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晁还是个小萝卜头时, 曾经和父母回过老家一次。
面对无数关于“龙”的传说,得知自己一家被扣上的“罪人”的锅,他好奇地找母亲询问。
作为一个桀骜不驯的大道士,母亲闻言后嗤笑一声, 反问“你们幼儿园里你最不喜欢小明,如果小明有一天编了一个故事,说你是小鬼变的,会伤害其他人, 你会怎么想”
钟晁说“我不想, 我打他。”
“如果小明洗脑了其他人,联合整个班的同学来反对你呢”
钟晁沉默。
幼小的他已经在母亲经常的杠精言论中学会了自我思考的能力, 想了很久说
“其实问题不在于我是不是小鬼变的, 是否会伤害到其他人,而在于我的存在威胁到了其他人,所以他们才会编借口来名正言顺地攻击我。”
别的母亲如果听到三岁半的小屁孩说出这样一番话, 八成会觉得心里复杂, 但钟晁的母亲显然不是一般人,她理直气壮地说
“归根到底是你还不够强。”
将这些靠编故事装神弄鬼的怂货们揍一顿就完事了
“叶小姐,这就是你的屋子,我叫小沈,有问题可以找我。”
小沈“啪”地一声开了灯, 明亮的光线充斥着整个空间, 叶钦扫了一眼, 发现墙壁上画着一条巨大的龙。
她对此已经麻木了。
自从下车之后, 她就一直在和龙打交道。跳舞的人们衣服上绣着龙,巨大广场上竖立着龙的雕像,每家每户门口也贴着龙的形状。
就好像没有这个元素,人就觉得跟不上潮流一样。
在路上,她好奇地问迎接他们的长老“咱们这里是要做以龙为主题农家乐吗生意还挺好”
叶钦不知道其他乡下是什么样,只能用自己从小长大的普陀村和这里对比。
相较而言,龙村的生活水平实在太高了。
入目是高矮一致的联排花园洋房,街道宽敞洁净,还有不远处巨型的文化广场,都在悄无声息地彰显着这个村的财力。
入村之后,她暂时没看到生产的工厂和农田,排除第一二产业,最有可能就是旅游业了。
叶钦一顿分析也是在最近创业时练出来的,哪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引起了对方巨大的震怒“不要胡说龙神是保护我们的神明,我们怎么会靠祂去做腌臜事”
训斥完叶钦,又转头对钟晁说“管好你的女人,不要引来龙神降罪还嫌自己身上的罪孽不够多吗”
叶钦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金主爸爸钟晁在家乡并不受欢迎。
有了这个论断时候,叶钦再看身边的其他人。果然,看她的眼神都算不上友好。
“不友好”有时候不只是一个态度,还表现在许许多多方面。比如说,她住的这间房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实际上屋子里并没有打扫,摸了摸床,一手脏污。
宜静悄悄说“脏东西是刚倒上去的。”
似乎正是为了应和那句“龙神降罪”一般。
门外。
小沈正在和自己的朋友絮叨“我就故意的,等会她肯定会让我进去打扫,我就不去,看她能把我怎么办。”
叶钦闻言,想了想自己也不能怎么办,于是只好动手,将小沈揍了一顿。
“不好意思,我原本不打女生的。”
“你能叫一点人来吗你效率太低了。”
十分钟后,整顿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小沈捂着自己的伤口,愤怒地看着叶钦。
叶钦对她招招手“不要怪我。我只是觉得三观不同,和你讲道理很麻烦,加上我又很忙,所以只能节省时间了。”
“况且,我也给了你叫人的机会。”
“是你们太弱了。”
叶钦转头对小沈鼻青脸肿的朋友们说“你们在怪我之前,应该先恼你们朋友才对。她明知道打不过我,还非要喊你们来送死。”
小沈心中有一万句脏话要骂。
打完人,家务做完,叶钦还不放人走,吩咐大家坐成一排,挨个儿讲龙神的故事。
屈服于暴君的淫威,当地的女孩们开始不情愿地开故事会。
龙神的传说已经在龙村流行数百年了。
传说中,钟家最早的祖先原本是个小药童,在上山采药的时候遇到了一条受伤的小蛇。药童心地善良,不但没有拿蛇入药,反倒给蛇治疗,放它回了山林。
不久之后,药童得到蛇托梦,说它渡劫受伤,多亏对方帮忙,现在已经成为真龙,愿意报答恩情,留在回龙镇守护。
药童连忙将龙供奉起来,在真龙的帮助下,小药童从孙辈开始读书,一代一代积累,终于出现了一个钟阁老。
“这不是挺好的吗”虽然叶钦不明白,为什么一条龙这么闲,别人给它一颗糖,它就一定要给人看门。
“可是我们中间出现了一个叛徒”小沈愤愤地说。
龙神与药童的后代们相安无事,钟氏逐渐成为了龙村的望族。
可是人的无限,随着时间拉长,龙渐渐对钟氏淡漠,为了重新赢得龙的好感,当时钟家的家主竟然出了个馊主意,派了两队人马,一队负责对龙喊打喊杀,另一队则扮演好人,去救龙。
这个傻逼计划当然被龙拆穿了。
龙心震怒,将两队人和想出骚操作的负责人杀了个精光。并且由怒生恨,开启二段buff,干脆给大家来了一个反向诅咒。
他们不想让龙走,龙也不让他们出去。
大家就困在回龙镇,看谁命长。
唯一获得自由的,是这次计划中逃出去的异数,是当时家主的小儿子。对方负责钟家的生意,凭借着永远不回村,苟住了一条命。
但他仍然死得很早。
他的的儿子们也死得早。
这就是背叛龙的下场。
叶钦听完了整个故事,倒没觉得诅咒有多恐怖。反是琢磨这龙的心思有点细腻。
先不说报恩,就连村民演戏它震怒的反应都说不通在绝对的力量下,村民的小把戏只是戏,看看就完事儿了,要真想走,管他天王老子拦。
搞这么多不累吗
不过,这种流传在普通人中的故事原本就充满了遮盖和粉饰,再加上连续几个人讲的故事都差不多,细节也大致相等,显然就是有人专门培训过。
简称洗脑。
偏偏小沈们还没觉得自己有哪里有问题,得意洋洋地说“对你这种不守规矩的人,龙神一定会惩罚你的,而且别以为有人护着你就嘚瑟,谁知道他能活多久呢”
叶钦捏了捏拳头,成功地引来对方惊恐的眼神。
叶钦微笑“我没让谁护啊,揍你们是凭自己的本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叶钦通过友好交流的方式获悉整个龙村的背景故事时,作为“罪人”的钟晁被带到了整个龙村最神秘的祠堂。
四周摆放着蜡烛,堂前画着一条绝大的龙,钟晁的父亲钟丞的棺材就摆在大厅。
钟晁进去先上了柱香。
虽然钟晁在父母离婚之后,与父亲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但死者为大,有什么恩怨生前没有掰扯清楚,死后和一具尸体计较什么
在钟晁上香的时候,长老们也暗自观察着他。
对比无能却想法多的叛逆者,钟晁显得冷静又克制。
钟丞在十几岁时经历了父亲的死亡,很明确地得知自己未来的命运。为了抵抗早亡,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折腾。
先娶了一个道士老婆当帮手,又四处求医访道,想办法解决问题,后来听说干脆将老宅推翻换风水。
他成功地活到了四十多岁。
但还是死了。
钟晁似乎有一种接受了命运既定轨迹的认命。他虽然也与道士们走得近,但却好像没有更多折腾,而是一门心思地赚钱赚钱再赚钱。
在钟晁接管钟家生意的这些时日里,老家获得的供奉钱几乎翻番。
村里靠着这些钱,成功翻修了祠堂,建起了雄伟的龙神广场,家家户户不用工作,就能够获得很好的生活。
祠堂们的长老们对钟晁埋头苦干非常满意。
因此,哪怕钟丞是个刺头,他们也愿意再给钟晁一点机会。这一回趁着钟丞的葬礼,他们想要专门给钟晁办一个赎罪仪式。
希望龙神看在他虔诚的态度上,让他多活几年。
但,纵然对钟晁的工作满意,规矩也是要先立在前面。
一名长老肃穆地说“钟丞身为罪人,不但不赎罪接受教诲,还妄图逃脱龙神的惩罚。我们祠堂一致决定,他的葬礼只停灵三天,并且不入墓园作为惩罚,你接受吗”
按道理说,为了让逝去的人安息,龙村的葬礼会办的肃穆又漫长,别说是钟丞这等有分量的人物,哪怕是外人,都不会如此急促地安葬。
显然,龙神还没有惩罚罪人,村民先越俎代庖了起来。
“嗯。”在摇曳的灯光下,钟晁微微垂眼。
长老们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意。在此之前,他们料想钟晁能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定是一个硬骨头,早早地准备好了几招打算软硬兼施。
哪想到这才是开头,对方就妥协了。
柔软,顺从。
这样的人,别说龙神,长老们自己都想让他多活几年了。
“既然如此,在安葬你父亲时,我们会安排你去向龙神祷告,祈求祂原谅。只要你出去之后配合,就不必重蹈你父亲的覆辙。”
长老们的态度何止是和蔼,这画面传出去,恐怕会让仇恨罪人的村民们大跌眼镜。
“倒也不必。”钟晁慢吞吞地说。
见长老们皱眉,他解释道“这次回来,我就没打算再回去。”
“”
“家乡环境好,空气清,我何必去京城吸霾何况,作为罪人,我愿意在家乡守墓,为自己赎罪。”
这样,他就能多活些年吧。
钟晁仿佛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有道理,抿嘴说道“我连女朋友也带回来了。”
就等着在老家结婚生孩子侍奉龙神呢
“那怎么可以”弄清了钟晁的想法,长老们失声道。
没人出去种韭菜,他们拿什么割
没人赚钱,他们吃什么穿什么花什么
钟晁根本不懂长老们的纠结,反问“罪人愿意回家自首,有什么不可以”
何况
钟晁露出淡淡的笑“我为了老婆孩子,也想多活几年。”
长老们眼前一阵眩晕。
哪里想得到,这一代的钟家家主,他不但不反抗命运了,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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