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人不是走了吗?
赵清荼询问的目光, 朝卢筠蕙投去。
卢筠蕙挑了下眉,十分淡定地朝那个已经僵住的人下命令, “余漠, 退下。”
“是,娘娘。”余漠下意识应道, 等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 感觉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便没有再继续走。想了想, 梗着脖子又转了回来。
看着卢筠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卢筠蕙扫了她一眼, 搁下手里的茶盏, “余漠, 还有何事?”
“娘娘, 先前发生的事,你们……是不是已经听到了?”面对心之所向的人, 让对方发现这种事,余漠整个人羞窘至极,问话时整张脸都涨的绯红。
旁观这一切的赵清荼, 对卢筠蕙这样淡然自处的表现, 表示敬佩,若是换做她,肯定就没法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样子。
不过,很明显,余漠并没有想就这么算了。
卢筠蕙看着执拗在那儿, 就想寻求一个回答的余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听到了。左右你已经拒绝了她,这事儿也算告一段落了。
往日里,本宫只想着昭儿喜欢你,你也与她亲近,多费些时间,你总会想开的。
可现在瞧来,她的喜欢,对你来说,只是种负担。
你心中所期,本宫无法回应,她的事儿,我也不会逼你。
现在,话已经说到这个坎儿了。看在你为本宫效力多年的份上,若昭儿再寻你,本宫会替你拦住她。
至于,这藏书阁的差事,你也不必做了。若是想就这么离去,也会赠你些傍身之物,或者,你有什么请求,本宫也可以听听看。”
余漠盯着卢筠蕙看了一会儿,神色莫名,久久没有吭声。
赵清荼嘴里咬着筷子,看看她,又瞧瞧卢筠蕙。
没想到,这人喜欢竟然是卢筠蕙。
尽管很对不起,但她是不会把心上人让给对方的。
“阿兰,我也会一直喜欢你的。”想到什么就去做的赵清荼,直接就朝卢筠蕙的怀里扑了过去。她并不知道,这样会对另一个人,造成什么样的打击,她只是单纯地有感而发罢了。
卢筠蕙稳稳地接住赵清荼,低头看过去的目光,分外温柔。她一边伸手抚着赵清荼的头发,一边在那翘起的唇角印上一个吻,“嗯,我亦是如此。”
余漠看着这两人眼中只有彼此的样子,下意识摸了摸心口的位置,却发现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传来。她困惑地看着卢筠蕙,眼前这个人,和她记忆中的模样,不知不觉,已经相差许多了。
曾经,她跟在卢筠蕙身边,和这人并肩作战,她知道这人的坚毅、这人的足智多谋、这人的冷漠和孤独,却唯独没见过这般能融化了岁月的温柔。
她是被卢筠蕙从送去妓场的路上救下来的,若不是这个人,此刻她恐怕还在地狱里挣扎吧。
她无父无母,随着卢筠蕙习了一身本事,也将对方当做她此生付诸生命的对象。
但是,现在她想明白了,卢筠蕙并不是非她不可。自己就像她帮助过的其他人那般,不过是芸芸众生当中的一个。
不管她再努力,学的再多,卢筠蕙要的,也从来不会是她。
余漠又看了看那个在卢筠蕙怀里撒娇的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就笑了出来。
之前她只是觉得这小姑娘心思单纯,从小被人护着长大,就像个温暖的小太阳,所以才会吸引到卢筠蕙的注意力。
人,都是对自己缺少的东西,格外向往。
可等着赵清荼在工部帮忙做的事,在太医馆学习的事,在夜宴上巧破题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摆出来。
余漠明白了,从某方面来说,赵清荼与卢筠蕙是一类人,她们不被外界看法所影响,她们天生自信能应对各种事情,这大概就是领导者与跟随者之间的不同吧。
赵清荼能在卢筠蕙面前坦然自处,不会因为对方而改变自己,若是换做她,肯定会畏手畏脚,为了不被抛弃,万事依从对方。
想到这儿,余漠脸上的笑,僵在了那里。
只可惜,她似乎明白的太晚了。
“还有事吗?无事便退去吧。”卢筠蕙见这人的表情,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又茫然无措,变来变去,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可没那么多心神分给旁人。今夜星光灿烂,又有佳人作伴,好好的二人时光,总是有来打断,枉费她一番安排。
余漠见卢筠蕙皱起眉,知道这是她不满的表现,也知今夜自己这番行为,确实逾矩了,便点头应答,“是。”
等走到洞口处,余漠咬了咬唇,转身对卢筠蕙说了一句抱歉,“还有昭公主的事,我想与她再谈谈。”
卢筠蕙对她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们便自行处理吧。”
赵清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她俩的事,是不是有缓和了?”
卢筠蕙把赵清荼抱在了腿上,伸手轻轻勾了勾赵清荼的鼻子,“你这次说的没错,也许昭儿真的能达成所愿吧。
就是不知这人是怎么想通的,难不成真的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早知道这人要被逼到这种地步,才能反应过来,我就该让秦昭受个重伤,装装死什么的,不对,以余漠这倔强的性子,也许要等秦昭尸骨凉了,才反应的过来。
现在磨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卢筠蕙琢磨着秦昭的漫长追妻之路,就觉得庆幸不已。还好她家茗茗,不是这种别扭性子,要不然自己也没这么快能够抱的美人归。
想到自己的顺风顺水,卢筠蕙就想回老卢家的祖坟边儿上一炷香,希望老祖宗保佑,她的计划能够成功。
卢筠蕙这时候只是感慨自己的好运气,却没有想过自己付出的那些努力。
纵然,从她和赵清荼的相处来看,两人分外和谐,好的像能黏一块儿似的。
但是来自外界的压力,如果没有这十几年的努力,她是承担不下来的。
这中间若是任何一环出了差错,那她与赵清荼之间,恐怕就只能慢慢磨了。
从一开始与太子约定作替身,到把控后宫,坐稳“皇后”的位置,卢筠蕙凭她的能力,让周围想要指指点点的人,不敢到明面上来反抗。
而接下来要做的事,更是要在芝兰国历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迎接使臣的这几日里,赵清荼作为皇后身边的官女,在伴君后共游时,因着其各种趣闻杂谈皆知,而让众使臣惊叹不已。
尤其是一些与他们本国息息相关的事情,都能谈之一二,一路下来,宾客尽欢,那些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使臣,也不得不琢磨言辞,回去该如何报道。
这芝兰国,连一女子便如此优秀,那其余人可想会多有能耐。
既然硬干,从对方手里不一定能讨到好处,那便换个法子,只有伏低做小先忍着了。
对于赵清荼的事,不止这些使臣知道了,连着芝兰国的臣子与百姓,也都知晓。
这些大臣虽觉赵清荼腹中是有文墨,但也没有过多把她当作威胁。
一来赵清荼为女子,再出风头也就留个好名声和一些赏赐罢了,二来赵家除她,便只有一个生了隔阂的兄长,就算为家族带来荫蔽,也没甚大影响。
再者说,他们自觉自己若不是早年一门心思参加科举,研究为官之道,也能腾出空来去瞧那些杂书。
至于当年赵清荼压过苏卫明的事儿,已经被他们忽略了。
这层层考核,考的不只是学识,还有毅力、体力和运气。
想想多少学子,在那狭窄的考舍里,手脚不得伸展,或寒气渐涌或暑气难消,腹中空空,却只有些简单干粮填饥。
更有甚者,还要憋着五谷轮回,只为不在卷面上留个屎戳子。
连考几日下来,壮汉都要消瘦几分。
他们觉着,若是让赵清荼参与科举,便是有十成能耐,也发挥不出半数来。
赵清荼对这些人心里的小九九,一概不知,只是瞧着卢筠蕙脸上的为难,有些困惑。
“阿兰,你有心事?”
卢筠蕙瞧着桌上罗列整齐的医学笔记,揉了揉太阳穴。
明明自己是想对方做喜欢的事情,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有些东西不好不提了。
“茗茗,你可还记得我当日对你说过的,对提高女子地位的想法?”
赵清荼点点头,事实上,这些年来,女子在寻常人家眼里,已不像以前那般,被当作赔钱货、随时准备泼出去的水,可以随意忽视。
像在达官显贵的阶层里,女子同男子一般求学,也是十分正常的事。而不是只懂三从四德、针头线脑,或者是些浅薄东西。
只不过,这些人最初的想法还是,自己多学点儿,也能与夫君多些讨论,能对孩子的启蒙有些帮助罢了。
现在卢筠蕙提起这事儿,难道是还有别的法子能提高女子地位吗?
“茗茗,我与秦枢已经商讨过了,想让你考科举,入仕为官。
本来,按照我最初的设想,是等真相公布之后,我去参加科举,但现在看来,你现在去,才是顺势而为。
我现在还处在这个位置上,就算你那儿有什么事,也还能为你挡上一二。
只是这般,就要让你的学医之路,暂缓了。”卢筠蕙一脸愧疚地看着赵清荼,如果可以,她也不愿让赵清荼在那风口浪尖上。
赵清荼看着卢筠蕙,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去当官了?
作者有话要说:茗茗:考试什么的,不可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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