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清荼和余漠, 即日起,她们将与你们一同上课。”姜夫子一改对他们的言辞令色, 在看向赵清荼的时候, 脸上的表情,和善了许多。
众人见他这僵硬的笑容, 都跟撞了鬼似的, 没想到这冷面老头儿,也有温柔的这天。
姜晟没管底下的臭小子们, 伸手揉了揉赵清荼的脑袋,一脸慈爱地指了指面前的位置。“你就与余漠坐这边, 有什么问题, 也好及时询问。”
姜晟与赵芝尧同朝为官, 后来赵芝尧离官就任东苑山长时, 他还颇有些不舍,觉得少了一个能谈天说地的知心人。
这两年他因着年纪大了, 不等皇上提,自己就主动辞了官。约莫是瞧着他态度好,也不舍他这一身学识, 秦枢便把他派到了国子监去教人去。
如今, 见着赵芝尧一手养成才的小姑娘,自然是心里要多些照顾的。
更别说文方白总是在他面前提,这小姑娘学东西有多快。对于有才之人,他也是分外珍惜。
至于说赵清荼是个女子,让她为官, 与旧礼不合,这便不在他老人家的顾忌中了。
无他,姜老爷子与表妹成婚后,膝下只有一女长成人,格外看重。重男轻女什么的,与他无关,能有子嗣,已是谢天谢地。
特此,姜晟没有让女儿外嫁出去,而是招了上门女婿。
在他看来,女儿又怎样,女儿照样能继承家业,他的女儿是最棒的!
如果不是他已经没有在朝为官,要不然,在皇上提出想让女子为官时,他第一个就能站出来支持。
他自认为,女儿的学识,不比自己那些学生差。
只是可惜,现在女儿已弃文从商,就算真有条令下来,也无再参加的科举的可能。
说来,赵清荼也是误打误撞脱离了商人的阶层。她将一应家业半数捐给官府,自己又是入宫为官女,已然算不得商人。
若不然,单单经商者三代不可为官,便能将这事儿给拦下。
那些公子哥,瞧见赵清荼直接被安排在了夫子的眼皮子底下,这让他们就算想做些什么,也不好做,只能想着在下了课之后,有没有办法接触了。
坐在第一排正中的赵清荼,面对背后的诸多探视的目光,毫无感觉。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认真地听着夫子的教导,还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
这教学的夫子,见她学的认真,听到妙处,还有所回应。顿时知道了,一个求学的好苗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赵清荼觉得,这所教所学,比起东苑,除了更为严谨刻板,倒是没有其他太大差别。
讲的东西,她都能懂。
虽说有几年没有这般正式学过,但是用几月的时间,还是能够找回当初的感觉。
姜夫子见她脸上似乎没什么为难,便有意抽取她,想考考她的学问,也好摸个底。“赵清荼,你来讲讲‘以杖叩其胫。阙党童子’。”
众人见赵清荼这还没坐下半日,便被抽起来回答,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更何况,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是不是太苛刻了些,毕竟连乡试都还没参加呢。
他们不在东苑,对于赵清荼的那些事,只觉是传的玄乎。更有甚者,说这都是因为那些人给赵老爷子面子,故意造出的名声。
他们希望能看到赵清荼窘迫的样子,最好一问三不知,回去好好当她小官女去。
至于被抽起来的赵清荼,面对这道论语中的截搭题,只觉夫子心好,没有故意为难她,特意挑了个简单的。
这比起那些单字,引经据典广泛,还可能不知名目的题来说,实在是太好解了。
赵清荼站的笔直,朝夫子行了礼之后,便开始说起这话的来源,整段的意思,逐字展开,没有半分差错。
看到赵清荼这般,姜夫子满意地捋着胡须,让她坐下。
挨到午间用膳,以右丞相的孙子打头的公子哥群体,便围到了赵清荼座位边儿上。
“赵姑娘,我这儿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穆元一边说着,一边朝赵清荼抛了个媚眼儿。
赵清荼瞟了他一眼,便把头低下来,看他指的是什么地方。
“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了,你最好拿笔记一下,毕竟这么简单的句子,也无法理解,只能靠多背多看了,我这儿还可以给你推荐几本书……”赵清荼真心实意地以为对方是不懂,秉着同窗应该帮助的原则,她十分“热心”地想要提高一下同窗的能力。
之前,卢筠蕙也给她说了,这国子监里,有许多是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不必多管。但赵清荼想着这些人若是能成才,那也是为芝兰国做贡献,便寻思着是不是该带大家共进步。
在东苑的时候,大家便是这样,有什么问题互相讨论,共同进步。
若不是这般,大家都藏着掩着,东苑也无法成长为能与国子监相提并论的学府,也不会培养出这么多的优秀学子了。
穆元见她看着模样俊美的自己,半点面红耳赤都没有不说,反倒是一脸瞧他不聪明的样子,就要被气笑了。
这是从哪儿来的书呆子,是没有开少女怀春的情窍吗?
另外几人见穆元出师未捷,便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然后换他们上。
“赵姑娘,听说你是来自东苑,不知那里是什么样的?像你这样的聪明姑娘,是不是特别多?等会儿一起去用膳,你与我们好好讲讲呗!”许龄摆出一副好奇至极的样子,想要博得赵清荼的好心。
旁边还有人一边搭着话,一边撑着桌子,想要朝赵清荼贴过去。
他这还没凑过去,一把剑就横在了他的面前。
余漠冷冷地看着这人,“吴公子,还请慎行。”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这是书院,岂能容你在这儿行凶作恶。更何况,允许参加科举的只有赵姑娘一个,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吴焦看着眼前猛然闪过的寒光,吓得倒退了几步,把旁边的人,都给挤了出去。
他的面色由白转红,虽然气势弱了,但是那股子恼意,还是让他恶狠狠地训斥着余漠。
余漠从位置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赵姑娘奉旨求学,但毕竟是女子,恐有不便,我是皇上安排在她身边的护卫,照应她一切事务,不知你还有何异议?”
大家看着那块令牌,撇了撇嘴,也不知说什么好,他们都没这么好的待遇,皇上真是偏心。
明面是皇上的调令,实际上是受皇后吩咐的余漠,看他们被镇住了,便把令牌收回了怀里。
赵清荼虽不知他们的真实心思是什么,但也很满意余漠刚才维护的举动。
她可以教人学识,但若是别人想靠她这般近,她还是觉得不自在的。
阿兰说的没错,这国子监里果真是什么人都有,这番举止无礼,过于轻浮了。
“你们与我交流学识,可,若是有旁的事,我会酌礼回答,望各位公子多用心研读,能有此求学的机会,实乃不易。家中荫蔽只是一时,自己学有所成,才是真的可靠。”
赵.耿直.清荼就差没说,他们一天到晚要是没什么事,就多看看书。别等以后家中靠山倒了,还不知到哪儿去哭了。
这里好些人,纯靠着从小接受名师指点,后来又依着家里的关系,才进的国子监。赵清荼这话一说,就跟扯他们遮羞布一样。
“你这女子,好不识礼数,我们好心与你交好,你便是这般奚落讽刺我们只能靠家里吗?”穆元换着手,冷笑看她。
很明显,他们这是利诱不成,改恐吓威胁了。
“若是觉着我这话说的不对,那你便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呀?但是想想刚才那么简单的东西,都要来问人,就觉得你这学问不怎么样。”赵清荼插刀的本事,总是这么厉害,完全不给人家留颜面。偏偏这人自个儿还不知道,觉得自己只是实话实说了。
穆元被人反复提着学识不行,脸都要气青了。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不会用这种借口,来和赵清荼搭话。
“穆某刚刚只是寻个借口,并非不知,赵姑娘勿要再提此事。”穆元觉得赵清荼就是拿话堵自己,自己要是再不解释,恐怕永远都无法摆脱这个事儿了。
赵清荼盯了他一眼,越发觉得阿兰说的对,这里有些人自己不学好,还不想让别人学好,居然用问这种简单问题,来耽搁她看书的时间。
怪不得她哥哥当初来了这儿,一事无成不说,还养了许多陋习,真是害人不浅。
白费了这些夫子的一番好心,竟留了这么些耽搁人进取的家伙。
“如此,那没有问题的话,便不必再来问我了。我现在要去用膳,等会儿养足了精神,还要继续看书,就不与各位多说。”
来国子监的第一个半天,赵清荼已经想回宫自学了。
不过,好在国子监不只有这种叨扰别人的家伙,也有些教养学识俱佳的人,在穆元他们被赵清荼气的够呛的时候,过来拦住了人,缓和个氛围。
跟在旁边的余漠,看着赵清荼也有些想笑。
之前在皇后身边的时候,怎么没发现对方有这样一面呢?
她觉得皇后派自己来,是相当的英明的,要不然就冲着赵清荼这种性子,肯定很招打。
午间用膳可在国子监的膳厅,也可外出,赵清荼本来想和余漠出去吃的,但是从宫里来了个人,手上提的食盒,很像是皇后带她去藏书阁时,用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我家茗茗这么可爱,这么优秀,会不会有人想打她的主意,好担心。
穆元等纨绔:想打她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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