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腿二号这话说得, 似乎是遇到了急事, 已经盼着他们出现好一段时间了。而且, 还说他们出现得很及时。
戚斐那一刻就想到了系统说过的“剧情空白部分会压缩”。难道说,主线剧情里的归墟之战, 难道真的提早了这么多发生?
裴文瑄毕竟已经恢复了皇子身份了, 在他那句突兀的话后,戚斐和薛策不忘向他行礼。裴文瑄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被这样一打岔,他终于发现了就这样站在会客厅里聊天不太合适,就示意他们跟上来:“先跟我进来里面的书房再说吧。”
在向书房走的途中, 戚斐才注意到, 在分别前还坐着轮椅的这小子,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意思是伤筋动骨至少要休养三个月的时间。裴文瑄有皇城里最好的药物和大夫的治疗,所以下地走的速度很惊人。不过,仔细看的话, 还是可以看出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儿不自然, 迈步的速度也比较慢。恐怕还需要一段日子才能完全好起来。
书房里堆满了书本,还有一盘还没收拾起来的棋子。在正中的红木书桌上,正正地摆着一封信。信封的口子已经有点儿发皱了, 里面的信件,估计已经被人取出来看了许多次,再又塞回里面,看样子, 是信件的内容让裴文瑄觉得很棘手。
裴文瑄坐了下来,示意管事给他们沏茶。
接下来有要事要谈,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让薛小策听见。所以,管事顺便将小孩儿也带走了,安排在另一个有吃有玩的地方休息。
然后,裴文瑄就把所有的下人都屏退了,连一个磨墨的人也没有留下。看见戚斐三人还站在书房中间,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态度和以前一样,没有露出什么架子:“站着干什么?都坐吧。”
戚斐饮了口茶润润嗓子,急于知道是不是主线剧情真的提前了,就问道:“那个,殿下,你是有什么事吗?”
裴文瑄的两根手指按着桌子上的那封信,将它往薛策的方向推了推:“我要说的事,就在这封信里面。”
薛策没有急着接过那封信,而是打量了一下裴文瑄,才问道:“殿下相信我们?”
裴文瑄靠在椅背上,神色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静:“说实话,我是有些不明白。”
“我大舅舅说,你是火修。虽然我没修过道,但还是知道的,这样的奇才,别说是我了,崇天阁,还有我的大皇兄,二皇兄,肯定都是争着想要你的。你不远万里地来到降龙城,如果是奔着崇天阁去的,我完全可以理解,崇天阁一定会把你当成宝贝一样供起来。如果你去投奔我的大皇兄或者二皇兄,我也可以理解,他们招兵买马、扩张势力、广纳贤才已经不是第一天的事了。可你,却是来找我这个看起来不怎么风光的皇子的。”
说到自己“不怎么风光”这句话时,裴文瑄两手搭在了椅子把手上,表情很是坦然。
不过戚斐一想,也觉得这小子的处境是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好的。虽然生母是老皇帝身边备受宠爱的妃子,看着风光无限的,但其实,这些东西都不是过硬的保障。君王的心随时会变,更不用说现在剧情加速后,老皇帝的身体衰败只会更快,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都自身难保了,还哪有心思和心力去和妃子风花雪月。
而裴文瑄背后的李家,虽然坐拥军权,但主体远在边关,真出了什么事的话,远水救不了近火。尤其是,现在的老皇帝十分忌惮功高震主的臣子,又有小人在病床边煽风点火……要不是目前还找不到一个将领可以替代李聿的位置,说不定,稍有不慎,被人借题发挥,就会落得一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下场了。
在降龙城中,裴文瑄和他的母妃没有有力的外援,只可以谨慎又谨慎地生活着。的确不比他的几个兄长风光。
薛策不动声色:“那是因为殿下您的舅舅——李将军给了我一封信。”
裴文瑄垂眼:“不错,我的大舅舅是手握兵符的镇北侯。可如今,奸佞小人在朝中兴风作浪,父王卧病在塌,疑心病重,也……已经不是第一天猜忌我大舅舅了。他向你伸出的橄榄枝,看着诱人,其实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和稳固。所以,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既然你都来蹚降龙城的浑水了,那么,为什么不去找我的大皇兄和二皇兄呢?”
戚斐听懂了这小子的意思——他是说,在这种风云涌动、可能会出现政变的时期,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的话,薛策肯定是不会掺和进来的,以免闹到最后,自身难保。
而大多数人掺和进来,不外乎就是为了功名利禄、建功立业。如果抱着这个目的,那么薛策应该找一个更厉害的靠山才对。
既然裴文瑄打开天窗说亮话,薛策也没有和他卖关子了,不慌不忙地道:“殿下,我并不是冲着那些东西来的。就算我是冲着那些来的,也不会选择大皇子。”
裴文瑄追问:“为什么?”
“他行事太过张扬了。”薛策摇了摇头:“如今皇上卧病在塌。无论私底下有什么心思,在明面上,也不该如此高调行事,广开门庭……”
试想一下,老皇帝的身体不太好的时候,做儿子的,却一点也不见伤心,公开招兵买马,毫不收敛……一副盼着老爹快点蹬腿,自己好继承皇位的样子,老皇帝心里会怎么想,代入一下就能想象出来了。而且这个举动,还授人以柄了,肯定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迟早会成为攻讦他武器。
所以,在上辈子的夺位之战里,这个大皇子就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姓名,下场十分落魄。
裴文瑄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只是觉得大皇子的动作有些大了。听完觉得很有道理,不由有些敬佩,出神了一会儿,又问:“那么,二皇兄呢?”
“……”薛策的拳头瞬间就捏紧了,眉宇笼罩着一股冷煞之气:“不可能的。”
裴文瑄似是终于察觉出他的表情不对劲了,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和他……有过节么?”
总不能对裴文瑄说前世的二皇子将他活生生地折磨死了。故而薛策沉默了一下,只吐出了四个字:“杀亲之仇。”
裴文瑄果然惊了:“你说我二皇兄杀了你的……”
按照常理来理解,“杀亲”的意思多半是“杀父杀母”了。那的确是很严重的仇恨了。
“差不多。”
裴文瑄喃喃:“……那么我倒是可以理解了。”
怪不得他说不会去投靠裴文玏了。看到仇人,不动杀意已经算好了,还指望薛策去帮对方?
“我的目的,其实也包括了查清当年的一些事。”薛策道:“殿下,如果你信任我,我可以保证,不会因为一己私欲或是泄愤,做出一些对大局造成影响的事。”
“……”裴文瑄盯了他一会儿,手指才轻轻地从信封上松开了,神色缓慢地舒展开来:“我相信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戚斐全程不敢说话打断他们,见气氛缓和下来了,才笑着说:“殿下,你说你觉得我们不会来找你,但实际上,你心里还是很期待的吧。”
不然,刚才也不会在明知腿没好全的情况下,也那么急急忙忙地冲出来,还脱口而出了一句“你们终于来了”吧。
裴文瑄露出了一丝丝不自然的神色,似乎有些懊恼,轻哼了一声。只有这个时候,他看起来才比较像个小孩子。
薛策拆开了那个信封,倒出来了一张纸。只不过扫了几眼,他的脸色就倏然变了。
戚斐踮起脚尖,好奇地从后方偷看了一眼。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看到上面写的话时,心脏还是猛地一沉。
信上是一封军报的摘录,上面写的是,羯人与东岳妖族勾结,半个月前,集结的八十万强军壮马,已经逼近了湟水。并将湟水对岸的几个小游牧部族也吞吃了。
看样子,是踌躇满志,准备要真真正正地进犯北昭了。
八十万大军,比上次进攻涿丹,足足多了好几十倍的人。
薛策的手缓缓捏紧了信纸,沉声道:“与东岳勾结……消息可靠吗?”
“这是探子呈给朝廷的军报,如果没有可靠的消息线索,是不会这样写的。”
原本有湟水天堑的阻隔,羯人是没那么容易度过湟水的——就算现在湟水的冰还没消融,也禁受不住八十万人马的踩踏。可现在他们勾结了东岳妖族。东岳妖族的前身是前朝的术士,懂得许多天玄之道,如果真的集体发力,要让羯人度过湟水,绝对不是难事。
“现在,在湟水的对岸,还有一个叫做‘菏阜’的部族,没有被吞并。这个部族是除羯人之外的零星部族中,规模最大的一个了,从前因为争夺土地,和羯人有过冲突,所以他们不愿意被羯人并入三十六部里面。”
湟水对岸的事,薛策也略有耳闻,点了点头。
“北昭的军士,没有办法法一下子抽调到边关去。羯人八十万大军若是渡过黄水,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如果过了涿丹,再碾压下三城,半个北境就会失守了。”裴文瑄指了指地图上,湟水对岸的一小块土地:“菏阜这个部族的人,就在这个位置。据称其格外骁勇,尤其擅长埋伏和快马奔袭作战,如果可以将他们拉拢到北昭这一边来,与我们合作,就可以争取更多时间给我们这边了。只可惜……”
戚斐接口:“可惜什么?”
裴文瑄的语气有一丝尴尬:“菏阜人,与北昭也有世仇——比和羯人的更久远了。事情要追溯到太|祖的时候,当年的菏阜人,曾经也在北昭的边关居住,因血统和外貌异于常人,受到了欺辱和歧视……才会举族搬迁,到了湟水对岸。”
戚斐:“……”
懂了,当年把人家赶走了,现在大难临头了,就想要人家回来帮忙挡一挡。真的是大写的尴尬。
而且听起来,菏阜是两头都不交好。
不过戚斐代入了想象一下,觉得在拉拢菏阜这事儿上,还是北昭更有胜算的。
羯人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和他们打交道最多的菏阜一定是清楚的。今天说得好听点儿,是“临时合并,一起打北昭”,等事成之后,想脱离羯人的统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如果和北昭合作,在合作结束之后,菏阜还可以保有自己的统治权——他们本来就是在湟水对岸活动的,北昭就算要管,也管不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而且,羯人如果元气大伤,就相当于给了菏阜更多的生存空间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看去当说客的人,能不能把利弊阐述清楚,把承诺都做好了。
薛策将信件看了一遍,忽然回过味儿来了,皱眉:“难道殿下你……”
“被你猜对了。”裴文瑄苦笑:“前些日子,在父皇面前,大皇兄以’太|祖十三岁就上了沙场,皇弟也需要多加历练’为理由……连同了几个大臣一起,成功地让父王将去和菏阜谈判的这桩差事……交给了我。而且,督军正是孟子源。”
戚斐:“……”
怪不得这小子会脱口说出一句“你们终于来了”了。再怎么说,裴文瑄也只有十一二岁,腿都没好全,就要远离降龙城了。身边还没有一个可靠的人跟着,督军的还是一个背后站着二皇子的麻烦精,裴文瑄肯定会慌。见到熟悉又靠谱、可以信任的人出现,自然就会松一口气了。
薛策沉吟了一下:“什么时候出发?”
裴文瑄道:“时间比较急,就在十天之后。因为这件事涉及了东岳妖族,同行的人不仅有寻常的军士,还有崇天阁的弟子。”
十天后出发,但军士的磨合却已经开始了。
因为这一次并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谈判,所以,崇天阁的人来得并不多,也就二十个,主要任务是保护裴文瑄的安全。
在第二天,戚斐就在五皇子府中见到了这次要同行的人。第一天来到降龙城时说自己姓裴的那家伙居然也在其中。
庭院中,二十个弟子第一次进入五皇子府,等待接见的时候,忍不住交头接耳,低声兴奋地议论着这次随行的事——对他们来说,这次可以被选出来,绝对是一种殊荣,也对日后的封功有帮助。
为了方便行事,戚斐已经换上了男装了。见到她的崇天阁弟子看见她容貌漂亮,一个二个都差点儿看痴。但目光往下一看,看到她穿着男装,胸部又是平的,才慢慢从恍惚状态回过神来。
但她的伪装肯定瞒不过在当天见过她女装的人。那姓裴的看到她时,就眼前一亮,主动走过来,拱了拱手:“我们又见面了。上次还没有介绍过自己,在下裴世佳。还没请问姑……公子尊姓大名?”
最后的称呼,他硬生生地从姑娘拐成了公子。
戚斐心说这人还算识相,便报上了姓名:“戚斐。”
同时,眼光不留痕迹地瞄了瞄他的脚。薛策不是说这人有臭脚么?可她也没闻到什么怪味啊,难不成是捂得太好?
对了,说起来薛策……戚斐回头,有点儿心虚地瞥了瞥四周,没看到他的人影,松了口气——毕竟这个姓裴的多半是和薛策有仇的,要是被他看到自己和这家伙亲近,肯定又会黑脸了。
“原来是戚公子啊,幸会幸会。”裴世佳似乎没看出她的退缩,笑眯眯地说:“这一趟你也要同行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尽量差遣裴某。”
戚斐干笑:“一定一定。”
后面有个弟子喊了一句“裴师兄”,裴世佳才颇有些恋恋不舍地说:“那么,裴某就先去忙了,回见。”
等他人走了,戚斐摸着下巴,还在回味刚才听到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裴世佳这个名字……
系统:“宿主,我以为你记得的。裴世佳正是原主前世嫁到了崇天阁的前期,与之通奸的情夫之一啊。”
戚斐:“?????”
系统:“此人的上岗时间较短,再加上当时的原主身边还有一个从洛家庄跟来的沉默忠犬高子明,没过多久,原主勾搭上了薛策的师弟季飞尘后,裴世佳就正式下岗了……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戚斐崩溃了:“我记得个鬼啊,原主就是个配角,情夫的名字我都是随便写的啊!谁会记得啊!”
行了,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几天前,这个姓裴的人来搭讪时,薛策的态度会那么古怪了。
因为这个人就是原主上辈子的101个情夫的其中一个。虽然这辈子还没来得及发生点什么。但是,男人嘛,看到上一辈子绿了自己的人,自然就会想起前世的那些不堪回首的被人当傻子愚弄的回忆了。
对了,其实原主的活动区域,最多的就是洛家庄和崇天阁,也就是说,分布在这两个地方的情夫应该是最多的。
戚斐:“……”
这就很恐怖了。她以后岂不是比扫雷还刺激?说不定随便撞到一个男人,都是前世曾经和原主有瓜葛的……
她在这儿心情复杂,一头黑线。忽然感觉到手腕被人用力地揪了揪,捏得她很疼。
回过头,一个和薛小策年纪相仿的、皮肤黝黑、穿着崇天阁校服的小胖子站在她身后。脸上肉太多,挤成了一团,将眼睛也挤得小小的了。他皱着眉看她,颐气指使道:“喂!你见到裴师兄了么?”
戚斐有些惊奇,这小胖子应该不是随行的人吧?是哪个弟子的弟弟或者小孩么?
她正要给这小胖子指裴世佳的方向,就听见后面传来了一个惊讶的声音:“飞尘公子!你怎么进来这里了?阁主呢?”
戚斐:“……???!!!”
她整个人就是一晃。
卧槽!说哪样就来哪样!
这个又黑又普通的小胖子,居然就是原主前世的头号情夫,薛策的师弟季飞尘!
原来,她附身的原主真的这么不挑吃的么?别说她看轻人,可这个季飞尘,也就只有名字比较出尘了。对标一下薛小策,这季飞尘小时候没有薛小策可爱漂亮,也没有薛小策有礼貌,长大了之后,肯定也是没有薛策十分之一好看的。而且,修为、名气又不及薛策……但原主最后选择的,竟然是季飞尘。
难不成这两人是真爱?(=A=)
作者有话要说:打仗什么的就不写那么多啦,不是重点,快进大法走起来!
迫不及待想让二次套娃的奶策0.5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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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般不给名字的角色都是龙套,但其实也是有过【有名字却龙套】和【没名字但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龙套】的角色的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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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Sunny89、居居老师的睫毛(x2)、白梨姑娘们的地雷哇!(づ ̄3 ̄)づ(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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