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着了一身明黄色的衣服, 上面还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瞧着栩栩如生、颇有气势。
过分白净的脸, 线条并不是特别明显, 让人觉着有一种亲近、儒雅的气质。
瞧赵清荼过来,那人脸上的微笑只是僵了一下, 然后偏了偏目光, 落在自己手里的茶上。
好像这茶里浮沉的不是嫩芽,而是盛开的娇花, 别有一番吸引力。
赵清荼看着那五爪金龙,又扫过皇后身上的凤翎, 不知道为什么, 原本欢悦的心情, 顿时淡了下来。
“给皇上请安。”赵清荼规规矩矩地上前, 垂着眼帘,把脑子里的心烦意乱藏了起来。
“嗯, 听皇后说,你茶泡的好喝,也让朕试试你的手艺。”秦枢淡然地把手里刚喝了两口的茶, 放到了桌子上, 然后打量起了赵清荼。
之前,一直听皇后说这人有多好多好,他倒是要瞧瞧,是不是这样的。
赵清荼听到皇上提起皇后,心尖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抽痛地让她拧眉。
下意识的,她抬头朝皇后看了过去。
像是想要从皇后那里确认什么,但是她自个儿都没想明白,现在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卢筠蕙对上赵清荼迷茫、痛苦的眼神,手里的笔没经意地触到了纸上,顿时,写的好好的奏疏,被染上大块墨团。
似是想到什么,她眼前一亮,茗茗是不是要开窍了?
现在,她还没和人解释自己与皇帝他们关系,茗茗这副样子,是醋了,还是在纠结着道义?
不管是哪一个,这发展速度,可比自己预料中的要快些。
看来,有些事,还是要早点给茗茗说比较好,免得她真的心动了,也不说出来。
不过,秦枢想让茗茗给他泡茶,以后关系近了,还好说。现在这般颐气指使的样子,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吗?
自己可以让茗茗做事,其他人不行。
卢筠蕙分外霸道地瞧了秦枢一眼,“皇上,是臣妾的手艺不行吗?茗茗,你过来帮我画一些书签样子,等会儿送到礼部,让人按照金字银镂面儿来做。”
秦枢茫然脸看向卢筠蕙,自己什么时候尝过她的手艺了?然后就看见对方视线,扫过他刚放在桌子上的茶杯。
哎呀,好气,明明这就是卢筠蕙随口让宫女泡的,怎么就落在她头上了?
但是瞧着卢筠蕙护人的样子,秦枢就知道,赵清荼这茶,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喝了。
“没有,朕这不是听你赞许有加,所以想试试吗?皇后你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秦枢说着,还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幸好,之前一直在和卢筠蕙说着话,这茶凉了许多,要不然这一口下去,还不得把人给烫懵了。
被叫到书桌边儿上的赵清荼,瞧着分好的竹片上,已经写好了字,上面似乎一些异族的名字。再想到过几日,便是诸国来朝的时候,这些东西,许是为他们准备的吧?
等落了座,赵清荼并没有第一时间落笔,而是朝着帝后看去。
她还没尝过娘娘泡的茶呢,或许永远不会有那个机会吧。
当皇上真好,能有皇后娘娘这样的佳人,长伴在侧。
在赵清荼自个儿瞧不见的地方,她眼中的亮光,正一点点暗下来。
名为嫉妒的毒草,在心底肆意生长,但赵清荼却没有发现。
赵清荼只是觉得,作为皇后娘娘的追随者,她明明应该为娘娘的“受宠”而感到高兴。但是此刻的心情,实在是谈不上多好。
别说为他们祝福了,只是瞧着这两人在一块,她就觉得嘴里发着苦。
前些日子,和娘娘和睦共处的一切,都像是幻影一样,变得格外脆弱。好似她自己给自己编织了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
曾经,赵清荼觉得卢筠蕙是最适合当皇后的人,因为她的容貌,她的性情,她的气度,都该是最高高在上的那一位。
但是,当皇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赵清荼觉得,也许当皇后,并不是那么的好。
赵清荼知道自己此刻心情很不对劲,但从来没经历情爱,也没有人告知过,情爱是什么样感觉的她,只是失落地不知道该怎样调整自己。
跟被打蔫的花儿一样,赵清荼垂着头,盯着桌子上的竹片,娘娘的字,还是这么好看。但是,她现在,好像已经没有欣赏的心态了,连着视线,都好像有些模糊。
赵清荼伸手拿起笔,蘸了蘸墨水,刚要提笔,却感觉脑中空空一片,不知道从何下手。
“娘娘,官女有些不舒服,恐毁了这事物,能容我回去醒醒神吗?”赵清荼开口时,感觉喉咙涩的发痒,她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脸色应该不太好看吧。
卢筠蕙瞧着赵清荼红着眼圈的样子,也是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正好有人过来报告事情,只能拍着赵清荼的背,让她先回去歇歇。
“是这几日学乏了吧,这事儿就先缓缓,等养足了精神再来做。”卢筠蕙嘴上说着“客套”的话,心里已经像是猫爪挠一样。
不行,等会儿,她一定要问问茗茗,现在是个什么心思。
得了应允,赵清荼忙不迭地行礼拜别。
等出了前厅,赵清荼并没有往自己住的别院去,而是打算去藏书阁逛逛。
以前,她心情难受的时候,看看书就能好很多了。
赵清荼走着走着,却感觉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才发现她自己哭了。
赵清荼不解,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哭的,难道就因为看见皇上在娘娘那儿吗?
她思来想去,忆起一件事儿来。
以前在东苑的时候,有两个姐姐感情挺好的,但是后来,其中一个姐姐,和别的人玩的更好了,那个落了单的姐姐,心情就变得很糟糕,还偷偷地哭了。
那自己肯定也是这样了,以前总觉着自己在皇后娘娘面前是特别的,她俩关系好,现在皇上来了,他和娘娘的关系更亲近,自己就不高兴了。
赵清荼虽然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理由,但还是没法冷静下来。
甚至还因为又想起自己并不是娘娘最亲近,而愈发难过起来。
蹲在杂草丛里,哭的正伤心的赵清荼,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胡乱跑进的荒僻小花园里,来了其他人。
“这儿,不会有别的人来吗?”一个软糯的女声,带着几分怯意,有些紧张地从不远处传来。
“放心吧,肯定没人来,你瞧这周围,草高的能埋人,谁会来打理。而且,以前这儿都是被锁着的,我才配了钥匙,试着能把门打开之后,就来找你了。”另一个人似乎也是女子,声音微哑,带着些磁性。
“不是人”的赵清荼,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出去,还是不该出去。
不过,对方既然是躲着人来,自己要是贸贸然出去了,岂不是会闹的很尴尬。
再者说,小螺教过她,在宫里应该当个隐了形的人,尽量低调。尤其是撞见秘密的时候,更是能不吭声就不吭声,要不然死的早。
不想“死的早”的赵清荼,便捂着自己的嘴,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期望着对方能够快点离开。
只可惜,赵清荼的期望,落空了。
今日的风不小,原本拨动着草丛,让赵清荼跑出来的路隐去了,现在又吹动着,露出些空隙来。
赵清荼怕被对方发现,只能伸手把面前的草轻拢了两下,让它们不至于被吹散开。
也正是因为这一抬眼,透过草丛的缝隙,赵清荼看清了那两人在做什么,顿时如被雷劈中,整个人傻在了那里,不敢动弹。
这时的风声有些大,那些宛若莺啼的声音,落在耳中,便显得格外勾缠。高低交织,也不知道是欢愉还是痛苦。
绮罗半褪,外袍散落在旁,露出大片粉白,好似外面那园桃花,娇艳额额盛开着。
赵清荼的眼前,晃过那红唇互染,交颈缠绵,脸色已经似透了血那般,红了个彻底。
等到再瞧见那手指把玩凝脂软玉的动作更是觉得呼吸都忍不住快了两分。
这是什么情况,那两个女子,在做什么!这样,怎么可以!
赵清荼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裂开又重组了起来,觉得非礼勿视,想挪开目光,但整个人就像被定在了那里,怎么也动弹不得。
等着那两人眼中沁满春色,唇边凝出餍足的笑意,互相收拾好着装离开,赵清荼都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从头至尾没有变过。
等到关门声响起,赵清荼才回过神来,确定人已离开,便撑着发软的身子站了起来。
而这时,她背上已经浮了一层薄汗。
目光落在那片被压倒的草上,赵清荼觉着脸上的热意又升了几分。走过的时候,她刻意地绕开了那一片地方。
即算是如此,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心也是跳快了几分。
没等赵清荼收拾好自己这慌乱的心思,她就发现一件更棘手的事情。
那两人在离开的时候,竟然把门又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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