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一聊就聊到很晚,冯静苏看天色不早,只能起身告辞。“霜娘,来日方长,以后我会常常来看您的。”
德妃笑道:“如今真是有本事了,能躲过大内侍卫的眼睛,本宫晚上可就不愁闷了。”
德妃齐元霜在未入宫之前就和李婕妤是闺蜜,后来两人先后入宫,友情不曾有半点减淡。德妃那时明目张胆地将李婕妤纳于自己的羽翼之下,事事维护,这才让李婕妤顺利生下冯静苏。
谁知天妒红颜,冯静苏四岁时,李婕妤突然生了重病,很快就过世了。德妃当时也动了将冯静苏养在膝下的念头,而且皇帝也同意,不过当她听说飞叶津书院声誉鹊起时,还是说服了皇帝,将冯静苏送去了飞叶津。之后这十年,冯静苏每年都回宫,两人表面上却再也没有什么交集,所有的真情都隐藏在背后,这是德妃的主意。至于为什么,德妃一直没说,如今的冯静苏猜想当年德妃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危险,所以才努力将她送走,保她平安。能让堂堂德妃都要忌惮的危险,实在很好猜。
第二天,冯静苏换上公主的服饰,早早起来去给皇后请安。公主请安的时间比妃嫔略晚,如果早到就在凤德宫偏殿里等候。冯静苏第一天来请安,不宜出错,所以来得比较早,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比她早到。
曹婕妤所出的德安公主早早就在偏殿里候着了,见冯静苏进来,她急忙起身见礼,“五姐早。”
冯静苏回礼,“德安,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德安公主道:“我住得离凤德宫较远,不早点来的话,万一路上遇上什么事耽搁了,就会迟到。”
“这么说你每天都这么早来?”这可是妃嫔请安的时间。
德安公主点头,“我和娘亲一起来的。”
“难为你了。”对于这个最小的妹妹,冯静苏其实没什么印象。不过她的生母也是婕妤,对于德安的谨小慎微,她倒是能够理解。说起来,她们如今的情况也是一样的。严格说起来,她连德安都不如,毕竟德安公主还有生母在,而她却事事只能靠自己了。
“五姐,听说你昨天才回来,一路很辛苦吧?”德安笑得温柔,表现出最大的善意。
“还好。谢谢你关心。”
两人说话间,又一个早到的来了。仅比冯静苏小半年的明馨公主进来,看到两人急忙过来见礼。“七妹一向早到,没想到五姐也这么早。”
“我才回来,第一次给皇后娘娘请安,可千万不能迟到。”冯静苏解释道。
陆陆续续其他几个公主都来了,最后到的是皇后所出的和嘉公主。看看时间,公主们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首饰,避免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就准备出门了。
“二姐呢?不来吗?”冯静苏发现七位公主中贤妃简氏所出的永宁公主并没有出现。
“二妹要照顾贤妃娘娘,所以皇后娘娘特意免了二妹的请安。”身为大姐的贞淑公主解释道。
在冯静苏的印象中,住在芷琼宫的简贤妃一直卧病不出,她都已经记不得简贤妃的样子了,而自己这个二姐永宁公主也一直在芷琼宫中陪伴母妃,从不外出。好多新来的宫人都不知道宫中还有这样一个贤妃和这样一个公主。
说话间,有宫女过来请公主们去正殿给皇后请安。
正殿里,嫔妃们刚刚离开,宫女们正在更换茶水。六位公主恭恭敬敬跪地给皇后请安,皇后让公主们起身落座。
“平时都是五位公主请安,从今天开始,云逸回来了,你们又多了一位好姊妹。云逸虽然年年回国,但到底是不常见的,你们都要和她多亲多近才好。本宫念她才刚回宫,多有疲乏,让她休息几天。等过几天,她也要到性宜宫去和你们一同上课,你们要多照顾她一些。”皇后交代了这许多,公主们赶紧起身应是。
“云逸,都是自家姐妹,你也不必拘谨,有什么不懂的,不方便来问本宫的,大可以去问问姐妹们。”皇后一一指点,一副慈母情深的模样。
“云逸知道,多谢娘娘提点。”冯静苏起身道。
眼看着皇后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众人喝茶聊天,坐了一会儿就散了。
走出凤德宫的大门,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和嘉公主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云逸,听说你在飞叶津书院还是个很厉害的夫子的徒弟,不知道这位夫子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大陆上有名的大儒?”
冯静苏笑道:“三姐说笑了。飞叶津中夫子弟子都是女子,并没有大陆上有名的大儒。”
“哦?”和嘉公主却似乎来了兴致,“不知你师父哪方便最厉害?是不是女红刺绣?”这就有点嘲讽的意思了。
“武功。”冯静苏慢悠悠说道。
闻言,一旁的德安公主眼露好奇,温淳公主也有些羡慕。
“原来是一介武夫啊。”和嘉公主兴趣缺缺,“这么说过几天你去性宜宫和我们一起学习,怕是会跟不上呢。父皇为我们请了大陆上最有名的大儒陈端行夫子授课,夫子要求很严,你当心被打手心。”
“是,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多谢三姐提点。”冯静苏依旧不紧不慢,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和嘉公主说了这么多居然激不出她的一丝火气,也觉得没有意思,带着人走了。
和嘉公主走后,贞淑公主慢慢走过来,“云逸,你别在意。和嘉是嫡出公主,心气自然高了一些,其实她也就是娇蛮跋扈了些,只要你不惹她,她不难相处的。”
“多谢大姐指点。”冯静苏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贞淑公主明白冯静苏刚刚回宫,对所有人都处在试探了解阶段,难以交心,她也不强求,点点头,带着人离开了。
其他公主也都走了,路上只剩下冯静苏和她的宫女翠叠。其实以翠叠一宫管事宫女的身份已经不用跟着冯静苏出来了,不过她怕小珠和小朵不知事,应付不来今日的复杂局面,亲自跟了出来。
“公主,咱们要回宫吗?”翠叠看冯静苏不着急赶路的样子,询问道。
“去奉华殿。”
奉华殿是供奉佛祖,祭祀亡人的地方。翠叠明白冯静苏是要去祭奠一下生母李婕妤。
奉华殿里满布经幡,正殿之中供奉着故去妃嫔们的排位。门口小太监看到冯静苏前来,十分眼生,一时竟然愣住了。
翠叠上前道:“这是云逸公主,刚刚回宫。”
小太监在这里当差,自然熟悉宫中主子们的情况。冯静苏其实不是第一次来,她每年过年回宫的时候都要来祭奠一下亡母,只是她本是处在生长发育的年纪,去年过年没有回宫,连着两年不见,身高容貌的变化都有些大,小太监这才一时认不出来。
“公主请,奴才去准备祭祀之物。”小太监赶紧让开,跑去拿纸钱香烛。
冯静苏跪在李婕妤的排位前,点了香烛,烧了纸钱,“娘,女儿回来了。”没有过多的话语,她原本就不是多话的人。有一个那样话痨的师父,她和师妹顾离都有些高冷少话,大概是怕自己变得和师父一样。
她的话只有这么一句,人却在排位前跪了好久。直到身后翠叠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充仪娘娘来了。”
冯静苏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华美宫裳的美貌妇人走了过来,身后只跟了一个宫女。
“云逸见过充仪娘娘。”冯静苏起身见礼。
“你这孩子,跟本宫还这么多礼。”陈充仪赶紧伸手扶住她,“听说你昨天回宫,本宫知道你事忙,不好打扰,就想着今天来看看你娘,告诉她女儿回宫了,不曾想就遇见了你。快让本宫看看,果然女大十八变,看看你这样子,真是世间难有的美人儿,你娘知道真要开心死了。”陈充仪说着说着眼中就泛了泪花。“本宫和你娘情如姐妹,原本想着这深宫寂寞,总有个姐妹作伴,可怜你娘年纪轻轻就去了,留下本宫这么多年,也没好好照顾你,是本宫对不起你娘啊!”
冯静苏赶紧拿出帕子给陈充仪拭泪,“娘娘千万别这么说。云逸幼年丧母,幸好有娘娘照顾,这才能成长至今,娘娘待亡母的情谊,待云逸的好,云逸都是记得的。”
陈充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好孩子,本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宫中关系错综复杂,你才刚刚回宫,万事小心,千万不要卷入各方关系之中。”她拉着冯静苏的手拍了拍,“你是个公主,已经及笈,过不了几年就会嫁出去,本宫会尽力帮你嫁一个好人家,到时候你一生有托,本宫就算对得起和你娘的姐妹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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