪搭上掌院的胳膊,眼睛始终看着掌院,“喵。”
掌院伸手捏住鱼丸的几根胡子,“为什么毛掉了胡子不掉呢?”
鱼丸都无语了,做了几年掌院,这个女人这么变得这么欠儿呢?
“喵。”
掌院将它抱起,抱到和自己的眼睛平视的高度,“你是不是要死了?”
鱼丸的眼睛里露出一点不舍,“喵。”
“死就死吧,你也活得够久了。儿孙满堂,你应该没有遗憾了。”
鱼丸都喵不动了,能不能说点人话?自己这些年当这个女人的猫也够不容易的,临死都听不到一句热乎话。
掌院将鱼丸抱在怀里,“你不用担心,你那些后代我会一直养着,你死之后我会在后山给你找块好地方,将来你的后代死了都会葬在你的周围,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喵。”鱼丸突然哭了,这个女人能不能说句好听点的话?稍微好点听就行。
鱼丸陪了掌院一夜后就走了,没有回后院猫窝,没有人,也没有猫知道它去哪了。掌院并没有下令去找,但是书院里这些弟子对待鱼丸的感情可深了,发现鱼丸不见的第二天,大家就差不多把书院翻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入室弟子利用去后山练功的机会花了半个月把后山也找了,还是没有找到。她们不知道的是,掌院早在鱼丸消失的第二天就在后山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鱼丸。她没有露面,只是远远地看着鱼丸躺在满是落地的树林中,呼吸都有些困难。
“猫是很讲体面的动物,它们快死的时候都会离开主人和同伴独自死去。”掌院记得小时候宫里一个老嬷嬷这么说过。既然鱼丸要体面,她就给鱼丸这个体面。她坐在树杈上,一直亲眼看着鱼丸断气,然后她选了个向阳背阴的好地方,将鱼丸埋了。
“今后这就是你们老鱼家的祖坟了,你的后代都会葬在这里,我说到做到。”
来到后院猫窝,看到大大小小,眼睛泛着蓝光绿光的猫群,她总是忍不住想起鱼丸。她真的从来没当鱼丸是个宠物,她就是觉得和鱼丸有缘,带回皇宫,然后就不管了。照理说鱼丸和江封悯的关系都比和她亲密,可是鱼丸临死的时候来找的人是她不是别人。
一只小白猫不怕生地跳上了掌院的膝盖,伸出小爪子挠着掌院的衣襟。掌院捏住小白猫的后脖颈,小白猫立刻不动了,一脸懵圈地看着周围,仿佛意识和智商都被封印了一般。
掌院觉得有趣,又将小白猫放在自己腿上,松开了手。小白猫立刻活了,继续挠着掌院的衣襟。
又有一只猫走过来,走到掌院身边喵喵叫了几声后,就在掌院身边趴下了,十分安心的样子。
掌院皱眉,“你是鱼丸的孙子?还是重孙子?”她认人能过目不忘,认猫真的不行。
不多时,掌院身边已经聚集了一群猫,还有几只路过的鸽子。掌院摸摸鼻子,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招猫斗狗的体质了?
黑暗中,她抬头望着院墙之上,肖长语正在捂着嘴笑。见她望过来,肖长语跳下来,走到她身边蹲下撸猫。“掌院,你这个样子被弟子们看到,她们会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向说一不二霸气侧漏的掌院大半夜跑来撸猫,这画面感……
“你怎么来了?”
肖长语抱起一只小猫揉了又揉,“今天不是刚出事嘛,我出来各处看看,免得再出乱子。”
“辛苦你了。”掌院将腿上的小白猫放到地上,在它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小白猫就跑了。她站起身,仰头看着满天星斗,“我记得你的星河满天……”
肖长语捂脸,“我可不做给你看,像个耍猴的。”
掌院挑眉,“不是应该像被耍的猴?”
“咳咳……”肖长语猛劲儿咳嗽,“给点面子好不好?”
掌院带着肖长语来到古卷阁。刚刚经历过危险的古卷阁此时还有弟子在值守。弟子见到掌院和副掌院一齐出现,神情都凝重了很多,不会真的出大事了吧?
两人进入古卷阁,这里是个四层的建筑。上面三层分门别类存放着古卷典籍,最下面一层是借阅和管理的地方。
掌院走到自己专属的桌子前,从桌子上一排的古卷里拿出一本递给肖长语。
肖长语接过来看了掌院一眼,又低头看着古卷,“给我看?”
这里的古卷浩如烟海,平日里都是四五年级的学生在打理。为了防止学生偷看古卷,每一个学生都要间隔好久才会进来一次。
掌院不是小气的人,不让学生看古卷只是因为学生的修为还太浅,贸然看了这些古卷,难辨真假,为了贪图至高武功,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肖长语翻开古卷,发现这竟然是星河满天相关的武功由来。对于不会星河满天的人来说,这本古卷毫无用处,但是对于肖长语来说,这就是至宝。
肖长语找了把椅子坐下细看,这一看就是半个多时辰。期间掌院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着桌面上的其他典籍。
古卷阁的整理工作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好多武功秘笈由于整理者的武功修为不够,无法归类,甚至无法被发现。目前做这件事最多的人就是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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