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跟随医疗队去震区支援了, 到了后给林善报了平安,之后就投入到救援当中了。
林善也想为灾区做点贡献,于是捐了五千块存款, 时刻关注着震区情况。
晚上睡觉前, 手机又收到了新闻推送,说北城主要震区发生了五级的余震, 又有不少建筑物倒塌,有生人被掩埋了。
贺琛去的恰好是主要震灾区,林善吓得瞬间从床上弹起来,赶紧跟贺琛联系,怎料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林善顿时慌的睡不着觉,拿着手机在房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直到凌晨两点,贺琛的短信才发了过来。
【我没事,在救人,这边信号不好,又忙不过来, 不能一直跟你保持联系,不用担心。】
林善瞬间大松了口气, 突然觉得很感动。
年少时的贺琛,成为她的救赎,长大后的贺琛,用一双手挽救一条条人命。
曾经的少年只是一束照亮她的光, 如今却普照众生了。
年少时的她也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卑微小女孩,如今却成了名牌高中的优秀教师,教书育人,成为人类文化的传播者,继承者,引导学生走向锦绣前程。
她和他都对这个世界有贡献了,这种感觉真好。
……
时间一晃十天过去,贺琛仍处在抗震一线没有回来,每天忙着救治难民,一天没能跟林善说上几句话。
身处震区,贺琛看到了无数的惨状,入目便是残垣绝壁,伤残垂死,血肉模糊,或者伤心欲绝的可怜人,无家可归,失去至亲的人遍地哀嚎。
今天有一个他暂时救过来的年轻女孩因承受不住痛苦死去了,他拼尽全力也没能救回来,女孩的未婚夫痛哭流涕。
这对年轻男女原本准备选日子去领证结婚的,可一场天灾将他们阴阳相隔,他们至死也没能成为夫妻。
看着没了呼吸的女孩和悲痛欲绝的男孩,贺琛的心态有点崩溃,为自己救不活女孩,为男孩娶不到心爱的女人。
夜晚,跟同行换了班,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医用帐篷。
震区很多地方都成了废墟,电路什么的都坏掉了,多是靠一些电池灯照明,因而户外也不怎么明亮,显得荒芜。
贺琛走到一处废石块上坐下,看着在帐篷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深色的眼眸光泽黯淡,这几天周身劳累,睡眠不足,他的唇边长了一些胡渣。
此刻贺琛的脑子里全是那个失去未婚妻的男孩哭嚎的画面,这对他触动颇大,让他急于完成某些事,生怕如果不早点行动,到最后也会成了遗憾。
他默默无言地坐了好一会,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四处走动了下,找到个稍微有点信号的地方,按下“1”键,电话就拨了出去。
林善正在房间里做PPT,接到贺琛的电话也没有停下来,一只手拿过手机接听了。
怎料电话里传出来的话就直接让她懵了。
她听见贺琛的声音低低的,语气很复杂,带着几分低落,几分惆怅,又像有几分期许——
他说:“林善,等我回去,跟我结婚吧。”
听见这话的林善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足足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心跳才后知后觉地加速。
这算是求婚么?怎么突如其来的?
贺琛的语气让林善又慌又疑惑,她冷静片刻,问道:“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怎么突然跟我说这种话?”
贺琛感慨万分地说:“我觉得人好容易死,一些想做的事应该早点做,不然不知道哪天就彻底没办法实现了。”
“啊?”林善一头雾水,无法理解贺琛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贺琛也没做解释,望着天边清冷的孤月沉默了半晌,又轻轻启唇:“我认真想了想,发现我除了想多救一些人,以及娶你以外,就没有别的,太过渴望实现的愿望了。”
林善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想来他应该是在灾区受刺激了,见多了带着遗憾的生离死别,导致生怕自己也会留下遗憾跟她分开,所以才急着要娶她。
林善激动得难以言表,可想到贺父的反对,她又心生失落,忧愁道:“你爸爸不同意,我怎么嫁给你?”
“只要你愿意,我就能够娶你。”对方脱口而出。
“我当然愿意嫁给你啊。”林善的表情纠结又为难,语气委婉,生怕让贺琛不开心,“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不理会你父亲的反对而心安理得地嫁给你,我更希望你爸爸能够祝福我们……”
“我不管,我就要跟你结婚。”贺琛的语气强硬,像个不服从管教的撒泼孩子。
虽然他不赞同自己的话,但林善心里却很开心他这么执意要娶她,她笑起来,温柔的话语带着哄骗:“等你回来我们再说吧,好吗?”
贺琛无奈,只得妥协。
两人又聊了一会才挂了电话,林善趴到桌上,叹了一口冗长的气。
她也好想嫁给贺琛啊。
可是她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贺父接受她。
……
半个月后,贺琛所在的医疗队终于出发回海城了。
得知贺琛要回来,林善傍晚下班之后特意去超市买了丰盛的食材,准备做一顿大餐犒劳贺琛,看照片,他消瘦了好多。
晚上七点,贺琛给林善发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到海城了,准备先集体回医院开个会,估计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到家。
林善因此打算晚点再做饭,闲坐了四十分钟,准备动身去厨房时,手机响了,林善一看,发现居然是柳芙打过来的。
这是这么多年后柳芙第一次给林善打电话,林善一看见来电显示就心慌了,内心瞬间冒出柳芙劝她跟贺琛分手的想法。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林善拿起了手机接听。
令她意外的是,电话里头的柳芙竟是哭哭啼啼的,声音颤抖,断断续续的,更令她意外的,是柳芙说的内容。
“林善,阿琛出车祸了,你能不能到中心医院来一趟?”
“啪嗒”一声,林善惊愕到没能拿住手机,手机掉在地上,她瞬间又匆忙捡起来,眼里一瞬间涌上了泪水,急切道:“怎么会出车祸,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抢救室抢救,他们整车人都进抢救室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柳芙站在抢救室走廊外不安地来回踱步,扶着额头,声音哽咽。
林善一秒泪奔,脑袋一晕,险些站不稳,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抓起电动车的钥匙就飞奔着出了门,外套没穿,鞋子也没换,“阿姨你别着急,我马上过去。”
林善用上了生平最快的开车速度去往医院,一路上泪水盈眶,生怕贺琛有什么三长两短,怕他真的没娶她就死掉了。
她在医院外停车时,一旁的汽车上下来一个面色焦灼的男人,她不经意一瞥,发现那人竟是贺父。
“叔叔。”林善喊了他一声,脚步快速地跟上他的步伐。
贺父扫了林善一眼,被她红透的眼眶惊的怔了瞬息,而后又步履匆忙起来,嘴里叫骂着:“这都什么事,去抗震救灾回来居然遇上了车祸,好心人没好报!”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抢救室外时,柳芙已经哭成了泪人,抓着贺父的手,颤抖着嘴唇恐慌地抽泣:“怎么办啊……阿琛他流了好多血,他的脑袋全是血……”
贺琛跟同事坐同一辆车回医院,不料在路上与一辆货车相撞,救护车到来的时候柳芙正好在附近,她走近去看了个热闹,没想到其中竟有自己儿子。
看到贺琛满头是血的模样后,柳芙险些晕过去,之后一路跟来了医院。
流了好多血,全是血……
听到这些字眼的林善脑中想象出画面,看看手术室亮起的灯,心里疼得她泪流不止,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为什么这些戏剧性的事,总发生在她跟贺琛身上?
中途有位护士匆匆忙忙从手术室出来,几个人想问一下情况,怎料护士走的匆忙,她们喊不住。
几分钟后,那护士又急促地回了手术室,进去后没一会她就又出来了,气喘吁吁地问林善她们:“你们几个是贺医生家属对吗?”
“对,我是他母亲,这是他父亲。”柳芙急得已经站不稳了,被贺父搀扶着,脸上泪水纵横,“护士,请问我儿子怎么样了?”
“贺医生失血过多,现在急需输血,但我们医院库存已经没有O型血了,你们谁是O型血?”
“我是!我是O型血!抽我的,抽多少都行!”林善紧接护士的话,激动地朝她撸起了一只袖子,把白花花的手臂伸到她面前。
护士上下看了看林善,朝她示意了下方向,大步流星起来,“好,请你跟我来。”
林善马上小跑着跟了上去,嘴里还催促着护士快一点,央求他们一定要把贺琛救过来。
夫妻二人停在原地,他们看林善那样子就知道她来到非常匆忙,双双愣了愣,又对视了几眼。
贺琛是O型血,而他们一个A型,一个B型,都无法给贺琛献血,心里突然很感激有林善在。
林善抽了血后,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头晕乏力,只得按照医生的叮嘱,躺在床上休息。
贺琛的手术进行到了很晚,结果并不乐观,贺琛被送进了ICU病房,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他也正在昏迷当中,什么时候能醒来都是个未知数。
……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贺琛待在重症病房的几天,林善整个人魂不守舍,天天在探视时间往医院跑。
看见昔日英俊的男人现在满头纱布,她总觉得很不真实,每天醒来没有他的问候,她的心里就空落落的,惶恐不安。
直到车祸的第四天,贺琛才度过了危险期,转到了独立病房,林善提心吊胆的心情适才得以缓解,只是贺琛依然没有醒过来。
贺琛转出ICU后,林善更加勤奋地往医院跑了,她午休不睡觉,到医院看贺琛,晚上下班也是先到医院看贺琛,虽然他没醒,但能够看到他,总比看不到他要让她安心。
周六,林善一大早就跑到了医院,守着床上的人,医生说贺琛大概率这两天会醒过来,以至于她恨不得分分秒秒坐在贺琛身边,看着他醒过来。
中午,柳芙买了午餐过来,这几天她天天在医院陪着贺琛,林善时常过来,倒也替她分担了不少。
两人默默无言地吃着饭,林善不怎么吃得下,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又坐回了病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发呆。
贺琛的脑袋除了五官,都被裹着白色的纱布,他的脸色苍白,看着这样的他,林善想起一些电视剧的画面,她真怕他醒来后也像电视上演的一样,不记得她了。
想到会有这个可能,林善就茶饭都难以下咽,每日祈祷不要再有这种戏剧化的桥段发生,她只想跟他平平淡淡,健健康康地生活。
柳芙看着林善瘦弱的背影,心尖有些热,她觉得林善这几天憔悴了不少,通过这几天,她也算是看出来,林善跟贺琛是真心相爱。
此刻,想到当初不得已逼着林善跟贺琛分开这么多年,柳芙心里有那么一丝愧疚感,那时候的林善,估计也是伤心极了吧。
晚上九点多,林善正跟柳芙相挣今晚要留下来陪护贺琛时,贺父开门进来了。
贺父工作忙,很少来医院,林善见了他还是畏惧,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叔叔”。
贺父“嗯”了声,往病床上看了眼,叹气道:“不是说了这两天醒,怎么还没醒。”
“应该快了,他这两天状态很平稳,会醒的。”柳芙安抚地拍了拍贺父的肩膀,又转头催促林善,“林善,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过来。”
林善微微颔首,央求道:“阿姨,你就让我留下来吧,这几晚都是你在陪他,你也累了。我回去也睡不着,在这估计会好点。”
“唉。”柳芙无奈地叹了声,妥协了,“行吧,我明天再过来,有什么事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善一下子喜笑颜开起来,连连点头:“知道了,谢谢阿姨。”
贺父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么高兴可以照顾他儿子的林善,贺琛昏迷这几天,林善天天往医院跑他也听柳芙说了,如今看着林善苍白憔悴的脸,他的心里还是有几分触动的。
夫妻二人出了病房,走在走廊上。
柳芙左思右想了会,把贺父拉停下来,语重心长道:“我觉得林善这孩子确实挺好的,我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喜欢阿琛,从她这几天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
“嗯,那又怎么样?”贺父面不改色,已经猜到了柳芙要说什么。
“阿琛也确实是喜欢她,他跟林善在一起时,脸上的笑容是我没有见过的,他昏迷前都喊着要见林善,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把林善叫过来的。”
“而且他们很早就互相喜欢了,这是很难得的感情,现在在一起了,也算是不容易,要不你也放下点成见,试着接受林善?”
柳芙说完,紧盯的贺父,眼神期待,而贺父轻蹙着眉头,脸色凝重,显得犹豫不决。
见他这副样子,柳芙索性变脸,不悦地推了下贺父,声音尖锐了几分:“你别忘了,你儿子现在的命算是林善给捡回来的。你一个当爹的,难道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你自己想想,当初你要是不喜欢我,你愿意娶我吗?怎么那么势利了你!”
贺父:“……”
贺父面子上过不去,不服气地回道:“你当初不也是说想让他找个门当户对的么?我势利,你就不势利了。”
柳芙斩钉截铁道:“我现在不想了,我换位思考了,觉得婚姻大事,主要还是得尊重孩子的意见,孩子幸福快乐就好。”
贺父不语。
“反正这桩婚事我是同意了。”柳芙双手环胸,不屑地扫视着丈夫,“全家就你不同意了,说实话,你不同意也没用,你儿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清楚,劝你趁早接受现实,别到时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你还得一个人生闷气。”
贺父有些被气到,鄙夷地哼了声:“结婚结婚,人家还没说要结婚呢,你着什么急?先等你儿子醒来再说吧!”
“这不是你没同意么!你要是同意了,他们立马领证你信不信?”
“你不是说我的不同意没有用?”
“啧。”柳芙气的瞪了丈夫一眼,“你到底同不同意?”
“别问我。”贺父看似一脸不耐烦地迈开了步伐,“反正你儿子也不会听我的,他爱娶谁娶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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