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呢?该不是你昧下了吧?”这日, 穆元看上个东西,正想让身边的小厮拿银子出来买, 却见着小厮冲他摇脑袋。
“少爷, 今儿真没有钱了。”小厮垂着脑袋,把手里的钱袋举在穆元面前, 一副害怕被骂的样子。
“怎么可能, 我这月的月例银,公中应该已经发下来才是?”穆元看着小厮那怂样, 也觉得就算给这家伙几个胆,也应该干不出这种事才是。
“是……是老爷说的不让给, 因着你上次在人家酒馆闹了事, 还去了香缕阁, 夫子那边的考核, 也不理想,就把这月的月例扣下了。说什么时候, 你表现好了,再……再给你。”小厮瞧着自家少爷越来越黑的脸,腿肚子都要软了。
“我爹?既然爹不给, 那娘呢?你有没有找我娘要?”娘做生意的事儿, 穆元也知道,平时自己钱不够花,都是找娘要的。
被抓着肩膀的小厮,梗着脖子尽力往后仰,“找过夫人了, 她也说不行。”
穆元皱着眉头,僵硬地松开了手,难道真的是自己做的太过火。爹和娘对他太失望了,决定放弃他了?
穆元不想相信这种事,他可是家里的嫡孙,任谁的宠爱都绕不过他呀?
可现在空荡荡的钱袋,就在手里,穆元就本来还想问问奶奶什么的,但自己还没张嘴,面前这小子,就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就知道,自己是真的“失宠了”。
“穆兄?你今日怎的这么沮丧?”正巧从旁边经过的许龄,看着站在街口满面萧瑟的穆元,停下了脚。
穆元看了眼仍是意气风发的许龄,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
许龄面上的表情,也是从戏谑转到了凝重,怎么会有这种事。
他没听到过穆家有放弃穆元的打算,更何况,自己和穆元平日里走的近,和这人情况差不多,若是那么宠着穆元的穆家人,都成这样了,那他家里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呢?
许龄下意识朝自己的小厮看了一眼,然后震惊地发现,自家小厮在打哆嗦。
“你这是怎么了?”
许家的小厮抖着手,把怀里的钱袋掏了出来,“少……少爷,今日我去领你的月份银子的时候,也没有领到。老爷说的话,和穆家的差不多。
这件事,我本来想等晚上回去的时候,告诉你的。”
许龄一听这话,顿时如遭雷击,“此话当真?”
“嗯。”
这日进书院的时候,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变成了两个。
慢慢地,国子监里的纨绔公子哥们,丧成了一片。
这件事儿,就像是开了个头一样,接下来,他们发现他们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因着不满自己这样的待遇,他们就回家质问家里面的人,狠狠地闹了一场。
第二天,就被一群银甲黑面人押到了地里面。
“反正你们也不想读书,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干活吧!”一个瞧着像是黑面人头子的人,像打量牲畜一样,打量了他们一圈儿,继续凶狠地说下去,“干的好的人,吃的就好,干的差的,就……没有吃的。”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公子哥,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你说吃差点儿就算了,这怎么还没有吃的!
“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些什么人,若是我们以后脱了身,定会以十倍报复回来。把你们抓进大牢,受尽酷刑。你若是现在把我们放了,我们还能当没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掌管刑罚院的柯刘,瞧了眼色厉内荏的吴焦,伸手盖在他脑袋上,就跟抓个球一样,把他仰着的脖子摁了下去。
“哦?那照这样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把你们都杀了灭口,防止你们到时候还要来报复?”柯刘轻描淡写地开始描述,他们可以选择什么样的死法。
被压着脑袋的吴焦,听的脸色都白了,有种自己脑袋随时会被人捏爆的感觉。
周围几个,也是恶狠狠地瞪过去。这家伙是没长脑子么,说这些话,分明是在刺激对方!
更何况,这群人全都是用黑色面罩遮住脸的,就算日后想找人报复,都不知道要找谁。
想到这儿,他们又哀叹起来。
京城,天子脚下,他们这些官员子弟,竟然就被随意带走,王法何在?
这些公子哥儿们,跟鹌鹑似的,聚在一块儿,老老实实跟着农民伯伯学种菜。
他们真怕这群看不惯他们的怪人,一手一个,把他们都掐死了。
这些公子哥,按理说都是学了些花拳绣腿的,可那种东西,和做农活,完全不是一类事儿。一双双保养得当的手,此刻已经是黑乎乎的,指缝间还夹着泥土,掌心也被磨得通红,似乎已经起了水泡破皮了。
手上的痛楚,腰肩上的酸意,让他们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干完了一上午,在领着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时,他们只觉得自己是捧着绝世佳肴。
连着菜里的那点儿汁水,都用米饭泡着吃干净了。
“原来,种地如此辛苦。唉,和这一比起来,在国子监里学习,简直就是享受。”
“是呀,我也想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哪儿也不去了。”
“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动了,再来一次,我就要死掉了。”
穆元他们也不知道这群蒙面人,为什么要让他们做这些事儿。虽说对方提了一句是他们不愿看书的惩戒,但他们觉得,怎么会有人管这种闲事儿,肯定是他们在哪儿惹着人,对方故意找这种借口,寒碜自己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真切地体会到了,平日里的生活,是有多幸福。
怀揣着对过去点滴的思念,这群劳累了一天的公子哥,终于等到了歇息的时间。
瞧瞧这睡的是个什么破草席子,这房子的墙这么薄,会不会被吹倒?
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睡的着!
屋外,夜已深沉,屋内,鼾声阵阵。
这几个人,带着各种嫌弃和挑剔,没撑过一盏茶的时间,便睡过去了。
等到他们带着满身酸痛醒来的时候,入目便是精致的雕花床栏。
他们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身下的柔软布料,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他们回来了。
这群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心志坚定的人,只是被宠坏了,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而已。这被罚了一日,就让他们感触颇多。
看着这些“逃了一天课”的同窗,赵清荼觉得他们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但总得在什么地方,又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但终归是觉得学习的时候,这些人没有再叽叽喳喳地闹腾烦她了,挺好。
当然,对于当了这么多年纨绔的公子哥,想让他们一下就收心,那是不可能的。
这样安分守己的日子,没过上几天,他们又开始“嚣张”上了。
“快活”没多久,就被送到养鸡、养牛、养猪场的公子哥,拿着关鸡的笼子、挤奶的桶、铲粪的簸箕,看着面前这群肆意撒欢的牲畜,再次怀疑起了人生。
他们是被盯上了吗,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娘呀,你帮帮孩儿,你看看儿子手上的伤口。让爹去查查,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这要是只为难我一个就算了,就怕有这么群疯子,再伤着城里的其他百姓,可怎么办呀?”穆元扑进娘亲的怀里,眼睛都红了。
穆夫人捧着儿子的,也是觉得心尖尖都在抽痛。但是一想着,每次这孩子回来后的变化,又忍了下去。
她不能让儿子成为个废人,好不容易娘娘答应要帮忙了,可别因为自己的一次心软,就毁了儿子的前程。
之前,她们也担心这些惩处会不会太过火。但是看着皇后送来的章程,只能叹一句用心良苦。
若是这群孩子里有远见的,便会知道,这些事做下来,并不单单只是对于他们的劳动惩罚。更是让他们接触、学习不同的事物,这般实际上手去感受,才是最好了解某些东西的。
以后无论是为官还是为商,都少不了需要各种经验。一个人若是想成功,并不单单靠漫无目的地想象,便可以的,而是需要方方面面都了解透彻。
而现在所接触到的民生事务,只能算是他们积累经验的第一步。
作为管着许多生意的穆夫人来说,自然是明白个中道理的。她想把这些东西,细细地与儿子解释清楚,但是一瞧见儿子这副还没长醒的样子,只能摇摇头,让对方自己去体悟了。
这个时候,就算与他说了,也听不进去。还不如让他自个儿体悟了,这样倒还深刻些。
“好的,我会与你爹说的。不过,你最近这些日子,还是安分些好,免得再出事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穆夫人,慈爱地拍了拍穆元的手,安慰着他。
穆元也觉得,除这外,没别的法子,还是先老老实实准备明年的科举吧,要不然这月做的新衣都不能穿,只能瞧着它生灰。
和他们这些明年参加会试的人不同,赵清荼的乡试月后便开始了。
老实说,本来该是万无一失的考试,不需要担心。但为了能完美发挥每一场考试,赵清荼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锻炼身体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后:想锻炼身体,找我呀!
茗茗:找你可能会脚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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