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瑟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梦里 ,正值三月,春光大好,先帝领着李锦瑟同当时还是太子的李景和一起去城外打马球,一起同去的有皇亲贵族以及世家大族家的郎君小姐们。
彼时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一群长日被圈在府里读书写字学规矩的少年少女们好容易出来走一走,个个骑着马在马场中玩闹,好不欢喜。
李锦瑟骑了一匹十分漂亮的白色小马,手里握着一把球杆,同一个长的娇俏的姑娘还有年少时的沈庭继三人在马场上追逐。
“驾!浅浅,二哥哥,今日我必赢了你们。”李锦瑟挥舞着球杆叫嚣,明媚飞扬。
行驶在左侧的严浅冲她一笑,“那可不成,咱们个凭本事,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公主让着你!”
“我才不需要你们让!”
李锦瑟回她一句,举起手里的球杆朝着地上的球挥了出去,谁知右侧的沈庭继抢先一步,用力一击,马球便进了洞。
他拉着缰绳回头冲她们说道:“怎样,还是你二哥哥厉害吧?”
“二哥哥,你不厚道。”
“待二哥哥赢了比赛,就将今日的彩头送给你们做嫁妆,驾!”
他马术是一众世家子弟中最好的,话音刚落,人便消失在眼前,李锦瑟与严浅也狠狠甩了一下马鞭,赶紧跟上。
三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空旷的马场上追逐着马球,起先是沈庭继进球最多,到最后李锦瑟与浅浅联手组建占了上风。
或许是那段岁月太过于美好,梦里的场景越来越梦幻,被五颜六色的彩光围绕着,只听见空旷的欢笑声。
突然,场景转换,李锦瑟身下的小白马不知怎的就发了狂朝外围冲去,严浅同沈庭继急忙叫道:“公主小心!”
谁知李锦瑟身下的小白马已经冲了出去,那马儿养尊处优的惯了,初次遇到这种情况已然十分惊慌,它扬起前蹄长嘶,差点将李锦瑟从马背上甩了出去。
李锦瑟想要勒紧缰绳,却已经来不及了,小白马直接撞上了旁边用来计数的旗子上,带翻了台,李锦瑟只觉得自己手腕上被划了一道,刺痛的厉害,吓得慌了神,急忙叫道:“二哥哥救我!”
“二哥哥救我!”李锦瑟尖叫着醒来,如溺了水的人,喘着粗气,紧紧抓住自己的前襟,只觉得背上都被濡湿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这段原身的记忆如此深刻的存在她脑海里,就好像这记忆原本就是她的,她清醒过来仍然能够清醒感知到梦里原身的开心,害怕。
她不是穿书吗?这不是书里的情节,书里面也从来没有这么详细的说过她跟沈庭继还有他的白月光严浅居然是青梅竹马的好友。
她心里生出恐慌,竟然有种“庄生晓梦迷蝴蝶 ”的迷茫来。
也许,从她穿过来的那一刻就变了,她原先只觉得自己只是单纯的穿过来代替女配活下去,却从来没有想过,书里面建造的本来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具体是怎样的,绝对不是作者写一两句话便可以轻易过去的。
“桑琪,桑琪。”
“桑琪出去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李锦瑟吓了一跳,一把拉开帐幔,看着端坐在床头的人,一脸惊奇:“沈庭继,你怎么还在这里?”
冰雕脸沈庭继没有说话,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某处。
李锦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罗床边上,她的手紧紧的拉住沈庭继的衣角,也许是抓的紧了,白皙的手背上爆出青筋来。
她赶紧松了手,谁知抓的时间久了,血液不流通,手都僵硬了,她转了一下手腕,活动了一下手指这才觉的舒服些。
只见她白皙的手腕上面有一小块伤痕,大抵是年份久了,变得很深。
沈庭继的目光停在她的伤处,只是一瞬,便收了回来。
“既然公主已经好了,我便先回去了。”
他说完,起身便走。
“沈庭继!”
沈庭继站住,但是没有回头,他方才听到了她昏迷时叫喊的名字。
二哥哥这三个字太久远了,久远到他模糊了记忆,都差点已经忘了这个称呼。
他曾经喜欢过现在也真的很厌恶的一个称呼。
世家大族太原沈氏沈远之嫡次子沈庭继,字则言,二十岁尚了公主,从今往后,别人对他的称呼只有两个字:驸马。
李锦瑟见他没有回头,赶紧从床上起来,“沈庭继,谢谢你。”
她其实很想问他,记忆里的沈庭继明明是对李锦瑟有感情的,为何二人会变成这样。
不过,这个问题原身肯定也是问过他的,从前没有答案的事情,现在也不一定有。
乱,实在是太乱了。
她扶着额头,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她现在唯一肯定的是,也许沈庭继并没有那么真的讨厌原身,如果讨厌,二人同床共枕之时,一刀结果了她岂不是更痛快。
这个逻辑实在太乱了,她现在对自己穿进书里这件事头一次生出了一些不敢确定的思绪,
沈庭继听了她的道谢,什么也没有说便出去了。
李锦瑟站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躺回了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屋子里点了灯,一睁开眼便看见眼睛红肿的桑琪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见她醒了,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公主,您可醒了,吓死奴婢了。”
李锦瑟现在才觉得身上还是有些酸痛,正要开口,一个小影子便朝着她扑了过去,紧紧的抱着她的脖子,声音里带着颤抖,“阿姐,你若是再不醒来,朕就要疯了!”
这熊孩子,回回都是这么撞过来,太疼了,不过,被人需要的感觉真的很暖心。
她轻轻的拍了拍小皇帝的背安抚他,“傻景和,阿姐命大着呢,不会丢下你不管。”
怀里的人不说话,就是紧紧抱着她,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李锦瑟正准备拉过他,谁知道脖子里一片湿意。
他哭了,明明才不过十岁大的孩子哭的小心翼翼,悄无声息。
李锦瑟心里莫名觉得心疼,明明才见了一次面,明明并没有什么关系,却觉得他的眼泪都滴到心坎里去了。
完了完了,她最近怎么那么容易哭,她仰起头不让那眼泪滑落,嘴里颇有些嫌弃道:“都多大的人了,好歹也是皇帝,丢不丢人。”
小皇帝从他怀里抬头,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似的看着她,“朕不丢人,阿姐被乌雷甩下来才丢人!”
李锦瑟:“……”
这熊孩子还挺会补刀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阿姐你放心,定是那群奴才没有照看好乌雷,才会让它受了惊吓伤了阿姐,朕已经叫人绑了他们,此刻就在门口跪着,待会儿阿姐亲自动手,一个都不放过!”
方才还觉得他软萌可爱的李锦瑟见到他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瞬间收回了自己对他的看法,软萌可爱?她一定是眼睛瞎了才这么觉得。
她看了看桑琪,“事情查出来了吗?怎么回事?”
桑琪点点头,许是白天哭的狠了,声音有些嘶哑,“已经查出来了,马场上不知怎么会有一块非常尖锐的瓷片,乌雷应该是一不小心踩了上去,扎进了肉里,吃痛才发了性。”
李锦瑟满意的冲她点点头,果然,小丫头很会办事。
“走,咱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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