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娓安哄好了那小姑娘, 在两个女孩子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朝着东厂方向走。
本朝规矩严明,不曾出现什么宦官当道的事情,但东厂西厂的权利,依旧是不小的。
相较于西厂, 东厂厂督与华阳公主关系甚好, 甚至可以说, 是被握着华阳公主手里的。
沈悸北并不知道她们是要去哪。
但自己本就不是她们乐意带上的, 还是是少说话的好, 直到, 他跟着她们来到了东厂门口。
沈悸北蓦地停住了脚步, 抬头看着上面东厂的牌子。
“娓安……”
他一路太过安静,若不是叫的这一声,真要让人忘了他的存在。
萧娓安看过去, 见他神色迟疑, 也想起这东厂平日里是干什么的。
沈悸北一介清贵公子,进去看到了不该看的,怕是要做噩梦了。
“你在外头等我,我跟华阳进去。”
说罢要走, 沈悸北又拉着她,默不作声的跟上。
“做什么?你要跟进去?一会儿你受不住的。”
她想着里面多血腥,沈悸北这样长在温室里的人又怎么能忍受呢。
“受得住!”那人倔强的说。
萧娓安正要再劝两句,那边就传来了一串脚步声。
“臣参见华阳公主,安定郡主。”
东厂厂督单膝跪下行礼,于他而言, 这算个大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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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看见东厂厂督秦离就眼睛一亮, 跳了过去,勾了勾那厂督的下巴, “厂督今日依旧美艳动人,勾人心弦的很哪。”
厂督站起身子,默默往后面退了一点,躲过了那两根细长的手指,模样习惯冷静的很。
“请公主自重。”
华阳一脸无趣的退回来,“你怎么还是这样啊,一点都不懂本公主的心意,本公主看你好看,才处处护着你东厂的。”
东厂与西厂对面而立,因华阳公主的站队,才让东厂地位隐隐高于西厂。
她这话无异是在讨个好。
只可惜对方看着仿佛是极了解她是,又往另一边一侧,对华阳略弯了弯腰,“那就请公主不要护着东厂了。”
华阳:……
这个不识趣的!
萧娓安则看了看东厂厂督,又看了看沈悸北。
默默在心里想华阳是否眼神不好,若论生的好看,这东厂厂督又如何比得过沈悸北呢。
她当初连沈悸北都不喜欢,如今竟栽在一个太监手上。
“哼,本宫不与你说这些,前些日子本宫送来的人呢,可有说什么?”
“回公主,那人嘴硬的很,臣不敢上重刑怕将人弄死,因此还没问出什么。”秦离退后一步行着礼回华阳。
“那本宫便亲自去看看吧。”
华阳从腰间抽出一方帕子来,细细擦了擦手指,又去看沈悸北。
“沈二公子可要一起?里头有趣的东西可多了呢,保证二公子没见过,要不要本宫带你去见识下?”
沈悸北抿着唇沉默不语,身子又往萧娓安身后藏了藏。
“要进去吗?”
萧娓安瞪了华阳一眼,去问沈悸北,若是沈悸北自己要去,她自然不会拦着。
沈悸北就是低下了头,也察觉到一个视线,跟的不紧,却不能忽视,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他往另一边撤,无意间与华阳公主离得近了些,只手还牵着娓安的,嘴里应着她的话,“去。”
他来都来了,难道要放任娓安跟别人去做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吗?
那道视线如影随形的跟着他,让人略感不适。
东厂地牢——
华阳走了几步,就让东厂厂督去带路,然后那厂督将他们带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前。
萧娓安看了皱眉,没去管身侧的异动,而是看向厂督秦离,“人还活着?”
“没有公主的吩咐,不敢让人死了。”秦离回道。
华阳一扬下巴,笑说,“算你识相。”
“可问出这是哪……”
身后传来动静,有人跑了出去,速度还挺快。
萧娓安再看身后时已经没有了沈悸北的身影。
沉默一时间蔓延开来。
还是华阳戳了戳她,“去看看?他可能没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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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萧娓安抬头看她一眼,应了一声,走之前又嘱咐道,“你再问问看。”
她走出地牢时,正赶上那人惨白着一张脸回来。
萧娓安见他走的不稳,脸色难看极了,不由上前扶着他。
“怎么了?吓到了?都叫你不要来了,非要跟过来。”
正说着,有眼力见的太监端了一杯茶来,萧娓安接过递给沈悸北,“喝一口?”
沈悸北依言接过,正要喝,鼻尖突然闻着血腥味,转头又吐了。
他吐的厉害,站都站不稳的,手上的杯子无意外的掉落,杯里的水溅到他的衣角,印出了一块鲜明的水渍。
萧娓安抿了抿唇,上前去轻拍他的后背帮他把气喘匀。
“怎么样了?要不要坐一会儿?”
萧娓安将他扶到一边坐着,又让人再倒了一杯茶来,仔细喂他喝了。
“还难受吗?”喝完了后她温声问人。
沈悸北摇摇头,拽着萧娓安的手还要再起来,被娓安按着坐下,“你再休息会儿吧。”
他不愿意,又要起来,萧娓安幽幽的说,“这会儿进去里面受刑的犯人只会更多,血腥味会更重。”
沈悸北想起刚刚在里面时看到的,一个男人被绑起来,浑身血肉模糊,单薄破烂的衣服上也沾着斑驳的血,那眼睛仿佛要睁开,却又被血糊住,嘴巴吭哧吭哧的呼吸,进出的都是血沫。
于是一转头,哇的一声又吐了。
他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更加难受。
小腹一吸一吸的,仿佛要把内脏都吐出来。
萧娓安嘴角抽了抽,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心里也有些愧疚,想去再把人扶起来,却被人躲开,沈悸北哑着嗓子难受的说,“帕子,给我个帕子。”
萧娓安取下了腰间的帕子,递过去,他总算冷静了些,颤着手拿帕子浇了茶水给自己仔细擦了擦。
“好点了吗?”萧娓安关怀了一句。
沈悸北一双桃花眼都泛着浓浓的水雾,一低头就落下一滴,双颊也红彤彤的,看着难受的不行。
“嗯,我们进去吧,我没事了。”
“不去了,你坐这休息一会儿吧。”
萧娓安皱紧的眉头未松,神色有些不虞。
沈悸北不安的想抓她的手,又在看到袖口那点深色时收回了爪子,颇为丧气的坐在亭子的护栏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他坐下,萧娓安就靠在旁边的柱子上陪他。
听他这么说,才直起身子,“嗯?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没用?”
沈悸北眼睛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没有聚焦,一双白玉似的手无意识的抓着个什么,诱人的唇瓣似乎带着些沉重的难过,“我什么也不会,就连官位都得靠着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萧娓安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她也觉得他挺没用的,但毕竟不能让人知道。
看看这人都难过成什么样了。
她张口安抚,“怎么会,我没有觉得你没用。”
“那你说说,我能干什么!”
沈悸北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萧娓安,仿佛真的在期待能从她嘴里听到自己什么好的地方。
萧娓安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抿着唇想了好一会儿,在沈悸北眸子越来越暗时终于犹豫着开口,“我记得你读书还好,皇伯父仿佛夸过你的诗文。”
沈悸北眼睛一亮,“还有嘛。”
还有???
萧娓安又艰难的想了一会儿,待看到他脸上白玉似的肌肤,迷人的桃花眼,红润润的唇,突然想到了,“你都长得这样好看了,若是再能干些,可叫别人怎么办?”
沈悸北闻言瞬间气结,他,他就只有一张脸可以夸夸吗?!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想闹脾气,却又不忍破坏两人难得的好氛围。
娓安走的这几天,他做梦都想这样跟娓安说话。
“那,那你喜欢吗?”
他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扭扭捏捏的问着自己心上人的喜好。
萧娓安本想顺着他的意思说些好听的哄他高兴,却又想起,这人与齐王府一个丫鬟相谈甚欢?这人,还将她堵在门外不让她进?
于是萧娓安收敛了一些笑意,“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喜欢的。”
听起来仿佛毫无问题的话,却让沈悸北如坠冰窟,刚刚有多欢喜羞涩,现在就有多不敢置信难过窒息。
他仰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浓稠墨黑的发坠下,散在红色的栏杆上。
“如果我不是你的夫君,你就不喜欢了吗,如果你的夫君是别人,那你也会喜欢他吗?”
沈悸北紧紧盯着萧娓安追问。
那双透亮的眸子,盛满了晶莹的脆弱。
萧娓安但笑不语,甚至拢了拢沈悸北的衣服叫他不要想这些。
“无论你再怎么猜想,现在也是你是我的夫君,而不是别人,除非我们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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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松松就说出那两个字,却惊的沈悸北猛的站起身,大眼睛怒瞪着萧娓安,漂亮的脸上表情都要几乎扭曲。
“和离,你想都不要想!”
萧娓安笑笑,心里想着,门是你不让我进的,别扭是你在闹的,难道不是你想要和离?现在又做出这个绝不放手的样子来?
她轻笑一声,眼角眉梢都带着点肆意,不想让人舒坦了,于是做出仿佛是突然想起来的样子,对着沈悸北说,“对了,你不是要搬回去吗?一会儿我让人回去帮你搬好吧,这样你回去便能住了。”
萧娓安仍是宠溺着夫君,贤惠的夫人模样,轻易让对面的人,整个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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