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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漾真的怀疑自己早上没睡醒,又揉揉眼睫, 看着那枚已经戴上了指根的戒指。
上面是两人名字开头字母的缩写, “S&a;J”, 紧紧连在一起。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沈弋......你这是求婚?”
“还不算。”他与她十指相扣, 沉着地说:“之后会给你更好的。”
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所以不会这么潦草地求婚。
只是想看她戴上这枚戒指, 有一种彼此拥有的真实感。
沈弋看了眼腕表, 提醒说:“漾漾,你时间要来不及了。”
姜予漾一回神, 再不过去她可能真的要被赵亚琳骂的狗血淋头, 推开车门就开始一路狂奔。
一路上, 风扬起长发,那一枚戒指格外闪耀。
姜予漾的心砰砰跳着, 看着那一枚戒指,似乎都能想到他喊“沈太太”的语气,胸腔里荡漾着无声的幸福。
幸好, 赶上了飞机,赵亚琳也就没说什么, 只是让她熟悉对方公司,到时候谈工作别出什么岔子。
上了飞机,姜予漾望着舷窗外绵密的云层,想到了一年多以前,她也是从京城离开的场景。
那一回,是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再次回到这座城。
现在, 飞机一起飞,她居然舍不得了。
原来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记忆中的一座城都绚烂起来。
申城。
前几天合作谈的还算顺利,对方杂志社就细节问题探讨完毕后,很愉快地把合同签了下来。
赵亚琳虽说离了婚,但丝毫不见愁态,她一般就拿杯红酒,在酒店对着黄浦江边的夜景浅浅品着,时不时晚上会给自己的女儿打一个视频通话。
这天晚上,刚打完视频电话,赵亚琳忽然把她叫过来,眼神停留在那一枚闪耀的戒指上,开门见山道:“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还没呢......”姜予漾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心里有点儿打鼓。
赵亚琳明白了,自在地说:“那就是定情信物,年轻人都爱这一套。”
和自己的主编上司谈论到私人问题,姜予漾一方面是奇怪,另一方面也是摸不准赵亚琳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跟这样的上司相处,赵亚琳就像是在放风筝,能不能飞、飞的有多高,她才是全局的操控者,紧紧地那根线攥在自己手里。
沉默片刻,赵亚琳开口道:“说实话,我一开始对《Traveler》看的紧,甚至说是打压,你不要怪我。”
姜予漾心里震惊了一会儿,没想到赵亚琳会主动提及。
之前,她在巴黎,刚进公司被温图尔当花瓶看待,不予理睬,没想到回到创刊也并不容易,《Traveler》说是独立刊物,但事事受制于赵亚琳。
她的主编位置像是被架空,只留下一个空壳。
那一段时间,姜予漾确实因为这事儿迷茫过,所以才会选择在新年之际回了一趟苏镇,沉淀下心去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姜予漾神情恳切:“赵主编,自然有您的考虑。”
“婚姻都靠不住,更何况是利益相交的事业。”
赵亚琳将那杯红酒一饮而尽,凉薄地说:“我经历过主创团队很成功,带着新刊出走的。”
简而言之,赵亚琳所有的政策都是怕她反水甚至成为白眼狼,防止《Traveler》的出现伤害到《ICON》自身的利益。
姜予漾认真地说:“《ICON》是我的初心,《Traveler》离不开《ICON》,也希望我们彼此成就。”
这一番话既表明了她的态度,又让赵亚琳放下忌惮。
赵亚琳终于咧开一抹笑容,赞叹说:“漾,你做的很好。”
由于订了明天一早飞回京城的机票,离开前,姜予漾闲散地来到外滩散步。
她看到财经新闻了,最近京城风投界发生了不少动荡的事儿。
先是有一位声称是自媒体的报道者,宣传称东医医疗的医疗器械混入了收购洲星里质检不过关的那一批,运用到人体上,很可能产生致癌物质,里面还配了张让洲星资本金断流的质检图。
消息放出后,立刻引发了舆论的轩然大波。
东医的本心是运用AI医疗救人,在这个传言的变质发酵中,成为了“黑心医疗”的代名词。
后来东医四处收集证据,并拿出力证,在网上发表声明说,东医所有医疗器械在人体的运用中目前没有产生任何不良反应,也欢迎社会各界共同监督,展望东医的应用前景。
然而在东医医疗饱受质疑时,易科资本突然收购了没有任何质量问题的一批医疗器械。
两厢对比,直接将君联逼入死胡同。
目前君联只有两种解决办法,其一是联系谣言的发出者,甚至发律师函打官司,其二是将这段时间的舆论风波扛下来,等到合适的时机一举澄清。
君联这几天一直没动作,只说沈弋会出席一个月后的全球AI发展峰会,对此,业内均持观望态度。
姜予漾担心沈弋的同时,心里仍相信他所有的选择。
现在,如果非要说她的情敌,那可能就是沈弋的工作。
外滩的风很是喧嚣,姜予漾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打电话过去,很轻地喊他名字:“沈弋。”
他接的很快,应着她的话,尾音轻勾:“嗯?”
“你在忙吗?”
“担心我啊?”沈弋一语道破,嗓音含着笑意。
外人眼中的沈弋高高在上、坚不可摧,周旋在声色犬马之中,矜贵不可攀,人人忌惮他。
只有她想极力护着那些锋芒。
姜予漾迎风而立,感受着黄浦江的穿膛风,目之所及是鸣笛的轮渡。
“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弋:“双方交战,受益最大的会是谁?”
这么一来,姜予漾就全知晓了,他这一步棋,不过是按兵不动。
君联越急,就会越想去澄清,但是网上围绕“黑心医疗”的话题只会一次又一次被提及,反倒加固原有印象。
沈弋思绪镇定,不见丁点儿慌乱:“漾漾,你信我吗?”
易科在商业场上运用下三滥的手段,令人不耻。
东医被泼的脏水,也绝无可能白白受着。
要打,就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江水滔滔,她的心潮随之澎湃:“信的,从没改变过。”
第二天一下飞机,沈弋就来接她了。
行李箱被放置在后备箱,她坐到副驾驶,目光澄澈柔和。
两人温存片刻,沈弋俯下身,很克制地吻了下她的肩头和颈间,都没敢用几分力气,怕留印儿。
姜予漾一见到他,心情便明朗起来,也凑过去,蜻蜓点水地薄唇下落下一吻:“去哪儿?”
“医院。”沈弋说。
她面色一僵,想到他胃疼的毛病,还以为是他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沈弋也没继续隐瞒,直白道:“老爷子想见我们。”
“爷爷?”姜予漾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心里一空,情绪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上回见老爷子,还是几个月前的小年夜,那时候老爷子身体就欠佳,一直保守疗养吃着药,没想到病来如山倒,手术是成功了,但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医生通知说,这段时间还是让家人多陪在老爷子身边,别留什么遗憾才好。
住院的这段时间,老爷子不喜欢人打扰,就一直没让之前的战友过来看望,只让沈赫连和林平芝留在身边照料着。
赶过去,沈赫连和林平芝都在,两人值守在病床边。
老爷子从病床上艰难起身,沈弋眼疾手快地给人扶住了。
老爷子面色不大好,强撑着精神逡巡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沈弋和漾漾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之前手术完他来看望,老爷子还能连吃几个橘子,精神奕奕地跟他谈古论今。
可在东医情况不容乐观的这几天里,老爷子的病情也恶化了。
上了岁数,人就容易看淡生死,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总归是要望到头的。
沈老爷子躺在病床上,抓过两人的手,郑重道:“两个好孩子。”
姜予漾忍住了眼眶的泪,挤出一个笑容:“爷爷。”
“漾漾,我这孙子从小就调皮,往后啊他惹你不高兴了,爷爷也不能给你做主,但不能受委屈喽。”老爷子人病着,说话底气还是足的。
沈弋给他剥了个橘子,揶揄地问:“老爷子,您就是这么对亲孙子的啊?”
老爷子吹着胡子,哼道:“臭小子,爷爷不强求你跟谁在一起,只要是你喜欢的,肩负起责任,对人家好,我就放心了。”
沈弋跟她十指相扣,承诺说:“老爷子您放心,到时候给您看红本本。”
老爷子这才笑了,面色缓和不少。
之后,沈弋一路驱车带她去了京城的墓园,白日的墓园,很是寂静,路上有几棵稀疏的槐树,在阳光下绿荫浓密。
时至今日,沈弋不再去逃避沈荨的去世,不再被负罪感折磨而自我束缚。
姜予漾看着相片上那一张小小的脸,很稚嫩很鲜活。
最后归于静谧,长眠于此。
她不敢惊动,只是感受着空气里的香火气息,很是虔诚。
沈弋将买来的一束百合花放在墓碑前,眼睫轻颤,一如既往地郑重道:“沈荨,我们来看你了。”
纯白无瑕的花蕊迎风招展,送来缕缕幽静的花香。
那一场火灾,他是幸存者,却毁了沈荨的一生。
后来的同学聚会,如果沈荨不是说要来找他,也不会发生意外。
有时候,活在世间的“幸存者”会沉湎在负罪的阴影中,不可自拔。
那时候所有人都说他不可一世,骄傲的像永远不会低头的小王子。
没有人了解,他在黑夜里被负罪感缠上心头,喘不过来气的时刻。
年少轻狂的日子是矛盾的,只有沈弋自己知道他在风光与地狱之间不断徘徊的痛苦。
姜予漾很自然地抱着他,嗓音温软,她说:“沈弋,都过去了。”
他挺拔如松柏的脊背微微弯下,将头埋在她肩膀,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神明。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
他背负着阴影,仍选择伫立在阳光之下,这样就很好。
京城的春天很是短暂,初夏到了之际,槐花已然大片盛放。
跟赵亚琳从申城出差回来后,《Traveler》就联合申城的杂志《The X》一同办一个创刊晚宴。
为了晚宴的流程,身为的姜予漾又是亲力亲为地去盯流程,力求晚宴能圆满举办。
所以等沈弋刚松了松领带,姜予漾就义正辞严地告知他,今晚有策划要做,要很晚才睡觉。
沈弋谅解地点点头,搭在沙发扶手上,格外悠哉。
吃完晚饭,她抱着电脑继续闷头修改文档。
突然间,眼底拓下一层阴影,鼻息间充斥着好闻的松木气息。
沈弋刚洗完澡,黑发未干,滴落的水珠冰冰凉凉,全砸了她腿上。
姜予漾装作一本正经地处理工作,收回目光,没工夫搭理他。
沈弋也没说话,相当沉得住气,闲庭信步地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他捧了本《风尚财经》,白皙修长的指节偶尔翻动一两页。
而温暖的灯光下,他那件黑色浴袍只在腰间系着带子,半个胸膛一览无余。
冷白的肌肤像是脂玉,水珠弥在锁骨处,更深处的腹肌引人遐想。
真的是妥妥的色|诱......
姜予漾在心底控诉着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咬了咬牙抵制着,然而一开始是悄咪咪地偷瞄,后来则是光明正大地欣赏着这种“秀色可餐”。
沈弋没拆穿她,任由她在那儿挣扎,眼底的笑意藏匿不住。
男色误人的结果就是......一不留神,参加宴会的嘉宾就打成了他的名字。
姜予漾小心翼翼地探着脑袋,跟他好声好气地商量:“沈弋,家里地方大着呢,你要不然换个地方看杂志?”
泛海国际这房子里最多的就是套房,有时候哪个房间的灯没关,她躺下了,都有点儿懒得爬起来去关。
沈弋合上杂志,好整以暇地说:“我乐意待在这儿。”
看样子像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她蹙眉,可怜巴巴道:“可是我还要加班啊......”
“嗯,我也加班。”沈弋混不吝地往沙发上靠了靠,语气意味深长。
姜予漾发懵,杏眼清纯的像苏镇一汪荡漾的池水,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今晚没工作处理吗?”
沈弋没搭腔,起身离开沙发,走到对面,手腕一用力,她就轻飘飘地躺到他怀里去了。
虽说没做什么轻挑的举动,可举手抬足间就是有股自带的欲。
她伸手抵着他胸膛,也感受着那一块儿的肌肉线条,顿时间脸红心跳起来。
沈弋将她打横起来,放下后,随手扯了下浴袍带子。
完了完了,姜予漾在心底默默感叹今晚的工作计划是要泡汤了。
不容她多想,沈弋轻轻松松将她的双手反剪着置于脑后,宽厚的掌心摩挲到了他亲手给姜予漾戴上的戒指。
很漂亮,在灯光下看,更是异常闪耀。
唇瓣被他掠夺,她不仅是腿软,连意识都迷糊了。
好不容易喘一口气,沈弋靠近过来,直接入了港,目光幽幽地问:“你说我加什么班?欠的东西是不是得补?嗯?”
男人嗓音带点儿特别的哑,一沉溺,就恨不得好梦不醒。
姜予漾的脸颊滚烫,想到了他之前说的频率问题,这段时间,她都太忙,还以为沈弋能放过她。
然而,她差点忘了他腹黑的本性......
太坏了太坏了。
她稍稍战栗,未说出的话只剩下呜咽。
翻来覆去一通折腾,黑夜里云层遮挡了月光,室内的窗帘密不透风,只能听见呼吸与心跳的交织声。
沈弋去看了眼小盒子,里面已然空无一物,便交待说:“漾漾,东西没了,我明天去买。”
这人没节制,还要给她汇报一声的吗?!
她眼角通红,看上去像哭过一场,揪着枕头,打了个喷嚏。
沈弋起来把空调给关了,又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抱到腿上吹头发。
他做这些事情时,温柔又有耐心,与刚才的沈弋完全割裂成两个人。
忽然间,姜予漾在困顿时刻听见他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吹头发?”
“嗯,伤发质。”
只要睡前保证头发是干的,就不会有头疼的问题。
吹风机继续工作着,沈弋拨动着她耳后的碎发,配合地问:“那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毕竟,两人之前在一起时,他也帮过她吹过一两次来着。
姜予漾掀起眼皮,狡黠着轻笑:“让你尽点做男朋友的义务。”
顶着张清纯的脸,腹黑起来,倒跟耍无赖的小孩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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