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没有雪花, 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和凛冽的寒风, 像给大地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行人们穿梭其中,寒风呼啸而过,有人脚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随后再也没爬起来。
其他人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麻木地绕过尸体,继续向前走。
他们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只知道哪里不能去。
有人造反了,攻占了后面的越县,皇上派来的大军也到了,两方人马一对上就立刻打了个昏天黑地。
他们这些难民也被视为造反的人, 纷纷砍杀, 他们不得不离开越县逃命。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的逃难队伍中也混入了普通人,不过随着时间推移, 大家都渐渐变得一样了。
崔捷看着慌张逃窜的百姓, 震天的哭喊声, 眼中浸出泪来。
“他们都是无辜百姓,赵周那个王八蛋却不分青红皂白连他们一起杀。”
“不行, 我找他去。”
主帅临时歇脚的府邸里, 赵周享受着美食美酒, 看着美人跳舞, 好不快活, 直到一个浑身锐气的少年冲了进来。
“赵周”
赵周砸了酒盏“放肆, 谁允许你这么目无尊卑的。”
崔捷忍了忍,抱拳道“主帅,为何要命人屠杀普通百姓。”
赵周不耐烦“都是些贱民,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间谍。”
崔捷“那也不能都杀了”
赵周嗤笑“崔捷小儿,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帅才是主帅。你擅闯本帅歇脚的府邸,直呼本帅的名讳,没大没小,按军令,当罚三十军棍。”
崔捷“你”
赵周厉声道“来人,动手。”
“且慢。”崔拂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抱拳道“主帅恕罪,崔捷年幼,触怒了主帅,是崔捷之过,但请主帅看在崔捷是初犯的份上,能从轻处罚。”
赵周上下打量崔拂一眼,扯了扯嘴角“行啊,你让崔捷给老子跪下叫三声爷爷,老子就饶了他。”
崔拂脸色难堪。
崔捷已经怒道“你做梦。”
赵周眸光一沉“来人,动手。”
“等等,”崔拂拦在弟弟面前。
赵周“崔拂,你也想违抗军令吗”
崔拂思量片刻,而后抱拳“长兄如父,子不教,父之过也。崔拂还请替崔捷受罚。”
“哥”崔捷拉住哥哥的手,急了,对赵周道“我惹了你,我受罚就是了。”
崔拂呵斥“闭嘴。”
崔捷“可是”
崔拂怒目“我让你闭嘴。”
“哟哟哟,好一出兄弟情深啊。”赵周拍着手围着崔家兄弟绕了一圈,“本帅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本帅成全你们,让崔拂代替受罚。”
“哥,不要”崔捷拦着不让其他人靠近,然而终究是螳臂当车。
他听到木棍抽打在上的沉闷声,恨不能扑过去挡在哥哥身前。但赵周的手下死死按住了他。
他只能听着,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三十军棍下去,饶是崔拂也站不住。两兄弟搀扶着离开。
赵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畅快无比“少年英才,天资卓越,我呸。”
在老子手下做事还敢狂,骨头都给你打碎了。
小屋内,崔捷给哥哥上药,眼眶红红愣是忍住没哭“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的确有错,却是错在不够谨慎。”崔拂虚弱道“吕贵妃安排赵周做主帅,就是想耗死我们。”
“那怎么办”赵周为主帅,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垂下眼,失落道“如果九殿下还在就好了。”
崔拂叹气“捷儿,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口无遮拦的毛病。”
吕贵妃为什么针对他们,还不是因为他们之前跟九殿下走得近。
九殿下
那般聪颖的人物却落得那么个下场,真是让人欷吁。
可转念一想自身处境,崔拂苦笑他们自身都难保了,还去担心别人。
“阿嚏”
一念揉了揉鼻子,感受到一点寒意,立刻运转内力在周身跑了一圈,顿时暖和许多。
周大河关切道“一念大人,你没事吧。”
一念“没事,继续巡逻。”
周大河肃了脸色“是。”
护卫队每天都要轮流在周围巡逻,确保领地安全。
他们一通走下来,什么都没发现。
周大河“一念大人,我们今天能回去了吗”
一念抬头看了看天色“回去吧。”
他带着人往回走,突然耳朵一动,顿住了脚步。
“周大河,去左边看看。”
周大河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带着人走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地上趴了两个年轻人。与一般饿昏的难民不一样,他们的身上还有伤。
周大河派人把两人带回去,“一念大人,你看。”
他把年轻人后背的刀伤给一念看,一念神情一凛“立刻回领地。”
几个月的功夫,领地周围都建了简单的防御,领地中心,靠后山的地方,正在修建邬堡,如今已经能见雏形。
而普通人住的屋子也盘了火炕,专门应对寒冬。
张宿就在屋里看管理类的书籍,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掌门,我是一念。”
张宿心里莞尔我当然知道你是一念啊,听声音都听出来了。
张宿“门没栓,你进来吧。”
张宿以为进来的会是一个明媚小少年,没想到还带进一送三。
张宿鼻尖嗅到了血腥味,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两个陌生难民。
他们领地里的人现在收拾的比较干净了。
周大河扶着难民的肩膀,把难民背后的刀伤露了出来。
一念道“求掌门救一救他们。”
张宿闻言,差点失笑,但看到周大河还在,赶紧绷住了脸色,对周大河道“你先出去。”
周大河恭敬道“是,掌门。”
木门打开又关上,发出一阵吱呀声。
张宿“系统哥,我买瓶外伤药。”
系统“5功德点。”
张宿“买。”
张宿手一摊,手心里出现了一个小瓶子,她还没动作,一念就接过瓶子,给受伤的二人上药。
一念侧耳,然后抬手摸了摸两人的额头“掌门,他们在发热。”
张宿觉得这句话可以翻译为掌门,能再给点药吗。
张宿抿了抿嘴“系统哥,两颗退烧药多少功德点”
系统“二十功德点。”
张宿
张宿“我买一颗。”
古代人从来没吃过退烧药,第一次吃,效果肯定很好。
张宿手里又出现一枚圆形药片。一念秒懂,拿过去后,一分为二,本来想直接喂下去的,又想到这两人昏迷,于是走到旁边的木桌旁,背着张宿,手指轻轻一捻,药片顿时化成粉末浸入水中,他端回来给二人服下。
一念重新架起二人“掌门仁善,待二人醒来,我一定告知他们,掌门对他们的恩德。”
张宿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真没做什么。
好吧,真要说,她亏了5功德点。
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亏了就亏了吧。
张宿看着一念带着人离开,心里感慨不已“一念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啊。”
天黑的时候,昏迷的两人退了烧,幽幽转醒,一念让人给他们熬了米汤,幸好冬天气温低,米汤冷得快,否则以二人的速度,非得让食物烫伤不可。
两人一口气喝了三碗米汤,才稍稍找回一点理智。
一念让其他人出去,他搬了凳子坐在床边,“你们怎么受伤的。”
二人对视一眼,呐呐不言。
一念“你们受伤了,是我捡到你们带回来,掌门给了你们伤药退热。”
二人立刻道“多谢小公子救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一念抬手打断他们“你们现在就能报恩,只需要告诉我,你们是哪里人,发生了什么事,又是怎么受得伤,跑到了这里来。”
如果是难民之间的互殴,是不会有那样的伤口的。只能说明,赤夏不远的地方有一股势力,对方还有武器。
或许是官兵,或许是起义军,又或者是山匪。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现在的赤夏来说都很不利。
其中一个年长的道“我们是从会县过来的。有难民群攻进了县城,最开始县衙是以安抚劝导为主,结果那群难民根本不听,在县城里四处破坏,官府只能出兵镇压,好不容易要成功了的时候,后面居然又涌进来一群青壮,对方几乎人手一把武器,不拘是刀,锄头,大棍。”
年纪小一点的青年道“县衙经历之前的应战,本就是强弩之末,如何能再抵得住这一波强攻,县城破了,那些人冲进来之后,更加疯狂,到处抢夺东西,最后点了把火,把县城烧了。”
一念摩挲了一下手指,问“会县距离此地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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