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幻觉

    这话一出, 时烨就不动了。

    温池方才说出那番话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勇气, 这会儿打死他也不敢再说出同样的话来,于是他眼巴巴地望着时烨, 尽管他面上不显, 可是眼里浮起的丝丝警惕无法骗人。

    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半晌,时烨率先妥协了。

    时烨把手里的衣服扔到温池身上, 随后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下床, 他很快便走过拱门,消失在了温池的视线范围内。

    确定时烨离开后, 温池没有再耽搁, 赶紧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一鼓作气地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 并换上时烨扔给他的干净衣服。

    他换衣的速度很快,换完后,就发现那阵熟悉的晕眩感又卷土重来,他难受地揉了揉太阳穴, 双腿有些站不稳,只能坐在床边休息。

    可惜床面刚刚被他身上的药汤浸湿了大半, 坐着很不舒服。

    好在他没坐多久,若芳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公子。”

    温池抬头看去。

    若芳紧张道“奴婢替你将被褥换一换。”

    温池没有拒绝, 配合地起身靠在旁边的床架子上, 不过很快, 他想起一点, 哑声问若芳“时烨什么时候来的”

    若芳正在铺床单, 闻言吓得双手一抖,赶忙扭头看了眼拱门外面,而后扭回头,小脸煞白地对温池说“公子,太子殿下就在外头,你怎么能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呢,这可是大忌啊

    温池“”

    他也就是顺口一说。

    而且不管是不是大忌,他当着时烨的面、背着时烨的面都连名带姓地喊过那么多回了,真是要感谢时烨的不杀之恩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温池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说法“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不久前,”若芳继续铺被单,可她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说话时底气不足,宛若随时都能歇气,“公子还在药浴时,太子殿下便来了。”

    也就是说他没有产生幻觉。

    他还泡在木桶里的时候,时烨的确蹲在木桶前盯着他看了半天。

    温池摸了摸鼻子,他实在琢磨不透时烨的想法,之前不告而别的人是时烨,现在突然出现的人也是时烨,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京城到晋州之间只有一炷香的路程。

    也不知道时烨这么来回地跑嫌不嫌麻烦。

    温池自知琢磨不透,便不再琢磨了,他的头太疼了,好像有个电钻在他的脑海里运作似的,那沉闷的疼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好不容易等若芳收拾完,温池扑通一下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就再也不想起来了。

    安静片刻,若芳劝道“公子,厨房那边已经在准备晚膳了,奴婢也在罐子里闷着药,待会儿奴婢将晚膳和药端来,你好歹吃上一点。”

    温池专心对抗着生病带来的难受和疼痛,若芳说了那么多,只有“厨房”和“晚膳”等只言片语进了他的耳朵。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不再作答他连发出一点声音的力气都没了。

    若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若芳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屋内响起若芳轻轻把托盘放在桌上的声音,不一会儿,若芳的声音在温池耳畔响起“公子,晚膳和药都准备好了,你先把药喝了再用膳好吗”

    温池不想动,他本来就又累又困,加之方才抵抗时烨时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此时此刻他的大脑和身体双双罢工,连从床上爬起来都做不到。

    可惜若芳还在他耳畔喊道“公子”

    温池继续装尸体。

    若芳安静了一会儿,倒是想出了一个法子“公子,不如这样,奴婢把药端过来,你靠在床榻上喝药好吗”

    听到这里,温池终于有了动静,不过他的动静仅限于发出一串抗议的闷哼声“你搁那儿吧,我自个儿会喝。”

    “这怎么行呢”若芳道,“药得趁热喝,饭菜得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

    温池迷迷糊糊地心想,反正那药凉不凉都是一样的又苦又涩,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重要的是他现在真的不想动。

    于是温池秉着装尸体装到底的想法,无论若芳如何呼唤,就是不肯起来,直到最后,若芳喊得口干舌燥,温池仍旧稳如磐石,连放在身侧的手指头都未动一下。

    若芳无可奈何,失魂落魄地走了。

    屋内再次回归寂静。

    就在温池以为自己总算能够好生睡上一觉时,屋内忽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又有人进来了。

    那个人不仅没有放缓步伐,还故意将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像是在故意引起温池的注意一般。

    那阵脚步声在桌前停顿片刻,随后来到温池床前。

    须臾,时烨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依然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喝药,本宫喂你喝药。”

    温池“”

    该死的若芳

    她干什么把时烨喊进来啊啊啊

    温池绝望了,他原本放松地趴着,一下子变成紧绷地趴着,但他还是不为所动,并且尽量把自己的呼吸放得均匀,装作已经睡着的样子。

    时烨在床前站了很久。

    温池也紧张地趴了很久,他一直在等待时烨识趣地走开。

    可惜时烨并不打算如他的愿。

    就在下一刻,温池忽然感觉床榻边沿往下一沉,紧接着一只手伸来抓住了他的手臂,时烨没给他挣扎的机会,直接将他扯进怀里。

    温池惊疑地瞪大眼睛,他看见时烨抬起下巴,将另只手里端着的药饮下一大口,随即低头贴上他的唇。

    时烨的唇很凉,仿佛带着一层微弱的寒意,他启唇,苦涩的药汁立即从上而下地缓缓过渡到温池口中。

    那股又苦又涩的味道瞬间在温池的口腔中弥漫开来,温池甚至顾不上时烨亲了他的事实,他眉头紧蹙,全身细胞都在发出抗拒的呐喊声,他下意识想偏头躲过剩下的药汁。

    可是时烨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突然用食指和拇指钳住他两边脸颊,迫使他张开嘴接受剩下的药汁。

    待药汁全部进入温池口中之后,他的脸色已经青得不能再青了。

    那药汁苦涩得着实难以下咽,然而此时此刻的温池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把药汁咽下去,要么把药汁吐回时烨口中。

    犹豫片刻,温池几乎是含着泪把药汁全部咽进肚子里。

    这个过程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

    好不容易等到时烨拉开距离,温池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靠在时烨怀里,身体蜷缩成虾仁的形状,难受得好像整个人都快死过去了。

    偏偏时烨在这个时候心如铁石,尽管在一下接着一下地抚着他的背,可是另只手始终没有把剩下的半碗药放下。

    等温池缓过气来,新一轮的灌药又开始了

    温池感觉自己活过来又死过去,死过去又活过来,如此反反复复数次,他终于被迫喝完了那碗难喝至极的药汁。

    他喝得甚至都有些不清醒了,眯眼看着神色淡淡的时烨,用沙哑得厉害的声音说“你不是要走吗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有种别回来。”

    时烨把空碗放在床头的矮架上,他听着温池嘀嘀咕咕的抱怨声,那只手在半空中顿了良久,还是落在了温池发烫的脸颊上,他不知道温池能否听见,但还是温声解释道“那日本宫突然收到急件,不得不回京处理一些事,本宫亲自向你告别过。”

    温池想了想,摇头“你没有。”

    时烨道“你再想想。”

    温池的脑袋又昏又涨,想了半天,别说想时烨有没有向他告别这件事了,他甚至差点忘记方才时烨对他说了什么,于是他继续摇头“你就是没有。”

    时烨补充道“本宫也是像今夜这样,坐在你床前,对你说了那些话。”

    “不不不,你说谎,”温池挠了挠头发,表情肃穆地看着时烨,“若是你说了,我肯定记得,只有你没说,我才没有一点印象。”

    “你自然没印象,”时烨云淡风轻,“那日夜里,你睡得跟死猪似的,本宫喊你好几声都吵不醒你,你又岂能听见本宫说了什么”

    温池“”

    时烨竟然骂他是猪

    他深刻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气得他直接扭头闭眼,不想再搭理时烨。

    不过时烨也没有继续逗留下去的意思,他让温池好生休息,随即把温池放回床上,起身离开了卧房。

    没多久,若芳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伺候温池吃了几口饭菜,又端着托盘走了。

    温池这一觉睡了很久。

    他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微亮,可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暗沉,以至于屋内需要点上烛台才能视物。

    温池坐起身,掀开被褥,发现自己被闷出了一身汗水,可值得高兴的是他的风寒似乎好得差不多了,不仅身上和脸上退了热度,而且神清气爽,仿佛整个人被洗净了纤尘一般。

    他让刘德替他备好热水,简单且快速地洗了个澡,随便吃了两口早点后,便穿戴整齐地跑去找尹大人了。

    来到尹大人居住的院落外,正好撞见尹大人携了三个青年准备出门。

    瞧见温池,尹大人颇为惊喜,但还是关切道“听闻你生了重病,为何不多静养几日我准了你的假,你只管把病养好便是了。”

    如今入了冬,时间就是金钱。

    温池耽搁了这么几日,尽管尹大人体恤,可他内心十分过意不去,拱了拱手道“多谢大人体谅,托花公子的福,我已将病养好,还是早些过来帮大人的忙为好,免得耽误进度。”

    “那倒不会。”尹大人笑呵呵地说,虽然他的话是这么说,但是见温池如此坚持,他便也不再相劝。

    马车上,尹大人和温池闲聊,说起温池的病,尹大人不忘叮嘱温池注意保暖,晋州的冬季要比京城的冬季冷上许多,一不注意就会冻出毛病。

    闻言,温池忙不迭点头。

    那可不是吗

    他都产生幻觉了,他看见时烨不仅来了晋城,还嘴对嘴地喂他喝药可不是冻出毛病了吗,,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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