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用来形容蔡小花的境况再好不过。
一整年的运势都不好,就是翻破了黄历都没用,打从遇到亓郢开始,蔡小花就有种自己好日子到头了的感觉。
“嘶……”蔡小花纠着小脸,一面给自己膝盖上药,一面咒着那厮,还得随时注意这屋外的动静,以免大魔头冷不丁冒出来吓人。
蔡小花本就生的白,两块蹭秃噜皮的膝盖红通通的,格外显眼。
她心疼的低头吹了吹,将赵砺送来的药往上抹,直到凉意渗透下去,这次觉得伤口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火辣辣的疼。
屋外传来动静,蔡小花赶忙把裙摆盖下去,看到进来的是赵砺时松了一口气。
赵砺将一碗粥两个包子摆在桌上:“华公公,你先吃点,等会我送你回宫。”
“不用,我自己就能回去。”委屈什么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肚子,蔡小花走到桌旁坐下来,拿起包子咬了口,“赵大人,你们这回到底查的是什么?”
“一个月前城外发现了一具尸骨,大人追查许久,查到了一位叫东弗先生的大夫,正好百花楼内的伶人丰衍与其有关,所以才请了华公公帮忙。”
蔡小花喔了声,她当然清楚赵砺没把话说全,毕竟她不是镇抚司的人,他能给她讲个由头已经算不错的了:“可亓大人不是说,那个人不是东弗大夫吗?”
“凶手抓捕归案,案子可了结。”
“那丰衍呢?”
“带回途中就死了。”
蔡小花手一顿,忽然觉得口中的包子没了滋味,须臾,她放下包子起身:“赵大人,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赵砺点点头,退出屋让她换衣裳,片刻,蔡小花一身宫人服走了出去。
赵砺在外等她,把她一路送到了镇抚司门口,蔡小花闷不吭声,直到出了大门,她扭头喊住赵砺:“赵大人,丰衍的尸骨会如何处理?”
“大人吩咐,不日送回江阳州城。”
“那他留在百花楼内的东西呢?那把琴现在何处?”
“还在百花楼内。”
“多谢告知。”蔡小花冲他拘了拘礼,快步朝柳巷那儿走去。
——过去她想要四处游历,我没能带她前去,如今剩下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只要琴音在,她就在,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弹琴。
——我今生的心愿,就是让她听到这琴声……
丰衍的话历历在耳,蔡小花顾不得疼,加快脚步。
在柳巷这种地方,他的东西很快就会被瓜分完,她要将那把古琴买下来。
回宫时已是下午,蔡小花精疲力尽,但仍旧没得空闲,将春喜交过来的账
侧看过后,又去了一趟库房清点前几日采办的入冬备品,一晃已经是傍晚。
春喜见她疲累,劝道:“老大,你回去,这儿交给我就行了,反正是后天送出去的,你要不放心明天再来。”
“掌了好几年了还是不长记性,后天送出去,明天再弄还来得及,万一景福宫那边要提早,你这能出纰漏,让主子等你?”蔡小花敲了下他脑门,“心这么大,去年跪的还不够?”
春喜挠了挠头,拍马屁道:“还是老大想的周到。”
“要不然我怎么能当你老大。”蔡小花叹了声,往年这些事对她而言轻轻松松,偏生这阵子遇上那个大魔头,真是倒了大霉了,“你上次说哪里许愿灵验来着?”
“老大你不是不信这些的么?”春喜想了下,“龙山寺的王娘娘很灵验。”
“我现在喝凉水都塞牙。”蔡小花计划着等闲时去一趟龙山寺,好好拜拜菩萨,多添些香油钱,好让菩萨保佑大魔头离她远远的。
许是蔡小花心里念叨的太频繁,老天爷听进去了,柳巷的事后,她这儿果真太平了。
日子恢复到了以往的模样,蔡小花游刃有余的在各种主子间转悠,私底下大家说的都是宫里的事。
哪宫的娘娘复宠了、四公主又闹腾了、八皇子昨夜发烧,贵妃娘娘一夜没睡,今儿心情很不好。冷宫里听说闹鬼了,好些人瞧见。
转眼要入十月,今年大拥风调雨顺、国泰明安,入秋各地呈报上来的收成也很好看。
圣上颁了减税令,各地庆贺,宫中便又有了宴会。
国库充盈,宴会自然办的好,连带着底下这些人的钱囊都跟着胀鼓鼓,蔡小花带了几个人到御膳房取膳册的功夫就听了好几个领赏的事,依照往年的惯例,今年的盛秋宴定会很热闹。
到了十月十八这天,宴会当日,蔡小花被张贵妃叫了去。
“今儿你就在这候着。”底下宫中乐坊的歌女正在献舞,上座的皇后与妃子说着话,坐在左下的张贵妃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要蔡小花留在她身后,陪她说话。
“娘娘可要尝尝今年新酿的桂花酒?这可是御膳房李公公的私藏。”
张贵妃抬头看她,蔡小花眨了眨眼,给她倒上一杯:“娘娘可别说,小的这是额外给您找的。”
“真有你的!”张贵妃朝皇后那边瞥了眼后,眉眼都舒畅了,“想来也只有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伺候人的,哪个敢在宴会例酒之外给主子私下藏酒,一个落不好,出了什么岔子可会被砍头的。
即便是没出什么事,遇上有心的,拿这件事做个文章,他华公公就是不掉脑袋也得掉层皮。
可他就敢这么做,说没心眼,宫中混了这么多年哪会没心思,精的很,但在张贵妃眼里,谁也没比他诚。
她近日被八皇子的事缠的烦,连贴身的宫女都不敢惹,也就他敢来这么哄着自己。
“您尝尝,若是喜欢,小的下次再去偷一些。”
蔡小花说的小声,真怕被人听见似得,张贵妃端起杯子抿了口,还真觉察出些不一样来,醇厚香浓:“李公公往里添了什么?”
“小的不敢问,问了岂不是让李公公知道小的偷酒喝。”
张贵妃觑着她:“你也有不敢的时候?”
“上回小的看到有人挨李公公的打。”蔡小花学了李公公那脸孔,“这样骂两个小太监。”
张贵妃笑出了声,引了曹皇后侧目,温温柔柔的关切:“看来妹妹今日心情不错。”
“烦了好一阵,这一年一度的盛秋宴,姐姐费了心思,妹妹自然要瞧的高兴。”张贵妃笑盈盈的回了话,一旁的淑妃也跟着搭了两句,几个人便聊了起来。
蔡小花往后退了半步,抬头看前边的台子,已经换了好几支舞,底下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坐了也有半个时辰,等皇后和贵妃离开,大家就会散开在花园里走动走动,届时她就可以回内务府了。
正想着,前方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宴席上的人纷纷起身,朝着圣驾前来的方向行礼。
“不必多礼,起来罢。”皇上走到了皇后这边,看着一众妃嫔,“朕过来看看。”
曹皇后心细:“皇上还未去过玉明殿罢?”
“这就过去。”
多年夫妻,曹皇后登时明白皇上这时前来的用意,便建议道:“今日宴会是臣妾操办,暂时脱不开身,不如让贵妃妹妹陪陛下去玉明殿。”
皇上嗯了声,没多停留,转身朝玉明殿那儿走去。
张贵妃向皇后福了福身,随着圣驾上了走廊,这厢蔡小花站在原地正想退后到边上,张贵妃扭头一句:“华公公。”将她也给带了过去。
宫中宴会,官员与女眷从来都是分开的,蔡小花一直在内宫中侍奉,从没到过玉明殿。
百官参宴这样的场面自然也是头一回遇到。
同样是盛秋宴,气氛要比花园内庄肃许多,尽管中央也有舞女,但官员们瞧着都一本正经,等到舞女退下后,还有官员上前来奏事。
蔡小花站在张贵妃身后,战战兢兢的服侍着。
“启禀皇上,臣有一事启奏!”
一个老者走了上前,在皇上面前跪了下来,声音微颤:“亓大人将犬子带去镇抚司已有两日,迟迟不肯放人,求皇上做主!”
听到亓郢的名字,蔡小花倏地抬起头,从那老者身上往别处搜去,在不远处看到了亓郢的身影。
呵……这家伙被人当众告状了!
“亓郢。”
“臣在。”
亓郢起身,走到了老者身旁跪了下来,半点神情都不带。
“卫国公所言可属实?”
“回皇上的话,臣的确请了卫公子到镇抚司。”
皇上看了眼卫国公:“为何迟迟不放人?”
“回皇上的话,卫公子与臣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所以才在镇抚司多留了两日。”
卫国公瞪着他,气的胡子都差点飞起来。
蔡小花看着面不改色的亓郢,呵,骗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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